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 白

餐馆位于单城城区相对繁华的中心位置,从工厂乘公交车大概需要1小时左右。进门时,蒋梦舟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向外看,能看到熙熙攘攘的过往人群。

刚开始大家都很生疏,即使在蒋梦舟的调解下,陆浩和刘休财两人说起话来,表情还都是很僵硬,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或对彼此都还抱有芥蒂之心。

蒋梦舟不想让整顿饭都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她试探性地提议:“要不要喝点酒。”

“好啊。”刘休财立即表示赞同,整个人一下子活跃起来。

陆浩则冷静地坐在一边,看到陆浩的表情,蒋梦舟有些担忧地问:“你应该不能喝酒吧?”她指着陆浩的头暗示他头疼刚刚好。

“没事,我可以喝。没问题。”陆浩轻轻耸肩,语气平静。

“我酒量可不太好。”蒋梦舟看到陆浩的反应,似乎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后悔。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刘休财脸上的肌肉不再僵硬,活泼的肌理在油亮的皮肤下蠢蠢欲动。

“那我们是喝啤酒还是白酒?”陆浩平静地问,让人难以琢磨。

“啤酒吧。”刘休财迅速回答,“先来十瓶。”

“十瓶?会不会有点多,我们是不是先少来点?”蒋梦舟提议。

“不多,平均一人三瓶多点。”刘休财急切地说道。

“平均,三瓶?”蒋梦舟一脸惊讶。“我可是真的不太能喝的。”她为难地解释道。

“我替你喝。”刘休才毫不在乎地说道。

“那我们边玩扑克边喝酒吧。”陆浩看着刘休财的脸说,“她输了可以不喝,但咱俩谁输了,输方必须喝。”

“好,没问题。”刘休财爽快的答应。

“我也没问题。”蒋梦舟不甘示弱。

陆浩和老板要来扑克,游戏翻开了序章。初局,陆浩连续落败,连干数杯。刘休财以为,陆浩会醉酒,但没想到陆浩居然面不改色。战局转向,刘休财连续输局,酒杯频举后,他渐渐有了醉意。尽管对陆浩的酒量有些低估,他依旧倔强,不肯认输。不久,十几瓶啤酒告罄。

蒋梦舟虽然没有刘休财和陆浩输得多,却也输了好多次,喝了好多杯。她没有欠酒,也没让任何人替酒。酒意渐浓,三人的交谈愈发自如。其后,刘休财与陆浩更是相互举杯,热烈地相互劝酒。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刘休财控制着不太灵活的舌头艰难地接着说道。“今天……是我先动手打……打的你。但……但上次可……不是我先动的手。那次我只是想和对方理论一下。没想到……对方过来就一拳打……打在我的眼睛上,我……眼前一黑,黑暗里还闪着……星星,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我……就被打了一顿。我发誓……下次在有类似的事,我……一定先动手,才能占优势。可……没想到又挨了一顿打。”刘休财摇头晃脑地说道。

陆浩打趣地问道:“那下次呢?下次怎么办?你是先出手还是不出手呢?”

“下……次,下次。”刘休财斜仰着头,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才回答道:“下次……下一次,得见机行事呗,看对方要出手时,赶紧出手。”他用手胡乱地在面前比划着。

陆浩觉得刘休财已经不能再多喝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陆浩和坐在一旁的蒋梦舟说道,她点了一下头。陆浩随即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回来时,去前台准备结账,陆浩却被告知刚才有个女人已经结过了。陆浩扭头看过去,只见蒋梦舟正透过窗户往外看着。

“怎么可以让你结账呢?今天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样很合适。”陆浩边说边往蒋梦舟口袋里塞钱。

