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是距离二娃子最近的那个,但我也丝毫没有防备,毕竟谁能想到,这位愿意为二娃子付出性命,以自己身体抱住遗像的母亲,竟会做出这种事呢?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水井里传来噗通一声,我冲着刘继芬大吼了一声‘你干什么’之后,顾不得危险,径直就往水井里跳了下去。
如果二娃子处于清醒状态,我肯定不会这么冒失,会选择放根绳子下去,让二娃子抓住,然后再把她给拉起来。但现在二娃子还沉睡着,要是不下去个人的话,她会被活活溺死!
还有,就算她现在醒了,估计也已经沉下去了,而她又不会水,即便扔绳子下去,她也没办法抓住。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在一瞬间做出这些判断的,只知道听见那个声音后,我就已经下意识的跳了进去。
水井挖的很深,里面的水很冷,即便是在夏夜里,也依然觉得冰冷刺骨。
我不知道水下有多深,只知道我跳下去后,在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踩到底。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在提示着我,我还活着。
好在水井直径不大,我伸开手就能摸到井壁。但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我伸手在身体四周摸了一圈,都没能摸到二娃子,无奈之下,我又往下潜一些,一边下潜一边用手摸,可除了光滑的井壁之外,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口气快耗尽了,我必须上去换口气,否则我就得溺死在这口井里了。
我刚冒出头,就听到‘咻’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下来,吓得我急忙把头缩回去,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再就是刺眼的光线射来,我这才看清,这是一支便携式手电筒,直径不大,可以咬在嘴里。
此时井口上传来张哈子的声音,他讲,赶紧找到二娃子,莫让她爹老子滴遗像离开她滴身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多讲究?再说了,刚刚她被扔下来,被井水那么一冲,谁能保证遗像有没有脱手?
不过既然是张哈子的吩咐,我自然会照做。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嘴咬着手电筒,转身朝着水井里面潜去。
这次有了光线,没下潜多远,我就看见了二娃子的身体,被井壁上的什么东西挂住了,浮不上去,也沉不下去,就那样竖直挂在井壁上,长发飘散,裹住了整颗脑袋。
难怪我之前没找到,原来二娃子根本就没有沉那么深,我估计我跳下去自由落水的深度,都要比她这个位置更深一些。
弄明白这一点之后,我急忙游过去,抱着她的身体开始往上游。
在这过程中,我特地看了一眼她身上有没有老幺的遗像,可惜的是,我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很可能是落水的时候冲散了,现在应该已经沉到井底了。
救人要紧,我打算先把二娃子送上去,如果张哈子真需要老幺的遗像,我再下去找就是了。
等我露出头后,张哈子他们扔下来的绳子就在我面前。我咬着手电筒,一边哼哧哼哧呼吸,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把绳子绑在二娃子的身上。
好不容易弄完这些之后,我示意他们往上拉,同时问张哈子,遗像没在她身上,要不要我下去捞上来?
我看不见张哈子的表情,但我能听到他轻声骂了一句,经过水井的回声放大作用,使我听的很清楚。
他骂了之后,就用正常的声音对我讲,你先上来,这口井里有些古怪,要下也是我下去找。
我知道张哈子这是担心我,可你一个瞎子,下来能干什么?更何况遗像那么小,还能随着水流左右飘动,如果不用眼睛看,光是靠手摸的话,就算是摸个三天三夜,都不见得能摸到。
于是我讲,你们看好二娃子,我再下去一趟。
说完之后,不等张哈子拒绝,我又转身潜入水井里,然后顺着井壁一路往下。
这一次,我一口气往下潜了四五米,然后就看见,心想总算是快到底了,因为只有水井底部有土,才能孕育出水草来。
可当我潜过去之后,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我往下潜的时候,手臂带动的水流,竟然能轻易的就把这些水草往两边分开,然后全都贴在井壁上,露出中间的一大片空隙来。
也就是说,这些水草的根部,根本不是生长在井底,而是扎根在井壁里。这也就说明,我还没有到井底。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沮丧,但我并没有气馁,继续往下潜。只是心中很是纳闷儿,井壁上怎么会长出水草来的,而且竟然还长了整整一圈,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不过这都不是我要关心的,我现在只担心老幺的遗像会掉进这些水草里,被水草左右一晃动,就给藏在其中了。要是不检查一下,就直接往下潜的话,很可能就与老幺的遗像擦肩而过。
于是等我潜到水草边上的时候,我不得不伸手去拨开这些水草,然后一捧一捧的去寻找老幺的遗像。
可在我拨弄水草的时候,我总感觉不对劲,因为这些水草跟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叶子实在是太细了!
是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的缘故么,所以才会长这么细?就好像是深海里的鱼,已经进化的全都没有眼睛了一样。
我在这些水草里找了一圈,每一捧水草都找到了根部,都没有找到老幺的遗像。此时我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正打算上去换气,手电筒的光线猛然照到了一个白色反光东西,从水草根部
遗像的玻璃反光?
难怪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原来是被水草的根部给挡住了。而我只看到根部,就没有继续拨弄水草往下翻了。
这白色反光让我心中一喜,心想着暂时憋一下,拿到遗像就上去。
于是我顺着那捧水草往下潜,然后伸手去拿遗像。但是入手虽然光滑,但却不是玻璃的坚硬手感,而是软软的、粘粘的,使劲儿一捏竟然就碎掉了!
我急忙努了努嘴,把手电筒的光正对着那白色反光的地方,只一眼,就吓得我张开嘴巴,手电筒直接掉落,往水井深处沉了下去!
因为我看见,我刚刚伸手捏着的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遗像的相框,而是一颗被水泡的肿胀发白、一捏就碎的人头!那白色反光,就是这颗肿胀脑袋上那张发白的脸!
不止如此,在手电筒旋转下沉的时候,光线的四射,我清楚地看见,在那深不见底的井壁下,挂着一具具长发随波飘荡的尸体!它们一具挨着一具,铺满了整个水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