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0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郑文年,典型的笑面虎,越是这种人,就越应该小心警惕。

他特意在招待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江远听出了弦外之音,果然这是一场鸿门宴。

“坐啊,站着干嘛?江府主大驾光临我平原府,不用太拘束。”说完,那揽住江远肩膀的手,轻轻往下按了按。

江远只感觉一股巨力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却没有反抗,而是顺势一下子坐在了桌子前的凳子上。

“给江府主倒酒,满上!”郑文年朝着一旁的手下道,同时将目光投向在座的平原府一众修士,朗声介绍道:“诸位兄弟,这位,就是江南府的江府主,大伙得以他为榜样和目标,这位可不简单,可是特事局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府主,据说江府主被任命为江南府府主的时候,也才是登堂一品的修为,你看看你们,汗颜不汗颜。”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有捧杀的嫌疑。

江远只是笑了笑。

不多时,有平原府手下给江远斟满了酒。

郑文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举起酒杯,朝着下方朗声道:“来,诸位,江府主远道而来,咱们就该略尽地主之谊,敬江府主一杯。”

“敬江府主一杯。”宴客厅内,一众平原府修士也举起了酒杯。

宾客皆一饮而尽。

待江远的酒再次斟满,江远抬起酒杯,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站起身来,先是对在座的平原府修士道:“江某在这里,先敬各位同僚一杯。”

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一旁的平原府手下立刻为江远再次斟满了酒。

江远抬起酒杯,对着上座的郑文年道:“这一杯酒,江远敬郑府主,江远在这里,给郑府主赔罪。”

“哦?”郑文年抬起酒杯,笑眯眯的道:“江府主这是唱的哪一出?这第一杯酒先敬本府的兄弟,第二杯酒就给本府赔罪,本府完全看不懂你这波操作啊!再说,如果真要赔罪,这一杯,可不够吧!”

有平原府手下在江远的桌子上,再次摆下三个酒杯。

“若是说赔罪的话,江府主应该要自罚三杯。”郑文年道。

“倒是江远不懂规矩了,好,江远自罚三杯。”

江远说完,将桌子上倒满的三杯酒,一杯杯抬起,一饮而尽。

“好,江府主好酒量,不过话说回来,江府主这所谓的赔罪,本府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你这一来,就是给本府赔罪的,搞得本府不知所措啊!”郑文年笑眯眯的道。

江远放下了酒杯,随后对郑文年抱拳道:“郑府主,听说我江南府那些不成气候的修士,在平原府坏了规矩,江远这次来,就是专程给平原府赔礼道歉的。”

说完,江远从怀中,拿出个储物袋,随后亲自走到郑文年的桌子前,把储物袋奉上,道:“小小歉礼,不成敬意。”

郑文年接过那个储物袋,神识探进去看了一眼,随后又把储物袋放在桌子上,道:“江府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灵石,足足有几千万吧,这是赔什么罪?再说了,江南府修士,什么时候跟我平原府的修士发生了冲突?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郑文年环视了一眼左右,道:“怎么回事?本府怎么都不知道平原府的修士跟江南府的修士发生冲突?”

左右闻言,一人立刻上前道:“府主,这事还没来得及给您禀报呢,是

“哦?还真有事?”郑文年表情显得有些疑惑,看向江远,道:“江府主,你看这事,咱们都是为特事局效力,说白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样的事,让江府主纡尊降贵,亲自登门道歉不说,还奉上大礼,这可使不得。”

江远心中微微冷笑,这郑文年装傻充愣,倒是一把好手,你点名道姓要我来,现在装糊涂?

他不傻,郑文年这样做,想必肯定留着坑。

果然,郑文年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左右,道:“究竟是什么事?”

郑文年身边那名修士闻言,似在整理措辞,道:“是这样的,咱们的人跟江南府那边的人发生了些冲突,江南府那边有一名修士的身份灵简掉了,无法证实其身份,我们这边的人按正常流程查证,那边的人不依,跟咱们的人起来冲突,江南府那边,在混战中,杀了咱们一位兄弟。”

“嗯?”郑文年闻言,脸色陡然阴沉,他突然抬起手,只听见‘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在那名修士的脸上,冷声道:“混帐东西,咱们死了一位兄弟,你竟然这个时候才跟我汇报?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名修士捂着脸,道:“请府主恕罪,实在是没来得及禀报府主,属下该死。”

“滚,没用的东西。”郑文年怒骂一声。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江远,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储物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眯眯的看向江远,道:“江府主,你看这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不过,如果咱们这边死了一位兄弟,江府主就这点灵石,想要买一条人命,这可有些欺人太甚了。本府也花点钱,杀一个江南府的修士试试看?”

果然。

这狗东西故意装傻充愣,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江远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抱拳行礼道:“郑府主,咱们同堂为官,事情既然发生了,江远不是推卸责任的人,今天亲自过来,就是带着诚意来解决问题的。”

“哦?”郑文年正色道:“好,一看江府主就是个爽快人,我郑某人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既然江府主是带着诚意来解决问题,这事就好办,说吧,江府主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江远微微沉吟道:“江南府愿意赔偿死者的一切损失,赡养死者的父母或者遗孤,并公开向平原府赔礼道歉。”

郑文年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唉,既然江府主诚意满满,我郑某人,如果拒绝,就不给江府主的面子了,好,这事就这么办吧!”