虽然陆浩的酒量大,但喝了这么多酒,他的平衡能力也受到了影响,有些不稳。两人推搡的时候,差点摔倒。其他客人都朝他们投来了目光。

“好了,别再争了。就算你欠我一回,下次你请好了吧。”她的语气显得很认真。

陆浩见蒋梦舟的态度非常坚决,也就没有再继续往她的口袋里塞钱。听到她说到下一次,陆浩感到非常高兴。他坚信,自己从公交车上下来,是正确的决定。

在走出餐馆时,刘休财已烂醉如泥。此时已经没有公交车,只能打出租车回工厂。陆浩在餐馆里向老板要了塑料袋,打算万一刘哥在车上吐了,可以用得上。出租车上,蒋梦舟望着窗外一语不发,陆浩担心她喝多了,不停地用余光捕捉她的身影。蒋梦舟完全没有注意到陆浩的一举一动,她侧着脸,窗外的光亮照在她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平和,似乎陶醉在这夜色之中。

刘休财醉得像一滩烂泥,毫无反应地坐在中间。陆浩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控制的情感在体内乱窜。他知道,自己对蒋梦舟有一种好感,而那种好感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了。

三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工厂的大门口。男生宿舍虽然位于工厂的隔壁,但要进入宿舍却需从工厂一侧开始,沿着围墙绕上几乎一圈,才能到达,相当曲折。原本工厂计划在围墙上开一扇门,但也只是计划,至今未能实现。出租车无法开到宿舍门口,因为通到宿舍的只有一条小路。

陆浩小心翼翼地扶着刘休财下了车。当他回头准备付车费时,发现蒋梦舟正接过了司机找给她的零钱。陆浩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陆浩叹着气说道。

“一点小事。”蒋梦舟无声的笑了笑。

陆浩把刘休财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用力架着他沿着围墙向前走。刘休财身高才一米六左右,但扶起来很重。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陆浩几乎每走一段就要休息一下。刘休财几乎把所有的重力都压在了陆浩的肩上,两条腿软软的就像两根面条一样随着陆浩的步子摆动着。

终于到了宿舍大门,那里没有门卫,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铁门没上锁,蒋梦舟推开铁门,快步向里面走去,她知道刘休财住在哪一间房。

走廊里没人,蒋梦舟径直走向走廊右侧的第二间房走去,那里就是刘休财的寝室。室内布置极其简单,门的对面是一扇窗户。窗前有个金属架子,上面摆着一台老式电视。量来看,这间房里只住了两个人。

刘休财被扶上床后,几乎立刻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这些被褥都是新的,昨天有个小孩来这里,虽然已经年满十八岁,但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不想上学。当天就被家人抓了回去。所以这被褥都是新的,没用过的,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蒋梦舟用纤细的手指摸着被褥说道。

“嗯,好,没问题。”陆浩礼貌地回答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累了就先休息吧。”蒋梦舟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我送你回去。”陆浩急忙跟了出去。

“你送我?你能找得到回来的路吗?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你别头一痛什么都不记得了。”蒋梦舟并没有真正想拒绝陆浩送自己回去,她只是迈着小步,试探地问道。

“肯定能找回来,我记路能力强着呢。”陆浩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而且即使我忘记了,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你一个女孩子,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

两人走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一望无边的荒地,荒地里杂草丛生。在明亮的月光下,整个世界被染成一片银色,银色的光辉将夜幕中的万物装扮得分外寂静与神秘。借着皎洁的月光,陆浩隐约看到了蒋梦舟的面庞,她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如同繁星点缀的夜空,笔直的鼻梁与薄厚适中的红唇,虽不算是惊艳之至,却散发着东方女性特有的韵味,

“今天在警局,听警察的意思最近这里不太安全?”陆浩试着问道。

“嗯,是。最近这一片区确实不大太平。一连发生了好起几起杀人强奸案。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害怕下一个受害者是自己。”陆浩听着蒋梦舟的诉说,让他想起昨天类似的情景。那情景实则是在多年之后才会发生。

“你怕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吗?”陆浩认真的问道。

“我吗?”蒋梦舟好奇地转过脸直视陆浩,似乎不明白陆浩问这样的问题用意是什么。

“对,是你。”陆浩的语气愈发严肃。

蒋梦舟迟疑了片刻,然后坦率地回答了一个字,“怕”。她向前默默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脚步明显有些不稳,但感觉意识还很清醒。

