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1204高速列车,从上海直达哈尔滨,经停20站,耗时12时14分。
薄昼坐在靠窗的位置,戴完口罩和墨镜,感觉不保险,又往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
武装完毕,薄昼看着窗子上的倒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别说路人了,就算是她亲娘复活,也不可能一眼认出她来。
顾西月问薄昼,“捂这么严实,能透过气来吗?”
“没事,透不过气来,总比被人认出来强。”
薄昼四下望了望,小声嘱咐顾西月,“在火车上,千万不要大声叫我的名字,天知道这车人里,有多少我的黑粉,要是起了冲突,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两个人会吃亏的。”
有这么夸张吗?
顾西月无奈的翘了一下嘴角,抬手,摘掉了薄昼的墨镜,“在办事处工作,每天都要出外勤,见各种各样的人,你总不能一直捂这么严实吧?”
冬天还好,那夏天呢,不得捂出痱子啊。
薄昼皱了一下眉头,问顾西月,“那怎么办?”
她虽然没有粉丝,但是国民度极高,大街上每隔几百米,就挂着一张她的大幅广告,让人想认不出来她都难。
顾西月回答薄昼,“既然藏不住,那就干脆不藏了,你以后大大方方见人就行。”
“不行,虽然我还没去那个办事处,但是我能猜出来,那个办事处从事的工作,肯定跟封建迷信有关。”
薄昼摇头,为难的说:“被路人认出来还好,要是出外勤的时候被认出来,那肯定会有人在网上曝光我从事封建迷信活动的,到时候,我就算不被封杀,也会被雪藏个三年五载的。”
顾西月跟薄昼解释,“由于我们工作的特殊性,完成委托工作之后,会跟部分参与人签订保密协议,有这份协议在,你的事情就不会曝光到媒体上了。”
现在这个社会,赖账毁约的事情常有发生。
薄昼并不相信那份所谓的保密协议,能起到约束人心的作用。
薄昼问顾西月,“要是有人不顾保密协议的约定,偷偷把我的消息曝光出去呢?”
顾西月摇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那份保密协议,其实是一种契约,除非签订契约的人死了,否则契约是不会失效的。”
听顾西月这么一说,薄昼就放心了。
“那个办事处,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既然顾西月提到了办事处的特殊性,薄昼就顺势多问了几句,“还有,那个办事处,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西月刚想回答,“因为……”
薄昼抬手,打断了顾西月,“你先不要回答我,让我猜一下。”
顾西月点头,“好,你猜。”
薄昼仰起头,表情认真,“我身上有两个特质,一个是长得漂亮,一个是能看见鬼,所以,我猜办事处选中我,一定是因为……”
薄昼撩了撩头发,眼神魅惑的看着顾西月,“……我长得漂亮。”
自恋狂。
顾西月冷冷的瞥了薄昼一眼,“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
薄昼笑得很开心,露出了八颗小白牙,“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办事处选中我,是因为我能看到鬼。”
顾西月点了点头,开始回答薄昼的第二个问题,“办事处的全称为鬼魂遗愿办事处,是专门帮鬼魂了却心结,督促鬼魂早日投胎的非盈利性质的福利机构。”
“既然是非盈利性质的福利机构,那能正常按月给我发工资吗?”
作为一个穷光蛋,薄昼目前最关心的,就是办事处的福利待遇,“还有,办事处每个月大约能给我开多少钱的工资?”
“这个嘛。”顾西月支吾了几声,离开哈尔滨之前,宁瑟特意嘱咐她,千万不能跟薄昼讨论薪资待遇的问题,毕竟办事处的薪资太低,没能力跟杂货铺那边抗衡。
不过薄昼既然问了,出于礼貌,顾西月也得回答,“每个人的工资都不一样,是按工龄计算的,你是实习员工,刚到办事处,工资会稍微低一点。”
这个薄昼懂。
有付出才有收获,刚到一个新公司,哪能一下子跟老员工拿一样的工资啊。
薄昼问顾西月,“那你的工资是多少?”
顾西月回答薄昼,“算上年终奖,这个月给我发了十四万多。”
十四万多?!
这薪资水平,就算是放在上海,那也是妥妥的高薪啊。
薄昼满脸惊喜,“除去年终奖,那你的月薪,也得有七万多吧?”
顾西月点头,“对,七万多一点。”
薄昼顿时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看顾西月的样子,顶多比她大一两岁,在办事处的工龄,顶多也就七八年,按这么推算,不出八年,她也能像顾西月一样,拿一个月七万多的工资了。
顾西月知道薄昼误会了,可是她并没有点破。
还是宁瑟那句话,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薄昼骗到办事处再说。
火车行驶到一半,顾西月从睡梦中醒来,她坐直身体,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薄昼见状,问顾西月,“怎么了?”
顾西月摇了摇头,回答薄昼,“我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不管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废脑子想了。”
薄昼往顾西月旁边凑了凑,举着手机,兴致勃勃的对顾西月说:“我刚才在网上学了两句东北话,你想不想听?”
