民间教派立足于民间,靠的除了是他们的能力以外,还有就是规矩。
这规矩细说起来,内容可就多了,守忠守义、敬孝道敬鬼神、讲信用……正是因为有这些规矩,民间教派才不至于乱了套。
阎守一抓崔宇,只是为了震慑其他人,但如今既然已经见到了沈淑贞,他就没必要抓着别人的命根子不放,一旦江湖人把阎守一当成是那种卑鄙小人,以后阎守一在江湖上只会寸步难行,别人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放了崔宇后,崔宇先是懵逼,然后赶紧跑向沈淑贞,躲在两个中年男子的身后。
龙飞城见状又是鄙视,只觉得这崔宇就是个小屁孩。
阎守一抱拳,与沈淑贞打了招呼,但沈淑贞并不说话,还是拉着崔宇的手,询问他是否受伤了。
崔宇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刻告状道:
“那个叫阎守一的,把我的脑袋往地上按,还坐在我身上,掐我脖子,扇我耳光!”
沈淑贞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两个中年男子就坐不住了,脸色阴沉地质问阎守一:
“他不过是个孩子,阁下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阎守一淡淡地说道:“十五六岁,不算孩子了,更何况他还想抓我的朋友来威胁我。”
小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小孩子手里有伤害他人的力量,所以当崔宇开始威胁阎守一的时候,他就没把崔宇当小孩看了。
胡渣工装男的脾气比较火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阎守一:“你抓着小宇,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就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是,”阎守一答道,“但我找的是沈前辈,不是你们二位,所以还请沈前辈亲自与我说话。”
“放肆!”另一个浓妆男子正想骂人,却见沈淑贞皱了皱眉头,他立刻改口道:“看在大家都是民间教派的份儿上,你自己下山去,这次我们可以不与你计较!”
阎守一彻底拉下脸来。
他左右看了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上!
咣当!
这一砸,崔宇如同惊弓之鸟,吓得跳了起来,另外两个中年男子也是被吓得一激灵。
沈淑贞虽然没被吓到,但她终于是抬起头来看阎守一了。
阎守一黑着脸道:“你们要搞清楚一点,虽然我是后辈,但我今日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我需要你们原谅我吗?我需要你们放过我吗?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我走不了,你们也都走不了!”
同为民间教派传人,阎守一见过面对命运苦苦挣扎的罗凝,见过痛失父亲的王极往,见过为爱牺牲的何希平,所以更加无法容忍沈淑贞这般委曲求全的做法!
再看到沈淑贞的两个手下如此嘴脸,他更是心痛。
今天不闹一闹,钱塘就砸在他们手里了!
两个中年男子回过神来,皆是勃然大怒。
胡渣男甚至抄起了手边的大钳子,准备对阎守一出手了。
龙飞城咽了口唾沫,预感到又要动手了,可他还是坚定地站在阎守一身边,没有后退半步。
就在此时,沈淑贞总算是开口了:“别吵了!”
沈淑贞的话如同金口玉言,即便是两个中年男子也不敢有半点忤逆,他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只有崔宇不甘心地说道:“太奶奶,他们打了我……”
啪!
令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沈淑贞竟然也给了崔宇一耳光!
崔宇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太奶奶,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挨太奶奶的打!
崔宇不理解: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谁见我都要打我啊!
沈淑贞冷冷地说道:“以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如今遇到外人,吃了亏自己就要认,否则下一回挨揍的还是你。”
崔宇咬咬牙,忍下了委屈,郁闷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接着沈淑贞看向阎守一他们:“钱塘的事由我来管,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外来的小辈指指点点,这一点,明白吗?”
到底是掌管钱塘民间教派的领头人,沈淑贞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气势全开。
阎守一硬着头皮答道:“我管的是民间教派的脸面,不是你们钱塘的事儿。”
“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早就把你们赶下山了,”沈淑贞叹了口气,道,“真晦气,每次见到你们阎家人,我就忍不住上火。”
“你,还有你那个臭爹,还有你那个混账爷爷,你们阎家人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知道尊老爱幼!”
阎守一愣了愣,听沈淑贞的意思,她竟然认识自己的爷爷和父亲。
而且从她话中可以得知,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也曾经招惹过她……
龙飞城弱弱地说:“阎哥,沈前辈说你们不懂尊老爱幼好像是真的,咱们今天揍了他们家小辈,还骂了他们家长辈……”
“你搁这拿我刷好感度呢?”阎守一白了龙飞城一眼。
他回头看向沈淑贞,语气比之前要轻上许多:“看来沈前辈认识我父亲和爷爷。”
“当然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后辈,”沈淑贞道,“而且也都像你今日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过我。”
崔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太奶奶竟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两个中年男子更是生气:“沈奶奶,他们怎敢骂您?”
沈淑贞瞪了两人一眼,缓缓起身,双手负背,佝偻着腰说道:“因为他们是鲁班传人,就算是我,也欠了他们人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阎守一也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他只想立刻打个电话给自己老爸,问问他和沈淑贞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也不重要了。”沈淑贞似乎并不打算再提过去的事情。
她打量着阎守一,又扫了一眼龙飞城,才说道:“你们今日来兴师问罪,问的事情我大概都清楚了解,有什么想说的,你们就尽管说吧,不用担心会得罪我。”
沈淑贞是连阎守一的爷爷阎百祥都要喊一声前辈的存在,按年纪推算少说也有九十岁了,俗话说人老成精,她一眼就看出阎守一来的目的了。
阎守一望着沈淑贞,从她的眼神里阎守一猜测,同样的事情,父亲和爷爷恐怕都做过。
他叹了口气,既然沈淑贞是自己父亲爷爷的故人,自己刚才也不应该那么无礼。
于是阎守一先是道了歉,才用缓和的语气问道:
“沈前辈,您是敛容师,是民间教派中的前辈,为何还要给鬼王世家送尸体和魂魄,在他们的手下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