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九姑娘的好消息后,楚涟漪便一心想着出去送送这位姐姐,可是如今她处于半软禁的地步,且亲王妃出行必有仪仗,出门对楚涟漪来说简直是种奢侈。
“娘,媳妇的九姐即将远行,媳妇想去送送她。”楚涟漪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太妃请求,实在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否则也不知何年姐妹才能重聚了。
“你九姐姐是嫁给那王大人大公子的那位么?”太妃立刻就说出了楚涟漪九姐姐的身份。
楚涟漪点点头,实想不到太妃对自己家的事情如此清楚,不过转念也便明白了,自己那九姐姐公公的案子也算是近几月满城皆知的事情了。
楚涟漪又赶紧道:“媳妇就想私下去送送她,此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太妃沉默了良久,终点了点头。
楚涟漪大喜,她原以为九姐家那案子太过敏感,还怕太妃不同意,却没想到她如此通情达理,心下便对这位婆婆有了些好感。
得了太妃所允后,楚涟漪立刻让人去四夫人处派了马车。
楚涟漪一行才走到垂花门,便看见安彤急急地追了来,“王妃请留步。”
楚涟漪有些奇怪地望着安彤,不知她找自己何事,从楚涟漪去了牡丹园后,便将安彤和静彤两个与唐楼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丫头留在了玉熙堂。
安彤喘气着道:“王妃,王爷听说你要去看王大奶奶,特让我将这些送来。”
楚涟漪接过盒子一看,是一支老山参并几两血燕,也算得上是唐楼有心了。
“王爷还让我将这封信交给王妃,说贺州府知府曾是王爷的老部下,王大人可拿此信去交结。”山阴县辖于贺州府,如果楚涟漪的九姐夫能得知府的赏识,在山阴县为官自然也好做些。
“替我谢谢王爷。”楚涟漪万没料到那夜他们闹翻后,唐楼居然还肯为九姐夫出力,心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收下东西后,楚涟漪一行也不挂王府的标志,轻车简马去了前大理寺少卿王大人家。
听得楚涟漪到的时候,楚府九姑娘楚涟欣亲自迎到了大门外。
“九姐姐。”楚涟漪一下马车便亲热地拉起楚涟欣的手。
楚涟欣满眼含泪地回握住楚涟漪的手,“真没想到你能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楚涟欣说着便有些哽咽,此次她公公出事时,王家的亲戚全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不是自家姊妹相助,真想不到家里会落成什么样子。
“我婆婆听说你要来,也挣着要起身来迎你,可是她病体缠绵,是被我硬劝回去的。”
“哪能让长辈来迎我,九姐姐,姊妹之间不就是该互相扶持么?”楚涟漪有些心痛地看着楚涟欣,明明是差不多年岁的姊妹,同样的绮貌玉容,可如今她看着又瘦又小,比自己仿佛老了七、八岁似的。
楚涟漪不想楚涟欣一直说感激的话,便同她提起她举家搬迁的事情,又问船可雇好了,行礼又可收拾了等等,两人说这话一路到了内院,见过王大人同他的夫人,这才随着楚涟欣到了她的屋子。
此时楚涟欣的夫君王远志也在,楚涟漪将唐楼的书信转交给了他,他感激道:“该我们亲自去王府谢恩的。”
王远志的眼里有些苦涩,同样是一家的姐妹,对面这位光艳绝伦,珠光宝气,满身的雍容高贵,可是自己的妻子却受自己拖累,到如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她那些嫁妆都赔入了父亲的案子,却还毫无怨言,王远志每次看了都觉得心痛。
其后,王远志寻了个由子避开,由着她姐妹二人叙些私房话。
“九姐姐,你可清瘦了。”楚涟漪看着这王大人家下人也没几个,楚涟欣身边仅有一个她从楚府陪嫁的丫鬟再无他人伺候。
楚涟欣倒不介意,“其实也不是坏事,经此一难,我与大郎之间仿佛贴近了许多,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以为我肯为他家这般牺牲么?”