顾西月好奇,“你学了什么?”
薄昼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句,你瞅啥?”
紧接着,薄昼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句,瞅你咋地!”
刚说完,还没等顾西月反应,薄昼自己先捂着肚子,自顾自的笑出了声,“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
“神经病。”
顾西月瞥了薄昼一眼,“你不用学东北话,现在全国都说普通话,你要是真想提升一下业务水平,还是多学一下德法日韩,或者俄西意阿这种小语种吧,现在有很多克死在中国的异国鬼,多学几门外语,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薄昼,“……”
搞个封建迷信活动,还得去学外语,看来这时代,真的是发展进步了。
顾西月仰躺到座椅上,闭上眼睛,想再睡一觉。
闭上眼睛的刹那,顾西月脑中灵光一现,她迅速睁开眼睛,用力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完了,我忘给那个小碎催松绑了。”
杂货铺的那个小碎催,还在仓库里绑着呢。
她离开上海之前,忘去给那个小碎催松绑了。
那个仓库废弃许久,且偏远异常,要是没人特意过去,估计十年八年之内,是不会有人发现仓库里面还绑着个人的。
顾西月连忙拿起手机,给赵蕾发了一条微信,“你能假装成过路的人,帮我去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给一个年轻小姑娘松绑吗?”
收到微信的赵蕾,无奈的笑了一声。
顾西月到底是多信任她的演技,居然在一天之内,让她连演两场戏。
当天傍晚,赵蕾就按照顾西月给出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所处的位置,确实很偏僻。
荒郊野外,杳无人烟,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残破。
这么荒凉的地方,不会闹鬼吧?
赵蕾站在废弃工厂门口,盯着铁门上的斑斑锈迹,犹豫了好几分钟,愣是没敢推门进去。
“没事,顾小姐不会害我的?”
赵蕾一边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一边鼓起勇气,推开了工厂的铁门。
铁门后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厂房。
厂房非常残破,窗框上一块完整的玻璃也没有。
这得多恨一个人,才会把人绑在这种地方啊?
赵蕾顺着小路往里走,离厂房越近,越心疼那个被绑在里面的小姑娘。
最近时常阴天,夜里寒冷异常,那个小姑娘在这种四面透风的地方待上一夜,肯定遭了很大的罪。
走进厂房,赵蕾看见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嘴巴,被胶带封的死死的,看到有人进来,小姑娘虽然神色惊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如此阴冷的地方待了一夜,小姑娘的状态很不好,不仅冻的全身发抖,而且眼睛红的厉害,似乎是刚刚哭过。
这可把赵蕾给心疼坏了。
“别怕,我马上给你松绑。”
赵蕾几步走到小姑娘面前,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剪刀,剪开了捆在小姑娘手腕上的绳子。
剪完绳子,赵蕾小心翼翼的帮小姑娘撕掉了嘴上的胶带。
扶小姑娘起来的时候,赵蕾偷偷的打量了小姑娘好几眼。
小姑娘皮肤白皙,长相清秀,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恢复了自由的小姑娘,并没有跟赵蕾道谢。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警惕的问赵蕾,“你是谁?”
“我叫赵蕾,是工厂的主人,今天过来,是想检查一下厂房的破损程度,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说完提前准备好的台词,赵蕾笑着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看了赵蕾一眼,“我叫北松。”
报完名字,北松盯着赵蕾的眼睛,挑眉质问,“可是你刚才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并不惊讶,似乎是早就知道我被绑在这里,还有,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顾西月的气息?”
额……
既然提到了顾西月的名字,那就说明,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了。
看北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赵蕾一个没忍住,直接说了实话,“没错,我不是工厂的主人,是顾西月让我假装成路人,过来给你松绑的。”
北松问赵蕾,“顾西月人呢?”
赵蕾回答,“回哈尔滨了,今天中午的火车。”
北松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问赵蕾,“那薄昼呢?”
赵蕾虽然疑惑,却也如实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跟顾西月一起去哈尔滨了。”
赵蕾话音刚落,便发现北松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跟筛子一样。
“是冷了吧?”
赵蕾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北松的身上,“出租车就停在厂房门口,这里实在太冷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北松看了赵蕾一眼,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我身体发抖,并不是因为冷。”
难道是被气的?
赵蕾恍然,任谁被五花大绑了一夜,心情都不会太好,北松抖成这个样子,估计是被顾西月给气的。
北松确实被气的够呛,她临行前,信誓旦旦的跟店长保证,三天之内,一定会把薄昼请到杂货铺上班。
可是没想到,她到上海以后,连薄昼的面都没见上,就被顾西月打晕绑起来,扔到了这个废弃的仓库里。
想到这里,北松扶了一下眼镜,仰起头,痛骂了一声,“顾西月,我×你大爷的。”
站在旁边的赵蕾,被北松吓了一跳。
说好的斯斯文文呢。
说好的柔柔弱弱呢。
骂人这么难听,你对得起你脸上那副金边眼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