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裔的长老们为格恩身上加持了几道血术护符,凭他们以往的经验,靠血术至少可以支撑十秒左右,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剩下的事情还是得靠血色黄昏来解决。
踏入那道血色雾气的同时,格恩就感觉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煞气,仿佛屠宰场中屠戮过千百生命的刀刃散发出的气息,血腥和铁锈的味道混合的一起,还掺杂着一阵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森林当中的霉菌。
无数轻声的低吟在格恩耳边响起,那些声音中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动物痛苦的哀嚎声,幻听对于格恩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每次和念兽战斗,或者过长时间使用影念,幻觉和幻听可以说是最常见的副作用,不过这一次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感觉有上千人围在自己身边,从寂静的大海中一下坠入世界上最喧闹的十字路口。
那些血裔长老所推算的一点不差,差不多十秒钟左右那些血术护符就全部崩塌了,一道道符文从格恩身上碎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粉末落入血海之中。
护符消失后红色黄昏第一次察觉到了威胁袭来,释放出红色的强光将格恩包裹其中,格恩原本还担心这种持续性的消耗会让红色黄昏吃不消,不过他一直往里走了好几分钟,光芒依旧没有消失,看来血色黄昏确实对这个秘境有特殊的防护作用,确实有可能是唯一进入这个秘境的办法。
漫漫的血雾海洋仿佛没有尽头,格恩的耐心也一点点被消耗殆尽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帮吸血鬼只告诉他往里走,从来没说过要怎么出来……想要在这一片血色浓雾中找到回去的路简直是不可能的,格恩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看看自己能不能破除这秘境了。
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格恩终于看到了血雾以外的东西,那是一颗巨大的黑色圆球,它就这样静静漂浮在血海之中,格恩靠近之后圆球也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这是不是血裔们要找的东西,稍微的第五圣器就藏在这个圆球里吗?
“不会突然攻击我吧……”格恩小心谨慎地靠近圆球,慢慢伸出手,红色黄昏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也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就在格恩触碰到那个圆球的瞬间,一片无比沉重的气场笼罩了他,无数画面在格恩眼前闪现,他完全不受控制地被圆球吸收了进去,双脚感觉轻飘飘的,整个人完全浮了起来。
格恩顿时大呼糟糕,拼命想要挣脱,可圆球的吸力大得超乎他的想象,而且红色黄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到这个时候反而红光全灭,完全失去了防护效果,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斗篷的能量正好用完了!
挣扎了好一会,格恩才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最后干脆狠下心跟随那股吸力往深处走去,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有股奇怪的熟悉感,格恩回忆了一会才豁然开朗。
“是记忆空间……”格恩想到自己之前冥想的时候,也有一次落入了深层记忆空间里。
那里的光景和这个地方几乎完全一致,难道该隐想要封存起来的东西……既不是圣器,也不是什么禁忌血术,而是……他的某些记忆?
格恩的眼前豁然开朗,看来他已经完全坠落到记忆空间里了,脱出那些混乱的黑暗,一个小镇的全貌出现在眼前,格恩像是从天空上降下来,从这里俯瞰整个小镇,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是以意识的形态进入到了记忆空间里,而自己的身体还留在那一片血海当中。
“接着!”
一声孩童的叫喊声传入格恩的耳朵,那孩子说的不是夏龙区的语言,不过格恩依然能听得懂,他知道那是记忆空间在对他灌输信息。
两个敏捷的身影在建筑上快速奔跑着,那是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们飞快地跳过一座座尖顶房屋,像是两只灵巧的猿猴,倾斜的屋顶和高高的护栏都无法妨碍他们,带头第一个男孩手中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笑得非常开心,后面跟着的一个男孩则没有笑,反而脸上带着担忧,时不时扭头往后看去。
带头的男孩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了愁容男孩,两人就像是玩接球一样把那东西传来传去,前方就是一条河流,对面的丛林中没有房屋了,但两个人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在屋顶上奋力一跃,跳了下去。
笑脸男孩手中突然飞出一道红色的血线,挂着高高的树杈,整个人凌空吊了起来,而愁容男孩的动作则更惊人!他的双手居然化作鸟翼,敏捷地挥动着,就这样灵巧地飞上了高空。
看到这里……再加上查西米之前对格恩说过的故事,这两个男孩的身份已经很明白了。
那是童年的该隐和亚伯。
“来追我啊!”该隐放肆大笑着,把那金闪闪的东西挂在脖子上,亚伯紧紧飞在他身后,这个时候的亚伯显然还没有完全掌控化形术,只能部分进行变身。
“哥哥,查尔牧师会生气的,我们把东西还回去吧!”
