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李夫人,先前被李小姐扔鞋子的客人在楼下闹事,非要您几位下楼给个说法……”
雅字包间里,西湖雅居的经理硬着头皮对李佩华和董婷报告。
二人正烦着呢,听说还有敢在西湖找他们的麻烦,顿时火冒三丈:
“不就是一双破鞋吗?扔了就扔了,他要是敢闹事,就把他一起扔湖里!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西湖雅居幕后的家族,其实正是李家,所以服务员之前根本不敢阻拦李晴儿扔阎守一的鞋子。
而如今触怒了李佩华,这个经理的位置恐怕也保不住了。
但是现在经理之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阎守一也不是好惹的啊!
这位经理战战兢兢地说道:“李先生,那位客人说,若是这件事解决不了,他就让西湖水淹了我们的西湖雅居……”
李问气得笑出了声:“他说淹就淹,你当他是西湖的龙王吗,我还说这西湖干涸是我干的呢,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
经理苦着脸说道:
“我们当然是不信的,但是那位先生是从隔壁淡字房里走出来的,淡字房里今天的客人是……闾山派掌门闾镜生!”
闻言,李家人的脸色微变。
他们不像柳家人,李家的核心成员,都是知道自己是鬼王家族的,不仅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更知道闾山派这些门派的厉害。
李佩宗也见过几次闾镜生,知道这位小老头儿的本事。
若他们扔的真的是闾山派邀请的客人的鞋子,那今天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西湖的水真是那人给弄没的。
李佩华有些惶恐,但董婷却笑了:“这是好事啊!”
李问道:“妈,你说什么呢,这怎么会是好事儿?”
董婷说道:“你们想啊,咱们家刚刚添丁满月,西湖水就断流了,万一族人有人借题发挥,说西湖断流是咱们家小孩引发的,老祖宗就算不信,也必定会冷落咱们,但如果咱们找到西湖水断流的原因,至少就不用背这口黑锅了!”
“有道理啊!”李问和李佩华眼睛一亮。
但旋即李佩华又皱起了眉头:“可晴儿扔了那人的鞋子,对方不依不饶,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哼,就连闾山派掌门都要给咱们老祖宗面子,楼下那位穿着那种破鞋,能是什么大人物?咱们不用理会他,继续吃喝,回头把事情告诉给老祖宗,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董婷出谋划策。
李家这对父子,都深以为然,于是便不把阎守一放在眼里,打发走了经理,打算继续吃喝。
结果没一会儿,经理又回来了。
“你又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打发他走了吗?!”李佩华怒道。
经理紧张地掐着表,说道:“楼下那位先生说,您家的孩子,这会儿应该要哭了。”
话音才落,董婷抱在怀里,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毫无征兆地哇哇大哭起来!
这可把大家给吓蒙了,就连掐着表说话的经理,都有些语无伦次。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经理又道:“现在该停了!”
刚才还嗷嗷大哭的婴儿,突然又止住哭声,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婴儿笑,没什么奇怪的。
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竟然哈哈大笑,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董婷赶紧抱着孩子,不停地安抚,同时眼里有着惊恐。
楼下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能隔空控制孩子的哭闹?
李佩华心里也没底,觉得自己这次似乎是碰到硬茬儿了。
李问咽了咽唾沫,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现金,足足有一万块钱,塞到经理手中:
“这里是一万块钱,够赔他的鞋子了,你把钱给他,让他走!”
经理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愣愣地拿着钱下楼。
李佩华回过神来,脸色不太好看:“儿子,楼下的那位肯定不缺钱,你塞钱给他,分明是侮辱他啊!”
“那我们能怎么办,难道让咱们堂堂李家,低头给一个不知来路的家伙道歉吗?”李问反问道。
不一会儿,经理又上来了。
这回李佩华主动紧张地问:“对方怎么说?”
经理又掐起了表,沉默了几秒钟,道:“该哭了。”
董婷连忙抱紧手里的孩子,却惊讶地发现孩子根本没哭。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之前都只是巧合?
董婷有些惊喜,原来大家都是被吓唬住了,楼下那位根本没那么大本事!
然而下一秒。
本来坐着好好的李问,突然间流泪不止,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涕泗横流!
要知道婴儿喜怒无常,哭闹还算正常。
但李问可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啊!
他突然大哭,这明显不正常啊!
刚刚要开心的董婷,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李问痛哭不止,勉强在换气的间隙,对李佩华说道:“爸…我…我停不下来……呼吸……好困难,救我!”
一时间夫妻俩都慌了,他们此时才意识到,楼下那位不是什么骗子,更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大人物!