说完,转头看向身边修士,道:“你去跟那名兄弟的亲属沟通一下,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条件,江南府那边愿意负责,咱们都是同僚,事情差不多就得了,也没必要做得太过。”

岂料,身边那名修士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启禀府主,那名死了的兄弟,没有亲属,孤身一人。”

“嗯?”郑文年表情微微一愣,道:“没有亲属?”

“对,一个亲人都没有,因此无法获取家属意见。”身边修士道。

郑文年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道:“江府主,你看,那位死了的兄弟,没有亲属,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江远心中冷笑,就知道你他娘绕来绕去,不外乎就是要为难我嘛。

当下道:“郑府主,江远抱着诚意来处理事情,郑府主想要什么交代,不妨直说,江远一定满足。”

“好说,我这人最讲道理。”说完,转头对左右修士道:“去把那位杀人的江南府同僚请过来。”

身边那名手下闻言,维诺一声,转身离开。

“江府主,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事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咱先把当事人请上来,待本府了解清楚情况,再行定夺,江府主你看怎么样?”郑文年询问道。

江远心底微微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好!”

“哈哈,你看,这不很简单的一件事嘛,何必弄得那么复杂,还要江府主亲自跑一趟,都怪郑某手底下那群没规矩的东西,你看这事闹的。来,江府主别客气,咱们坐下,继续喝咱们的,你江府主的面子,郑某肯定给。”

郑文年说着,招呼江远坐了下来。

只是,那摆在桌子上的储物袋,却是没动。

不多时,一名满脸是伤的女子被带了上来,她身着江南府院服,身材婀娜,手指修长,鼻梁挺翘,眉如远黛。只是那白色的院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脸上沾满污垢,倒是看不清具体相貌。

只是那分明的轮廓,倒是隐隐的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那女子在两名平原府修士的押送下,带到了郑文年的面前。

“跪下!”只听那押送的修士突然厉喝一声,随后猛然一脚踹在那女子的小腿肚子上。

那女子吃痛,双腿就这般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江远眼神微微一眯。

让江南府修士在别人面前下跪,这是当着他的面,在打他的脸。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此刻再阻止,已经没有意义。

“启禀大人,杀人犯叶卿歌带到。”那名修士道。

江远心底微微冷笑。

这就给叶卿歌定罪了?

“我没有杀人,人是你们平原府自己杀的,你们在栽赃嫁祸,我们江南府的人都看到了。”叶卿歌突然怒声道。

“哦,还有这种事?你在开玩笑吗?”郑文年目光投向江远,语气陡然变冷,道:“江府主,本府是很好说话,也觉得这件事本来就很好处理,因此并不打算追究,可是你的人,不承认人是自己杀的也就罢了,反而反咬一口,江府主,这就没意思了。”

江府主?

叶卿歌闻言,微微侧过头来,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桌旁的男人。

江远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站起身来,道:“郑府主,既然是了解事情经过,自然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能武断,江远亲自问一问,可以吧!”

郑文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远走向叶卿歌。

此刻的叶卿歌,眸子中神色晦涩不明。

她没想到,第一次见这位院长大人,竟是如今这般模样,自己是江南学院落雁榜第一,跟慕凌雪并称江南双仙。

据说慕凌雪很受这位院长大人器重,自己也希望有机会,能够为这位院长大人分忧,可是如今,唉,一言难尽。

江远走到叶卿歌的面前,轻轻握住她的胳膊,却是抬眼看向郑文年,道:“郑府主,不知道,我的人,是否可以站起来说话?”

他说话依旧很客气。

“江府主说哪里话,咱们山上制,最讲人道主义,哪怕是死刑犯,都没有让人家下跪的说法,刚才手下人估计是气急了,才失了分寸。”郑文年道。

“多谢郑府主。”江远说着,扶起了叶卿歌。

叶卿歌却是有些眼带泪花,那张坚毅的脸庞,似有些莫名的动容。

“学生见过先生。”叶卿歌忙开口道。

“不用多礼,你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绝不要隐瞒,我替你做主。”江远盯着叶卿歌,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我没有杀人,请府主明察,这件事是他们在故意陷害。当时我的身份灵简不见了,平原府的守关修士要搜身,我不愿意多事,也任由他们搜了。可是他们却是借机在我身上乱摸,甚至一些女子私密的地方,他们也动手…”叶卿歌说着,不知为何,从出事到现在,一直都很坚强的她,莫名的有些委屈,眼眶中续满了泪水。

“然后,然后我一时忍不住,就推了那名搜身的修士一把,没想到他举刀就朝我劈了下来,被眼疾手快的同学挡住,不曾想他们就同时动手,跟我们打了起来。”

“刚刚交手,那名搜身的修士就被他们自己人从背后一刀劈了,然后就立刻嚷嚷是我们杀的,只是很奇怪的是,他们对我们,攻而不杀,一场鏖战下来,我们全部被抓了。”

江远闻言,眉头紧皱,道:“你说的是实话?”

叶卿歌立刻赌咒发誓道:“句句属实,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江远打断道:“行了,我相信你。”

叶卿歌闻言,豆大的泪珠滚落脸庞。

江远突然厉喝一声,“哭什么?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哭吗?”

陡闻江远一声厉喝,叶卿歌只觉得心底更加委屈,只是却强忍住了泪水。

江远的心,重重沉了下去,如果叶卿歌没有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平原府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