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刚拍了拍大扬扬的背,再次把扫帚递给他。
「去吧,等你清除了所有罪孽,就可以去参加阴差考试了。」
大扬扬盯着扫帚,一脸嫌弃,明显还是不愿意:「如果我不扫会怎么样?」
石大刚想了想:「大人会替你受罚,毕竟你是她竭力担保下来的,你反抗闹事,她应该也会很为难。」
大扬扬咬了咬牙,发出啧的一声。
他不想在这受罚,但他也不想白玉替他受罚。
大扬扬盯着扫帚看了半晌,有些赌气似的,猛地夺过:「给我!」
石大刚嘿嘿一笑:「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扬扬白眼一翻:「你这么想要,我把福气送你。」
石大刚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叔叔我有多羡慕你,无论怎么样,你至少还有个人样吧,你看我呢,永远都是这副鸟样,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被你妈害的,要不是看在你这小子有些心眼但不多的份上,我现在就打你一顿出出气。」
大扬扬打量着眼前,头顶大元宝的纸人。
浑身雪白,几根墨黑的线条两三笔的,勾出五官和衣服的样式。
石大刚说着话,墨笔画的嘴巴,也跟着一张一合。
即便大扬扬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没从纸人身上,看出石大刚原本的样貌。
石大刚也不知道他在看啥。
反正就见大扬扬沉默的,什么话都不说。
刚刚闹腾的小子,忽然安静,石大刚反觉得不太适应。
他想着,大扬扬应该还在烦心白玉的事。
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自己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想后,石大刚叹了口气:「行了,你好好扫,我就先回去了。」
大扬扬手拿扫帚,点了点头。
他目送着石大刚离去,然后低头一看。
只见他的脚下,也出现了一堆树叶和一个簸箕。
大扬扬学着身旁那些游魂的模样,把那那些树叶扫进簸箕里。
扫着扫着,他就开始走神。
想起了自己戏剧又短暂的十几年。
就如石大刚说的,他生前没吃过苦。
或许他不是什么好人,偶尔也欺负过别人。
但他从没真正害过一个人。
老天爷惩罚他,他没意见。
但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是不是已经超出了他所该承受的?
当他被那群保镖抬起,扔出窗外的时候。
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听着下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心里的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后背重重落地的一刻,那份痛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被阴差骗到洞中,扒去了衣服,刺穿了四肢,头骨处被挖去了血肉。
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没人知道真相。
他才是俞德志的儿子,那个活下来的不是。
他要被困在谎言中,与一群僵尸面对面,孤独的过上千年百年,直到世界毁灭。
这样的日子,对于喜欢热闹的大扬扬来说,真的太可怕了。
他真的很讨厌孤独。
可偏偏老天爷却用孤独惩罚他。
哪怕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想着想着,大扬扬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抹眼泪。
他低头叹气一声,拿着扫帚继续干活。
另一边,石大刚回到阴宅。
董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把那孩
子送过去了?」
「是啊,」石大刚一声叹息,也在石桌前坐下。
他心里有些复杂,一时沉默。
董兰忙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人。
忽然抬头,看到旁边坐着个纸人,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出声啊?」
董兰冲石大刚抱怨。
石大刚这会儿脑子正想着事情,也没听出来。
他还在问董兰:「董兰,你知道今天来的那小子是谁吧?」
董兰没好气的「嗯」了一声:「俞德志的亲儿子。」
石大刚趴在石桌上,歪头想着:「你说,父债子偿这说法,到底正不正确?」
董兰两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石大刚。
平日里,他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少见他多愁善感。.br>
董兰看了他一会儿,又低头继续忙活着。
不过,她还是说了说心里的想法。
「父债子偿这个说法,那么多聪明人都不知道对错,我又算得了什么,敢去说三道四的,只不过,大人已经把那孩子救下了,你也别想着去找他报仇,大人对我们不错,现在能这么清净的过日子,不用担心被人除掉,已经很好了。」
石大刚点了点头:「我没想过报仇,就像你说的,活下来就不错了,更何况,大人把周青梅交给我,也挺解恨!」
董兰想起周青梅最后的惨状,心里也很痛快,唇角微微上扬。
石大刚坐直身体,抬头看向上方:「大人应该已经回到阳间了吧……」
阴司的天空,是一片绿色的极光。
在极光之上,是人间的土地、山川,河流。
白玉回阳的路上,先去了一趟海底。
看到有不少阴差,在处理海底的阴气。
白玉知道,要不了多久,这片海洋又能恢复生机。
她这才放心的往岸上游。
浮出水面的刹那,眼前红光漫天。
白玉抬手挡在眼前,眯眼一看。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挂在地平线上,同时照耀着天空与海面。
橘色的霞光笼罩着一切,犹如走进了画中世界。
人间的风景多变,比天上地下更加绚丽多彩。
白玉随着海水的波浪,上下沉浮。
她深深看着眼前的景色,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朝岸上飞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沙滩上。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修长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在外。
海风吹扬起他的发丝,落日的余晖,映照着他那张贵气十足的面庞。
他一手插包,腰背挺直,一动不动的眺望远方。
像是在观海,又像是在欣赏落日。
可仔细一看,他那双璀璨的黑眸中,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身形掠过海面,犹如鸟儿归巢,越飞越快,迫不及待。
男人轻轻一笑,张开双臂迎接。
纤细的身影扑入他的怀抱。
男人手臂回收,顺势抱紧。
他埋头,轻嗅着熟悉的味道。
良久之后,他用低沉的嗓音笑问。
「三十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