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大事可不是儿戏。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事情多了去了,那是一条条的人命,一旦战端一起,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失误决策,就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或者是一条条的鲜活生命,战死在前线。
江远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怔,有些人明显意动,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能力的机会,或许可以一飞冲天,只是,如果出现一丁点差错,恐怕就会万劫不复。
君羡云和风玄空明显有些意动,他二人在特事局组织的两次试炼之中,都表现了卓越的领军才能。
只是,江远虽然说,不看资历,可江南府那二十四位县主站在那里,这二十四位县主,也是江南学院的教习之一,想要突然转变身份,要直接指挥这些教习?
始终还是沉淀不足,资历不足。
而二十四县主也明显有些意动,只是,他们上面,还有一直掌管二十四县的大统领贺蠡,还有执旗卫总兵林嫣然,这令他们都熄了心思。
这可是江南府真正意义上的一战,跟当初打江南府修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怎么?难道本府手底下,无一人可用,是不愿意替本府分忧,还是另有谋算?”江远缓缓环视了一下四周,冷冷的开口。
议事大殿之中,众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有些踌躇。
最终,贺蠡深吸了一口气,道:“卑职愿领一军。”
随后,林嫣然也出列道:“卑职也愿领一军。”
这两人刚表完态,其余二十四县主,皆将目光投向清音,在这里,要论资历,清音最有资格再领一军。
而清音,则是好像洞悉了大家的想法,淡淡的道:“我掌管掌刑司最合适,要我领军,要让人笑掉大牙,你们好意思让一个瞎子带兵打仗?”
这算是一种表态。
就在这时,铁浮屠和聂长风突然一起出列。
二人都不由得一愣,对视了一眼。
最终铁浮屠微微退后了一步,显然,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聂长风。
而铁浮屠似乎也明白,江远,不一定敢让他领军。
江远目光投向这两人,目光平静。
“卑职愿领一军!”聂长风终是拱拱手道。
“好!”江远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再次开口道:“拟令,聂长风领江南府左军校尉一职,清远县以北八县,划为左军,贺蠡领江南府右军一职,石牌县以南八县,划为右军统辖,剩余八县,划为中军,由林嫣然任中军校尉,无战事时左中右三军按县治管理,一旦有战事,立刻回归各军备战。”
说完,江远看了一眼铁浮屠,道:“铁浮屠添为这次攻平之战随军督军,予你一万江南府精锐,编入督军,按战事行事,临阵脱逃者,执行军法。”
铁浮屠一愣。
脸上并无喜色,督军在军中可不讨喜。
不过这时可不敢,也不能抗命,拱手道:“卑职遵命。”
江远又看向李玉蝶,道:“李玉蝶为江南府镇府副将,以后江南府军务,皆由李副将统率,为江南府掌令将军。”
李玉蝶一愣,这是玩真的?
一副掌令统率,真交给自己?
须知军中无戏言,江远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任命他为江南府掌令将军,这可是要呈报军政阁存档的,不是开玩笑。
江远似乎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的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好了,暂时先这样,至于各军
说到这里,江远指了指地图,道:“都过来!”
一众江南府属官闻言,皆凑到了地图前。
江远目光投向地图,仔细的看着,开口道:“林嫣然,平原府现在有多少人马。”
林嫣然立刻道:“特事局编制,一府二十四县,七十二山,一山编制至少两千人,一府人马满编十五万,不过因为灵气复苏才短短十年的时间,这世间修士,大多自立山头,开宗立派,实际上特事局可用之人不多。不过平原府这些年也从各大学院中招人,加上郑文年本来就是特事局的老人,底蕴足够,手中可用人马,至少也有十二万左右。”
“十二万左右?这么少?”江远猜到平原府人马不多,可他没想到才十二万。
江南府当初他从特事局,就撬了二十万的新人,放在了江南学院。
再加上江南府原先的五万人马,在血洗山上宗门的时候战死一万多,还有将近四万人,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招人补缺,江南学院后面又招了五万多的学生。
也就是说,林林总总,就目前江南府修士,至少都有二十九万左右。
这可是比平原府,多出了一半多的人马。
实在是他一直都在闭关,对特事局中各州各府的情况,虽然从谍报中看过,心底大抵有个大概,可终究不清楚具体情况。
这一听仔细之后,才忽然觉得自己兵强马壮。
怪不得云月儿之前说,要是换作云月儿,就不会亲自涉险,而是直接领军平了平原府。
更何况,自己这边,山上宗门可都全是自己的人。
林嫣然见江远沉思,解释道:“平原府人马算是多的了,实际上其他府,有些一山之中,才几百人。”
江远心中有底,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林嫣然,我不管之前那二十万学子,目前还有多少在江南学院,即刻起,立刻全部均衡编入二十四县,七十二山。”
“是。”林嫣然道。
江远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大约三分钟,开始调兵遣将。
“各县主立刻召集县下各山主,各留一千人马驻守本部,其余人马立刻紧急集结,等候三军主将调令。”
“卑职遵命。”众县主立刻领命而去。
江远指着地图,道:“贺蠡,聂长风,林嫣然,待三军集结完毕,贺蠡率右军人马,从陵州府借道,陈兵平原府南部暗伏,聂长风率领左军人马从金陵北部,陈兵平原府北部,林嫣然率领中军人马,陈兵平原府中部,待所有人马集结完毕,左中右三军,从三面发起突袭,呈合围之势,迅速攻下平原府各县各山。”
江远手指在地图上慢慢滑动,道:“从这里,这里,这几处地方,一路攻打过去,最终对平原城形成包围,那时候三路人马兵合一处,一举攻下平原城。”
“卑职领命。”三人拱手行礼道。
江远又道:“君羡云,风玄空,慕凌雪,你三人随左中右三军,从三军中分出一万人马,每占领一县,立刻善后打扫战场,整顿地方,其余三军人马,不做停留,继续挥兵直指平原城。”
慕凌雪三人微微一怔,脸上闪过欣喜,立刻上前行礼,道:“学生领命。”
这道命令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李玉蝶则心中微微一动,立刻明白了江远的用意,如果真的攻下平原府,想来这江府主,要把平原府大权交给这三位。
“江南府府兵不动,由冯三金调遣,协助贺知谦,镇守江南府,其余八位监察吏以及在场一干人等,随军出战。”江远继续道。
贺知谦和冯胖子立刻出列道:“卑职遵命。”
贺知谦心中也微微有些感慨,江远此举,算是把江南府的整个后方,全部交给了他。
一时间,看向江远的目光,有些晦涩不明。
这位,还真是胆子不小。
江远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诸位可还有补充?”
