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上,天黑了。
比起昨天,今天的食材丰富了不少。但——并没有人会做饭。
几个人对照着夏行买的菜谱,现学现做。厨房热热闹闹。
折腾到九点多,一桌子奇形怪状的晚饭才算做完。除了菜,桌子上还摆着几瓶酒,不知是谁买了放在这的。
忙了一天的五个人落座。
屋子不算暖和,大家都穿得很多。周往往裹着棉衣还冷,不经意回头,苏星溺穿着黑色棉衣,手拿一个粉嘟嘟的兔子型暖宝宝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在她身侧坐下。
他拿着粉色暖宝宝的反差太大,她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下一秒,他从桌子下给了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发热。是他拿的暖宝宝。
周往往一愣。低头瞅瞅暖宝宝,又抬头瞅瞅他。
他像察觉不到她视线似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理她。
她默默地抱住暖宝宝,也收回视线不看他了。
菜色不怎么样,但几人吃得都挺尽兴。中途,夏行还开了酒。绕了一圈挨个给人倒。说这酒度数很低,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周往往这里,没杯子。苏冶身后的柜子上摆着玻璃杯,他转过身,拿来两个递给她。
苏星溺这才瞥了她一眼。
她以为他也要,很友好地分他一个。
他也不道谢,仍旧冷脸。
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有了酒,夏行捧着空掉的酒瓶坐回去。
周往往看着眼前的杯子,想起上一次苏星溺喝醉酒的情形。
跑到学校附近找她。
非要牵她手。
寸步不离跟跟着她,不许她回家。
……
她开始发愁了。
在夏行的贺词声中,苏星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酒杯,端起来。
她犹豫着,纠结着,挣扎着。眼睁睁看着他端起酒杯,看着他一饮而尽。忍不住了,从桌子底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苏星溺微微垂下眼睫。
她轻声:“不要喝了。”
他没听清,低头向她靠近。
她不得不在他耳边说:“不、要、喝、啦。”
苏星溺:“……好。”
然后就不再喝了。
他不喝,也没人敢劝。倒是夏行他们三个一杯又一杯,喝了不少。
晚饭吃完,已经是十点半。
夏行和霍蓝婷他们都有点醉,周往往让他们去睡了,自己收拾残局。眨眼睛餐厅人都走光,只剩下她和苏星溺。
苏星溺一直坐在那,不动,也不说话。
她碰碰他肩膀,“你不去睡觉吗?”
他迟半拍向她看过来,缓慢摇头。
周往往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吧,这是又醉了吗。夏行不说这酒度数很低?
她勉强维持住表情,“那你让开,我要收拾餐桌。”
他看了看乱糟糟的餐桌,慢吞吞起身。想伸手。
周往往把他抬起来的手摁下去,顺便把他整个往边上推了推。还给他犹有余温的粉色兔子。
他就乖乖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兔子。
她拿着盘子走向厨房,他想了想,放下兔子,跟上去。
洗完一堆盘子。
周往往又累又困,拆下围裙,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向左边的卫生间走,去洗漱。
卫生间有两个,在房子一左一右,都没装摄像头。左边的门锁坏了,他们一般只在那里刷牙洗脸。洗澡上厕所都会去门锁完好的右边。
女生房间离右边比较近。她去左边,是因为去左边会路过男生宿舍。她想把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的苏星溺送回房间去。
路过男生房间,周往往停下,回头看看苏星溺。
苏星溺向她投以回视,眼尾微红。
她叹了口气。无奈走过去,哄他回房睡觉。
“你的房间到了。”她推推他手臂:“很晚了,进去睡吧。”
苏星溺假装不懂。
她索性拉着他的手臂到房间门口。
正想敲门,门开了。出来的是穿睡衣的苏冶。
苏冶看到他们俩,一顿,眼里带上探究。
周往往解释:“他好像醉了,麻烦你了。”
苏冶迟疑着点点头。
她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放开苏星溺,揉揉眼睛:“我走了,你们晚安。”
说完转身向卫生间走。
苏冶看了会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收回视线:“小叔,你……”
话音未落,收到苏星溺的冷冷一瞥。
这哪里像个喝醉的人,分明清醒得很。
他闭了嘴,迈出房间,向右边那头的卫生间走去。
苏星溺也没进房间,提步去找周往往。
卫生间门半开着,周往往正在里面洗脸。
洗完,她伸手向墙壁摸了摸,找自己的毛巾。还没摸到挂毛巾的位置,毛巾就被送到了她手里。
她摘下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抬头一看,苏星溺站在门外。
她把毛巾挂回去,叹气。
苏星溺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
苏星溺反手带上了门。
“苏冶没……”
话没说完,苏星溺忽然就俯身抱住她。
周往往浑身一麻。
苏星溺抱过她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以面对面拥抱的姿势。以前他抱她,都是因为她伤了腿。他不放心她自己走路,才对她抱来抱去。
她努力平复呼吸,没回抱,“你、你怎么了?”
他把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
“……你先松开,松开行吗。”
没回话,但抱得更紧了一点。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清晰可闻。
周往往心跳快到要蹦出胸腔,手臂抬了抬,不小心碰到他的腰,触电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苏星溺终于开口了:“……你还喜欢苏冶,是不是。”
“没有啊。”她莫名其妙:“你忘了?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他。”
“你跟他说话了。”他说:“六次!”
“……”
“你还给他煮面,拿他的可乐。”
“面条不是都被你吃了吗?可乐也被你拿走了。”周往往无语,心想他喝醉后怎么这么幼稚:“我总不能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吧,那也太奇怪了。我跟夏行还有霍蓝婷都是这样讲话的呀。”
好像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他不说话了。
周往往被抱了半天,有点累。拍拍他后背:“好了,放手。”
苏星溺:“不放。”
“可是我想睡觉。”
“你可以睡。”
“……喂!”周往往怒了,要斥责他,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半分钟后,停了。响起了关门声。
有人还没睡。
意识到他们的处境随时会被发现,周往往不敢大声说话了,忍气吞声:“那你怎么才能放开?”
“……”
漫长的安静。
直到周往往困得要睡着了,苏星溺说:“我们,在一起吧。”
睡意霎时散了,她愣住。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就这么,告白了?在厕所里?
迟迟没等到回答,苏星溺抱她更加用力。大有她不点头,他就不放手的架势。
感受到腰迹的禁锢,她忽地想起,他现在是喝醉酒的苏星溺。
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认真的。他现在所做的事,明天都不一定记得。
想通,她暂且镇定下来。
“可以。”
苏星溺明显一僵。
周往往:“现在可以放手了吧?”她拍拍他手臂,敷衍小孩似的:“我真的困了。”
苏星溺缓慢抬头,垂眸与她对视。暗色光线下,也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答应?”他问。
她眨眨眼,面对一个醉鬼,毫无压力回道:“嗯……因为喜欢你。”
虽然是真话,却用了很随便的语气。
苏星溺仍然不放开她,沉默一阵:“……我不信。”
他是真的难哄。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想了想,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腰。
“这样信了吗?”
他眸子漆黑,笔直盯着她,唇抿成一个很好吻的弧度。闻言,喉结动了动,摇头。
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下。
怎么办,有点想亲他。
盯着他的唇看了好半天,她被蛊惑。
鬼迷心窍地踮起脚尖,
吻了下他的唇。
他睫毛一颤。
她避开他的视线,红着脸故作镇定:“这样信了吗?”
下一秒,
她被撞得后退一步,背磕在冰冷的墙砖上。退无可退之际,唇被堵住,被迫承受起一个带着若有若无酒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