楚涟漪点点头,从刚才王远志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夫妻二人情谊甚笃,她心里实羡慕,他家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九姐夫想纳妾也是没有能力的,况九姐几乎可算得上是他家最大的功臣,以后王大郎也不可能对不起她,如此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楚涟漪转头看了看暗香,暗香赶紧递上一个小匣子,“九姐姐,这里是一点儿银子送你压箱底,你莫要推辞,此去山阴山长路远,那山阴县又不是膏腴之地,你且收下,且你婆婆又病痛缠绵,那一项不用钱。”
楚涟欣其实并没想过要推辞,其他姊妹都送过银两了,她知道她们的好意,如今如果拒绝那不过是逞强图伤姐妹情谊而已。
楚涟欣接过匣子,打开来一阵惊呼,这才知道楚涟漪足足送了她两千两银子,全兑换成了全国上下通用信用最好的宝通斋的银票,一百两一张。
“这,这可不成,我不能收。”楚涟欣赶紧将匣子退还给楚涟漪。
楚涟漪一阵苦笑,“九姐姐你就收下吧,这些银子放在我那里也没用,我如今也就穷得只剩下银子了。”何况这银子还是最近过年唐楼拿给暗香的,以备楚涟漪年节想买什么或者打赏仆人之用。楚涟漪不得不说,唐楼出手是十分大方的,怪不得青楼里他能有那么多相好。
楚涟欣见楚涟漪说得好笑,“什么叫穷得只剩下银子了?”
楚涟漪瞧着楚涟欣,有些悲屈地道:“有些姊妹羡慕我,可我如今只羡慕你,九姐姐。”
楚涟欣低头不语,也略微知道楚涟漪的处境,“你这样的人才那禹王爷不珍惜真是他……”楚涟欣本想骂唐楼有眼无珠,却又想起他乃是自己家的恩人,所以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就是。”楚涟漪跟着她骂道,两姊妹相视而笑,楚涟漪又盘桓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涟漪万万没有想到,才骂了唐楼没多久,自己那般快就又要求到他的身上去。
这事还得从暗香身上说起。
从那元宵节观灯回来,楚涟漪就发现暗香开始有些魂不守舍,时常独自发愣,越到后来,情况越严重,一日为楚涟漪梳妆,居然连桃花膏与茉莉粉都不分了。
“暗香,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楚涟漪适时阻止了暗香想将茉莉粉往自己脸上敷的举动。
“没有啊。”暗香也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换了膏子。
楚涟漪盯她良久,暗香也只是故作他忙地不敢看楚涟漪的眼睛。
如是楚涟漪反复追问了几次,暗香皆避而不答,强颜欢笑,只有时候背着楚涟漪抹泪。
如此,楚涟漪不得不寻着机会私下问了暮雨,“暗香最近是怎么了,你与她同住一屋,可知道为何?”
暮雨垂头不答。
楚涟漪见她垂头有些纠结地绞着衣角,不说不知道,也不说知道,心里便明了,暮雨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两个人都不愿告诉自己知道。
如此楚涟漪只好自己猜上一猜了。
“暗香是不是跟谁好上了?”楚涟漪问得很直白,她心想能让暗香魂不守舍的事情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暗香自己的终身了。可是最近自己身上也没出什么更糟糕的事情,而回忆暗香的事情,前些时候,经常逮住她发呆发笑,俨然是有了相好的痕迹。
暮雨压根儿没想到楚涟漪会问得如此直白,可是也不敢欺骗楚涟漪,只是不说话,有些焦急地望着门外,仿佛在等人救她似的。
“暗香的相好是谁?”楚涟漪问。
暮雨立时睁大了眼睛,仿佛十分害怕楚涟漪这样问。
楚涟漪见暮雨这样,更是心急了,“是不是华安?”
暮雨没想到楚涟漪居然能猜准,心想掩也掩不住,便横了心道:“是。”
楚涟漪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这种事,这两丫头也把自己想得太古板了,她对丫头和小厮私下相通可没那般反感,何况暗香如今这般也是自己耽误了她,她能自己寻找幸福,楚涟漪当然是十分高兴的。
“你们就为了这件事瞒着我?”楚涟漪惊讶地问,然后又想了想,笑着道:“华安还算是一表人才,也算配得上我们暗香。”
暮雨看着楚涟漪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么?”楚涟漪语气一顿,“是不是那华安始乱终弃?”楚涟漪想着唐楼的薄情,自然就想到了他身边小厮是不是也有样学样了。
“不是,不是。”暮雨赶紧否认。
“那暗香为什么这几日黯然神伤,魂不守舍?”楚涟漪这就弄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