说时,却是目光看向一旁的李玉蝶。
李玉蝶盯着地图,缄默不语。
江远忽然笑道:“李玉蝶,以后你主管江南府军务,不知对本府的安排,可还有补充?”
李玉蝶抬眼,看了江远一眼,随后又盯在地图之上,道:“府主的安排很合理,平原府兵力本来就不如江南府,再加上我们又是有备而战,拿下平原府,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过,不知道江府主,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如此大军压境,江南府又是有备而战,打不过才见鬼。
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江远有些好奇,道:“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吗?”李玉蝶盯着地图,突然道:“赢是肯定会赢的,三面夹击,迅速攻城夺地,最终合围平原府,战略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江府主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愿闻其详。”江远道。
这李玉蝶既然是上面派下来接管军务的,肯定肚子中有东西的。
“首先是战损问题。”李玉蝶道。
“战事一启,怎么可能不死人?”林嫣然突然开口道。
江远立刻挥手制止林嫣然,道:“别打断。”
李玉蝶沉吟了一下,突然对江远抱拳行礼道:“卑职初来乍到,按理说不该指手画脚,可是江府主既然放心把江南府军政大权交给卑职,卑职自然要对
“可平原府的人马,不是靶子,不会任由江南府大军屠杀,一旦正面交锋,可要迅速拿下各县各山,还是颇费一番波折,时间上,也给了平原府的反应时间。一旦平原府反应过来,就会立刻组织人马,调兵遣将抵抗。当然,我们依然会赢,可最后,打得只会更加艰难,折损也更多。”
“还有一个因素,如此大的动静,不是一城一地,而是一府之地,中州那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特事局那边,是否会施压?”
江远默了默,这个问题他自然想过,也考虑过,可当到那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特事局那边的压力,江州这边,会帮他顶住,而他会在这个时间差之中,拿下平原府,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江远道。
“卑职以为,如果能够派一部人马,正面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直捣黄龙的姿态,剑指平原府。”李玉蝶道。
“哦?但说无妨。”江远道。
李玉蝶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森沉,道:“调遣一部江南府精锐人马,长驱直入,这部人马不能太少,卑职建议,可从三军之中,抽调三万人马,直逼平原府,其他各部人马按兵不动,待这部人马杀入平原府之后,让平原府以为,我们的目标,只是平原城。待平原府各县各山迅速集结支援,这个时候,暗伏的左中右三军,立刻出动,按原计划进攻,这样,平原府势必支援不及,溃不成军,到时候再兵合一处。”
“如果折损,顶多就是这三万人马。”
江远心中一震,这是要以这三万人马为诱饵,诱出平原府大军。
然后为江南府的左中右三军创造战机。
说白了,这三万人马,相当于送死的。
在场众人也听出了李玉蝶的用意,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三万人马呀!”江远深吸了一口气。
“是三万人马不假,可是如果全面出击,逐个击破,战损,恐怕也不止三万,不过,这三万人马,也不一定全部送死。”李玉蝶目光突然投向山上宗门的任飞扬,欧阳钦和段景雄,淡然道:“府主之前说,江南府山上宗门,也在领江南府修行资源,也算是江南府的人马。”
江远目光突然一动。
段景雄,欧阳钦,任飞扬三人心头突然一跳。
李玉蝶冷冷的道:“卑职其实,不相信山上宗门,真能甘愿为府主卖命?”
段景雄突然冷笑道:“之前火烧平原府,难道不是山上宗门的功劳?”
李玉蝶不理他,而是直言不讳的道:“府主,请恕卑职直言,其实山上宗门能不能用,很简单,可以借此机会试探,调集山上所有宗门,随这三万人马出战。其实也并非就是送死,山上宗门的所有人,至少也有数万,这数万人马加上江南府的三万精锐,可就差不多有十万之众。”
“这十万之众,又是突袭,战损必然更少。其一,减少伤亡,其二,可察山上宗门的忠心程度。”
段景雄等人心头又气又怒,这厮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堂而皇之的谋他们山上宗门,偏偏又无法拒绝。
此人,简直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