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驶入雨夜。
车子里暖气开得充足,初樱被雨淋湿的袖子被热气烘熨地慢慢从湿冷变得温暖干燥。
车子开出去一截,融入滚滚交织的车流中,旁边的男人才慢条斯理地抬手。
他里面穿着灰色竖纹马甲搭白衬衫,扣子被胸肌撑得微微紧绷,俯身过来时高大健硕的身子将她笼罩,目光灼灼。
两人的体格差分明。
压迫感太重了
她惊慌抬眼,撞进他温和的眼眸里。
像是漆黑的夜海,海面却风平浪静包容一切。
“做什么?”她像是只处于紧张防备状态下的小兽,双臂挡在胸口,戒备地看着他。
时逾白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微顿,随后不容置疑的探下去,按了一处按钮,初樱的座椅靠背缓缓下降。
做完这一切,男人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透着戏谑,极其绅士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怎么?”
“没.....没什么。”初樱头摇成拨浪鼓,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像落日,像远山,像夏日打碎的橘子冰沙。
时逾白眼眸暗沉了一度,随即轻飘飘地从她面上撤开,将那顷刻泄露的晦暗收了个一干二净,他手掌落在扶手处,缓慢地敲击着,指骨分明如玉扇根骨。
窗外暴雨如注,敲打在玻璃上,像是兜头滚落下来的瀑布,只能隐约看清远处的路灯被车速拖拽成射线。
起起落落,模模糊糊。
车厢内陷入一片静谧。
初樱身上还裹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温暖踏实。
她沉溺在这漫长的温柔中,眼皮沉重,在漫长紧绷的弦松开时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滂沱暴雨已经停了,车厢里一片温暖的静谧。
初樱醒来有些懵,车厢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有些焦急地降下车窗玻璃四处张望。
带着潮湿气息的雨水秋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初樱看清了不远处的男人正站在栾树下,金桔色小花苞在簌簌秋风里落了满地,沾染到他银灰色的戗驳领马甲上,里面是规整的白衬衫,往下是黑色西装裤包裹着长腿一双,衬得人宽肩窄腰。
时逾白正在敲字,长指松松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拢着火苗点燃支深蓝色纸包裹的细烟,纸张上是鎏金花色的暗纹,
他慢条斯理,垂着眼眸,这样的事情做来却徐徐优雅,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亮起的万千灯火,金色的英文花体字招牌,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各种豪车开进开出。
看样子是个会所。
时逾白抬眸时与小姑娘好奇打量的目光撞个正着。
“醒了?”他走过来。
“嗯.....这是哪里?”
“今晚去接你是因为有个饭局,下午陈东给你发过消息。”
“我手机坏了没有看到.......”初樱听到他这么说,急急地解释。
时逾白颔首:“嗯,不怪你。”
他靠近之前不知何时将指尖的烟熄灭了,只有低淡的苦橘冷香,“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刚刚加上了你的微信账号。”
账号?
初樱一愣,想起他刚刚垂眸在栾树下轻点屏幕的样子,是在加她的微信号吗?
“好,我修手机会记得同意申请的。”初樱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担忧地望向他,“不过,我穿这身衣服可以去陪您参加饭局吗?”
她今天穿着是简单清新的通勤装,并不雍容华贵。
“无妨。”他抬臂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初樱弯腰下车时,身上的小香风外套的腰带扣子因为拉扯的动作绷开骨碌碌滚到车底下去了,腰带散落下来。
初樱连忙低下头去,没了那粒扣子,腰带怎么系都系不上。
她急得咬紧下唇,手指用力扯着腰带,将手指勒出一道红痕来也弄不好。
时逾白从始至终没有阻止她尝试,将这一切静静地看在眼里,见到她实在解决不了自己跟自己赌气时才轻笑一声,大掌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来吧。”男人语气平淡温和。
初樱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时逾白宽厚的手掌落在衬衫领口,扯动着暗红色的领带,左右松动两下。
他手指上象征时家家主的卡地亚红宝石钻戒在夜色里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随着他扯动领带的动作晃了一下他的眼眸。
初樱心一惊,后退两步。
时逾白却将那价值不菲的领带取下来,他弯下腰,手指掌着领带穿过她外套上的腰带孔。
领带隔着衣服摩挲过肌肤,初樱只觉得战栗像是波浪从腰间滑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小小的,极其克制地打了个寒战。
时逾白将小姑娘隐忍的小动物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系个腰带这么敏.感。
仿佛是故意地般,男人手指虽然绅士至极,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腰肢。
初樱又打了个寒战,杏眸水汪汪,咬紧了下唇。
“抱歉。”
“没,没关系。”她垂落的指尖蜷缩了下。
时逾白不再逗她,首尾相接将领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初樱睫毛颤抖着,低头看他俯下身来专注系蝴蝶结的样子。
她不敢想象他会为她做这种事情。
系好后,时逾白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再度伸手,为她整理了下翻折的衣领。
他的手指温热,触碰到她脸颊时带着阵阵酥麻感。
像是在打扮什么心爱的东西。
初樱垂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口的那只蝴蝶振动翅膀,掀起海啸。
她几乎以为他为她整理衣服时,眼眸里刹那的温情是错觉了。
直到跟着男人走近大厅里,她忽然想起,时逾白特意查找她公司的地址来接她,想来是这次的饭局上有人和时家的老太太认识,能递上话,不好不带着她来。
既然带着她来了,那她就是时逾白的脸面,自然不能穿着不得体的进场。
想来他刚刚为她做这些,也是出于为自己面子的考虑,不是因为她。
这样想着,也就理解了他方才做的事情。
会所里有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服务生引路至包厢弯腰一鞠躬而后离开。
包厢在三楼走廊尽头,雕花木门推开,里面一室温暖。
几位男士坐在窗边的麻将桌边,门口和桌边各站着身着旗袍的美女侍应生,装扮古典温润却比露骨。
茶几边上蹲着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侍应生,正戴着手套专心致志地为麻将桌上的男士们切水果。
见到时逾白进来,宋江第一个撂下手里的麻将一边踹了坐在旁边的正要糊牌的黄鹏一脚:“还不快给三哥让凳子”一边扭头就服务生示意“时三爷来了,快,过去给我们三爷端茶递水伺候——呃........”