“我才不呢,我们凭本事弄到的,就是我们的了,这玩意放着也是在仓库里落灰,不如给我玩儿呢。”
“但是牧师说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
“亚伯,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吗?等你不用再对别人言听计从,你就长大了。”该隐故作老气地说道。
“可是牧师每次说吃饭,你都会听的。”少年亚伯说道。
“啊,这个嘛,大人就是要明辨是非,选择性听从别人的意见。”
“哥哥小心!”
只听到哐的一声巨响,两兄弟一头撞进了一个大网兜里,那倒不是专门为他们设计的,这是猎人用来捕山猫的陷阱,不过结局是一样的,两兄弟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送回了教堂,后面的事情则更糟糕,他们因为偷了教会了黄金十字架被牧师处罚了,挨了不少鞭子之后又被关到了小黑屋里,今天的晚饭算是别想了。
“哐哐。”
一人被关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该隐还想着搞事情,他这个性格的男孩是不可能安稳下来的。
“你害死我们了,本来今天能吃鹰嘴豆的。”
“谁要吃那个东西,你想不想吃肉?”该隐依然肆无忌惮地笑着,身上被藤条打的伤口仿佛一点也不疼。
“肉……”亚伯吸溜了一下口水,不过他还是很冷静地说,“我们没有钱,每年只有神祭的时候能吃肉,牧师说的。”
“谁管他呀,我们爱吃就吃,现在就去,那老头肯定以为我们会乖乖待着,不到明天早上不会过来看的……”该隐又酝酿着坏主意。
“你又要逃跑!”
“不被发现就不能算逃跑,我们就是去城里玩玩。”
“我不去……又要挨打。”
“这可不看你想不想了,不想也得去。”
“为什么?”
“因为……”
亚伯眼前的大门突然打开了,该隐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手上一团红色的血气漂浮着,对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来说,这种破木门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换成铁的他们也能弄开。
“你干什么?”
“你现在是同犯了,快走吧,横竖都是挨打,不如换一顿肉吃。”
“吸溜……”
在哥哥的威逼利诱之下亚伯最后还是妥协了,半不情愿地跟着该隐“越狱”,该隐直接坐到亚伯的背上,让他化身成鸟带自己跨过森林去到城里。
两兄弟是在这里出生的,不过六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了修道院,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可能会被异端审判会的人给烧死,拥有这样奇异的能力,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两人很快来到了繁华的市场上,该隐躲在暗处用血线偷偷钓走了两块牛肉,屠夫还没来得及察觉,两个孩子就已经跑到小巷里生火烧烤起来了,一直文绉绉的亚伯见到鲜美的肉就像换了个人,双手齐上抱着撕扯肉块,嘴上都沾满还没烤熟的牛血。
就在他们开心地大快朵颐的时候,小巷深处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兜帽边缘绣着象征星象的银色纹路,她一直走到两个男孩旁边他们才反应过来。
“啊!哥哥!我们被发现了!”
“你想干什么?这……这肉是我们……是我们捡的,我们没偷东西!”
“有意思的孩子。”女人发出一阵婉转娇媚的笑声,慢慢拉下自己的兜帽,一头栗色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啊!”格恩在空中看着这一切,他忍不住惊叫出了声,当然,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只是该隐记忆。
他认识她,那个女人……是查西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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