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月悠一撕掉正在写的稿纸。他还差几张,作品的第一个部分便完成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好几个结局的画面,可是却难以取舍。他之所以迟迟不能下笔,应该是内心还无法完全整理好吧?
黑暗之中,眼前闪过几张面孔。每张脸都显得扭曲,有的脸部抽搐有的哭泣有的面带责难。宇月闭上眼睛,摇摇头想甩掉这些幻影。
虽然有这样的回想,但对于杀死城崎,宇月倒是一点也不后悔不害怕。城崎只是个披着人皮、浑身充满野心的男人。尽管周遭的人眼中的他是个如何“热心的教育家”,其实不过是表面的演技!是他想逃脱过去的罪行、忘却罪恶感所演出的功利剧码。他甚至想利用演出来欺骗自己。那个瘦小男人的身体里流的尽是冷血。宇月想起第一次和城崎见面的情形。
那是在水道桥旁的一家小咖啡厅。宇月约了走出校门的城崎到那里见面。
“你应该很惊讶吧。”宇月笑着说。“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学生——”
“是呀,我很惊讶。我都没发现你是藤泽先生的儿子,那之后令堂还好吧?”
“她已经过世了,就在两年前——”宇月说到这里拿出事先印着“中口广夫”的名片说:“其实因为某些缘故,我现在是中口家的养子。”
他在旭东人寿保险的契约课上班,当然这都是瞎掰的。他之所以准备中口的名片,是因为担心做案时城崎挣扎之余可能会叫出自己的名字。如果是“中口广夫”的话,就算查遍城崎身边的人,也查不到什么的。
“哦,中口吗?嗯,你已经是个有为的青年了,跟令尊长得一模一样。”城崎这么说的时候,似乎己察觉到他的来意。“所以,你说有事找我,是投保的事吗?好吧,我就保一个险吧。以前真的很受令尊的照顾呀。”
“不是的。”宇月笑着说。“其实我收到一张奇怪的来信,我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信?”
“没错,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面没写寄件人地址,只写着木户早智子的名字。”
城崎皱起了眉头。
“内容呢?”
“信的内容很奇怪,意思是说杀死我父亲的人就是城崎先生你。”
城崎的脸颊瞬间抽搐了一下。
“胡说八道!”城崎嘴唇颤抖地说。“这怎么可能。你父亲是从我们家阳台失足摔落的。”
“我知道。”宇月微笑着说。“我当然不相信信上所写的,可是这种信却寄来两次,信上还说可以说我见面详谈。”
城崎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宇月并没有错过这一眼。但他还是保持微笑地说:“这件事也真奇怪。城崎先生对木户早智子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城崎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声音沙哑地表示:“大概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吧你要知道这是个可恶的恶作剧,对我是一种侮辱!”
“为什么要这么中伤人呢?信里有几点看起来其实不像是乱说,比方信上说这件事还有证人……”
“证人?是谁?”
“信上只说是一个少女。”
眼看着城崎的脸色变得苍白,宇月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爸爸就是被这个男人杀死的。
“总之,在第二封信里写着最近会来电要我到指定的地方见面。怎么样啊,城崎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呢?”
“去呀!”城崎压低声音说。“事到如今这有什么问题。哼,疯婆子还不是为了钱,肯定就是要钱!那家伙是个笨蛋,事到如今……畜生……”
宇月冷眼旁观地点头说:“我猜大概也是这样吧,谁会当真呢!”
他打电话到光阳学园约城崎去东都百货公司是一个礼拜后的事。当时宇月练习了好几次之后,这才打电话报上姓名:“我是中口。对方钓在东都百货的餐厅,要我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到。对方会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城崎就这样被叫了出去。
当时城崎的口袋里放着那张照片,这点宇月并不知情。一个想抹煞过去的人,居然会偷偷留下那张照片,这应该不是他对曾经共同生括的少女的关爱,而是罪恶感让他对照片有所执着吧?
也许城崎已经知道俊子自杀的消息。当宇月提及“一个少女”时,他立刻就知道指的是俊子。但是当他想到俊子不可能还活着时,他决定拿那张照片来撕破伪装者的假面具。
在电梯里杀人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执行时也毫无失算之处。但是当小型针筒插进城崎的臀部时,他大叫一声“好痛啊”。宇月固然吃了一惊,却还是立即反应斥责身边的国中生“不准在这里打闹”。同时他也在城崎的耳边低语:“城崎,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