说到一半的话看到时逾白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小姑娘来了个话音大刹车。
“不......不是啊,三爷,您怎么带着........”宋江咽了下口水,不知道如何措辞了。
今天的局按理说是他们关系好的几个之间的私人饭局,甚至没人带女伴,找的会所也是朋友公司旗下的,清静没人打扰。
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朋友间的局,时逾白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宋江将后面的疑问咽了下去,决定不扫了好友的兴致。
没成想,他没问出口,旁边倒是有个“不怕死”地替他问了。
“三爷怎么带着外人来了?”黄鹏好奇探寻的目光往初樱身上瞟。
这姑娘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她就站在那里,却带着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韵淡雅,像是晚间骤雨后的落樱,纤柔却并不娇弱。
她的气场太淡了,太干净纯粹,淡到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却不容忽视。
就仅仅站在那里,满室的莺莺燕燕浓妆艳抹都被比了下去。
视线一晃,时逾白颀长的身形已经挡在面前,将黄鹏等人探寻的目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慢条斯理地坐在旁人让出的椅子上,抬臂将身后拘谨甚至想要拔腿开溜的小姑娘带至身前。
初樱下意识地抗拒,她显然也看出来了这是人家的私人聚会,脸颊微红,低着头想往后缩,却抵不过男人的力道被迫带到前面来。
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
即便她站着,他坐着,却仍旧像是被男人护在怀里。
像保护幼崽宣誓主权的猛兽。
北城时三爷时逾白向来不近女色,饭局更是从不曾带过女伴,这次能带着这姑娘来,显然这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不一般.
桌边的几人静了一瞬,相互对视一眼。
初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改变的态度,还是将自己放在仅仅与他单纯有婚约关系的位置上,着急地想要避嫌澄清。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的,不知道你们的私人聚会,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她声音小到几乎是在他耳畔嗫嚅。
“回避什么?”回应的是男人清晰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初樱头垂得更低了,指尖推拒着他被白衬衫布料包裹的手臂,“你你你,你小声点儿,我怕被你的朋友们误会。”
“确实可能被误会。”时逾白好整以暇欣赏着她的羞赧,唇角清浅地勾了一下,“误会你是不相干的外人,确实有些荒谬。”
这时,服务生为初樱搬来椅子,放在时逾白身侧。
男人手掌带着她的手腕,将人推至椅前,摁着她的肩膀坐下去。
初樱还处于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中,震惊地没回过神来,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游刃有余地望向前方,双手十指交叉叠放于腿上,“各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是我的夫人。”
他态度语气认真,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下,包厢里的人全都呆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鱼尾婚纱》
喜欢的老婆可以收藏一下下~
文案:
先婚后爱|甜宠
清冷矜贵x温柔昆曲演员
南浔顾家有位被捧在掌心的小女儿,名顾长安,从小在深闺养大,千娇百宠。
传言虽如此,却无人见过顾小姐真容,甚至谣传这位小小姐生得丑陋不堪。
后来,有人爆出一段视频,灵山秀水,江南园林,顾长安身上穿着淡粉色角楼亭芳蜀绣旗袍,手持桃花团扇,站在栏杆边。
视频里,美人侧头看时,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绰约多姿。
后来媒体上有人匿名曝出,她是苏京戏剧学院秘密培养了九年的第七代“杜丽娘”昆曲继承人。
身份一出,众人哗然。
谢家掌权人谢庭川,独掌权多年稳坐谢家第一把交椅,杀伐果决令人闻风丧胆。
男人虽生了副好皮囊,矜贵斯文,俊美宛如谪仙,却是纸醉金迷红尘繁华中独居梅枝的一捧雪。
凛冬般遥不可及。
直到有一天,这两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却被媒体爆出已婚同居,令人大跌眼镜。
后来媒体拍到,冬夜白雪簌簌坠落枝头,男人眉眼俊美清冷,从车里弯腰将顾长安抱出时长发上落了雪粒,都蹭到了他身上。
男人毫不在意,嗓音带笑:“谢太太今天的体能有进步——”
倏然被怀里的姑娘急急捂住嘴:“你别说。”
谢庭川吻下来,嗓音低哑:“好,亲一个就不说了。”
后来顾长安才知道,从穿上那袭鱼尾婚纱时,他就已经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将她诱入陷阱。
鱼尾婚纱是无法让新娘逃跑的华丽枷锁,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