她向前踉跄了几步。在酒精的影响下她感到脚步有些不稳,但意识还算清醒。她继续说道:“面对一个变态杀人犯,谁不会害怕呢?她继续说道:“我想,受害者的恐惧是无法想象的,或许害怕得连怎么反抗都不知道,或许连声音都喊不出来。”蒋梦舟突然转过身面对陆浩,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信念,“我希望警察能尽快抓到凶手,让这个变态受到法律的制裁。

陆浩看着眼前的蒋梦舟,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幅如电影特写般的画面。那是一双含着泪的眼睛,在极度恐惧的笼罩下瞪得很大,嘴巴半张似乎想要呼救却没能发出声音。当镜头逐渐拉远,陆浩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蒋梦舟的面孔。画面拉得更远些时,一个凶神恶煞的歹徒闪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耀眼的尖刀,恶狠狠地朝着她刺去。

画片一闪,消失了。

陆浩无法想像接下来的画面。他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他的想象,而是即将上演的现实。

陆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蒋梦舟的脸上。虽然他和蒋梦舟相识不过一天,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感到困惑,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那个奇怪的梦境已经预示了他们的相识,让他对蒋梦舟产生了这样的熟悉感。他犹豫着,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蒋梦舟看着陆浩略带诡异的表情,一脸困惑地望着他。而陆浩在酒精的鼓舞下,勇敢地伸出手握住蒋梦舟的手。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蒋梦舟有些惊慌,她开始试图挣脱,但并没有完全拒绝。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陆浩其实是有好感的。

“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陆浩诚恳地说道。

“哦!”蒋梦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迎上陆浩的目光。

“我来自未来,我从未来的世界穿越到了现在。”陆浩鼓足勇气说完后,内心异常忐忑。

“你说真的?”蒋梦舟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是的,真的。”陆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蒋梦舟突然转身,由于喝醉了,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了一下,然后向前晃悠地走去。嘴里还说着:“其实我也是。”她以为陆浩是在逗自己开心,确实觉得这个玩笑很有意思,并且也很配合。

月光洒在陆浩的脸上,他的神情充满了惊愕。他像个雕像站在原地。望着蒋梦舟摇曳的身影。他万万没想到蒋梦舟会误解他,认为那只是个玩笑。为了澄清误会,陆浩深吸一口气,跑到蒋梦舟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来自未来,穿越来到现在。那起连环杀人案一直没有破,而你,是最后一个受害者。”陆浩一口气说完,感觉有些缺氧。

蒋梦舟的表情定格在陆浩抓住自己双肩那一刻,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话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将她的思维劈开,让她从迷惑中惊醒。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浩认真的表情,她觉得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迟疑了一下,脑袋像被一盆冷水浇下,一时神经清醒过来,随后又头脑发热,思维混乱。

世界仿佛静止了,声音消失了,时间也在此刻凝固。几秒、几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一切才慢慢恢复正常……

蒋梦舟看着陆浩,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你……真的如霍金所说,从黑洞穿越到这里?”

陆浩有些惊讶,没想到蒋梦舟会提到霍金和黑洞。

陆浩认真地解释道:“我是穿越了,但不是从黑洞穿越。我被雷电击中后,就来到了这里,具体怎么回事,我自己也不清楚。”

蒋梦舟皱着眉头,半信半疑,“怎么可能?那你怎么证明呢?”

“怎么证明?”陆浩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蒋梦舟的话。这个问题让他有些犯难。突然,他想起工厂大厅角落里蒋梦舟的灵位。那时听老员工说,她无父无母加上又救过女老板,所以就把她的灵位摆放在那里了。

“嗯……你没有父母。”陆浩把唯一知道的线索说了出来。

蒋梦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缓缓地将充满疑问和困惑的目光从陆浩的脸上移开。显然陆浩说的是事实。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这确实有些让她吃惊。她眼神空洞,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相信了这难以置信的事实。她淡淡地问道:“还有吗?还有别的可以证明的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陆浩坦诚地回答。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一直聊穿越和凶杀案,也聊了些别的事情。蒋梦舟对陆浩所说的整件事情并没有十分相信,也没有因为陆浩说到自己会死而感到过多的担心和闷闷不乐,她所表现的冷静和坚强超出了陆浩的想象。陆浩和蒋梦舟讲述了他的打算,他想先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