对方给过他们机会,但李佩华他们根本不在乎,甚至爱答不理,连续两次侮辱对方。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食恶果啊!
李佩华还是带着点脑子的,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因为大哭而窒息,他连忙喊所有人,立刻下楼。
当他们风风火火走下楼,寻找那位高人的身影时,却只见一名穿着普通的年轻人,负手而立,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他光着脚,没穿鞋。
黄海在一旁诚惶诚恐,此时的他根本不敢说话。
“谁是那鞋子的主人?!”李佩华问身边的经理。
经理连忙指了指阎守一。
是那名年轻人?!
李佩华心中暗惊,随后赶紧上前道歉:“这位高人,实在对不起,您的鞋子是我那不懂事的侄女丢的,我愿意补偿您的损失,还请您快收了神通吧!”
阎守一打量着李佩华,但心中的怒意却没有半点消退。
你们有什么理由,可以随意把别人的鞋子扔了?
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之前不当一回事,当真正家中失火了,才知道道歉,早干什么去了?
阎守一冷声说道:“去把我的鞋子,捡回来。”
李佩华一愣,赶紧吩咐经理:“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鞋子捡回来!”
经理闻言,立刻开始脱鞋子袜子,要跳到湖底的淤泥里捡鞋子。
然而阎守一却拦住了经理:“谁扔的,谁捡!要是那人不在,就让他家里人捡!”
经理都快要哭了,如果他下湖捡鞋子能化解今天的矛盾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但奈何阎守一不让啊!
这年轻人,甚至要李家的二把手李佩华去捡鞋子,要求何其之过分啊!
李佩华也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尤其是还在自家的西湖,自家的雅居里。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平日里都是那些服务员低声下气地给自己换鞋子,如今自己却要在他们的面前,低声下气地给阎守一捞鞋子。
若真那么做了,颜面何存啊?!
李佩华还在犹豫,李问已经哭的脸色铁青,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坐在地上开始挣扎。
一向清静的西湖雅居里,此时充斥着李问那刺耳的痛哭声!
董婷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当爹的别傻站着了,赶紧捡鞋子去啊,难道你想看着自家儿子死在你面前吗!”
被妻子这么一骂,李佩华也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卷起裤腿,走到门外,翻过围栏跳了下去。
湖底的淤泥又腥又臭,甚至还有死鱼的尸体在一旁,李佩华刚跳下去,淤泥就飞溅自己一身,他顿时感觉自己快要被熏死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把阎守一的鞋子给捞了起来,又在经理的帮助下爬回来。
此时的李佩华,身上全都是淤泥,恶臭不已,完全没了来时的风光。
“鞋子还给你!”李佩华喊道,“放过我儿子!”
阎守一冷哼一声,掏出打火机,一把火将李问那双价值几万的限量款运动鞋给烧了。
鞋子虽然烧了,但李问却也不哭了,他大口喘着气,赶紧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阎守一是如何让自己痛哭不止的。
“儿子!”董婷连忙抱住李问,刚才李问的表情当真苍白得吓人,好像真的随时会窒息一样。
见儿子没事儿了,李佩华也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一股怒火。
欺人太甚!
此子在他李家的地盘上,还敢随意下咒,还害得自己颜面扫地!
事后必然要将此事禀告老祖宗,让他们出手报仇才行!
阎守一不知道李佩华心里所想,他心里只是有些遗憾。
期待了那么久的李家,原来是这副德行。
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他们甚至可以随意扔别人的鞋子,并且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只有在对他们产生了威胁以后,才会暴露他们欺软怕硬的本性。
这样的李家,配不上他阎守一!
收拾了李家人,阎守一心里算解了气,他从鞋架上,找到了闾京的布鞋,穿了进去,稍微有些大,但不影响走路。
经理十分害怕阎守一,已经找来袋子把阎守一的鞋子给打包好了,战战兢兢地递给了他。
阎守一穿好鞋子,提着袋子,冷声对李佩华说道:
“不用找人调查我了,过不了多久,我会亲自上你们李家的门。”
李佩华心惊:这家伙还要到我们李家来?他想要干什么?!
但阎守一根本不打算解释太多,对黄海点点头以后,拎着袋子便走了出去。
走过长长的桥廊,闻到空气中的腥味。
他发现,榕城虽大,但似乎始终不是他的家。
林紫彤已经有婚约了,李家人又目中无人,白家还对他深恶痛绝,柳家甚至也有一部分人只是图他的能力,就连闾山派也在觊觎他的鲁班书!
榕城之大,何处才是容身之所?
一时间,阎守一心里竟有些委屈。
“爷爷,爸,我该去哪儿,哪儿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