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 奇 的 重 叠 记 忆

陆浩的生活节奏快而有序,每天早晨刷牙洗脸、享用早餐,都会控制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七点钟左右,他会走进电梯,下降到公寓的停车场。

每次打开车门后,他都会把挎包随意地丢向副驾驶座,然后悠然地坐进车里。插进车钥匙,顺时针一扭,车体震颤几下,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车子便开始启动。在松开手刹、踩下油门前,他会打开了收音机,欢快的音乐就会立刻透过喇叭流淌出来。然尔今天也不例外,当车子缓缓驶出车位,行至出口附近,音乐却突然停止了,一个嗓音洪亮清脆的女人声音传出:“听众朋友们,现在插播一条天气预报。我市将受台风“克月”的影响,将会有雷雨大风的极端天气出现。另外,下周二我市上空将有一次日食现象。”听到“日食”两个字,陆浩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转头注视着收音机开关。他突然把刚刚听到的日食预报与噩梦中的日食联系在一起,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将有不同寻常的事即将发生,那种预感仿佛是火山爆发前地表的震动,他的心惴惴不安起来。

出了地下停车场,车缓缓地行驶在小区院内的路上,转个弯就是公寓保安的保安亭。保安是个新来的,身体前倾佝偻着削瘦的背,懒洋洋的抬起手向陆浩挥了挥。那是一张年轻的脸,脸上没有笑容,神态不能用傲慢来形容,流里流气更为贴切一些。陆浩虽然很讨厌这类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淡淡地点了点头。

车慢慢地驶出小区大门。五六分钟后,陆浩的车驶进本市最漂亮的一段公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本市的机场。路的两边种着高大整齐的椰子树,路的一边远处是大海,另一边是大型公园。白色的海滨护栏延伸数十公里,宛如一条气势非凡的绸带。无论是清晨还是傍晚,总有人在这条滨海路上悠然漫步或奔跑,享受着海风的拂面与大自然的恩赐。

然而,行驶约二十分钟后,到达一个红绿灯的岔路口,转弯后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里的道路崎岖不平,大大小小的工厂一家挨着一家。这里的行人大多数都是附近工厂里的工人,年轻人居多。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了解交通法规,即使了解也不太遵守。斑马线对他们来说几乎形同虚设,他们随心所欲地横穿马路,毫无顾忌。有时遇到心情不好的人,还会故意放慢脚步,挡在车前。一旦按响车笛,他们更是会走得更慢,甚至有些愣头青还会以挑衅的目光盯着你。陆浩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和行为,他深知自己无法改变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每天上班的路途对陆浩来说就像他的心情写照:前半段是轻松和愉悦,后半段是愤怒与压抑。虽然都快一年了,这种情绪起伏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行驶十分钟左右,会遇到一个三岔路,在红绿灯处向右转个弯,大概在有五分钟的路程,就是陆浩的工厂了。这里是这片工厂聚集地的边缘地带,除了隔壁的医院,离其它工厂都还有一些距离。

隔壁的医院与陆浩的工厂仅一墙之隔。锻铁栅栏早已锈迹斑斑,满目皆是岁月的痕迹。院子里杂草到处可见,虽还没到杂草丛生的地步,但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精心打理过了。破旧泛白的红牌子上字迹依稀可辨地写着“天水医院”。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这是家医院,更像一个没落的接近废弃的工厂。陆浩曾去过这家医院一次,那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那一天,是陆浩迈入全新职业生涯的第一天。因为工厂急需用人,面试官让他第二天就来上班。上班当天他还没来得及体检。前台一个矮胖圆眼睛的女人告诉他,隔壁就是一家医院可以去那里做个简单的入职体检。

走到医院大门口,陆浩看到破旧的轨道式大门只开了三分之二,从轨道上的锈迹可以断定,这扇门好久没有移动过了。向院子里望了望,除了水泥地面外,到处长着高低不一的杂草。院里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连一辆自行车也没见到。灿烂的阳光照在远处的大楼,显得眼前这个地方格外的安静凄凉。这里似乎荒废了很久。“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陆浩心里嘀咕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抬头看向泛白的红色牌子,牌子上写着“天水医院”。他确认自己没错,迈开步子继续走。路过门卫庭时,里面是空的,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决定继续往里走。通向远处的小径只有两个人并排的宽度,两边长满杂草,杂草丛里静静的没有一丝生气,似乎连鸟虫都不在这里停留。

陆浩踏进医院大楼,却发现前台空无一人。前台后是一块不小的空间,通常情况下,那里应该摆放着供病患家属休息的座椅,但此时却空无一物,让他感得有些古怪。转头向右看去,那里是一条深邃的长廊,尽头隐约可见。尽头的右侧应该是通往什么地方的通道。陆浩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现在应该是上班的时间,怎么会一个人也没见到。他疑惑不解地抻着脖子大喊了一声,“有人吗?”没人回答,只有回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回荡。一股凉意从背后悄悄升起,陆浩不禁本能地耸了耸肩,试图减轻紧张的气氛。

陆浩鼓起勇气本想到走廊尽头探个究竟,但抬起脚刚要迈步,却突然犹豫了。恐惧像滚雪球一样从山顶滚落,越来越大。他开始感到不安,仿佛随时都会有幽灵鬼影从阴暗的角落里闪现,或许迅速消失,或许凶恶地向他扑来。他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感到身临其境般真实。他感到脊背上传来一阵阵凉意,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打消了继续深入的念头,瞪大眼睛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似乎眨眼间,就会错过什么,就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要袭击他一样。他就那样倒退了几步。突然感到背后也不再安全。他就猛地回过身,快走几步,再回过头查看一下。他就那样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医院大楼,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回到工厂前台,陆浩稳定了一下自己慌张的情绪。他问前台矮胖圆眼睛的女人:“隔壁医院大白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矮胖女人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睛说:“不知道呀,我也从没去过。”陆浩被这个回答弄得满脸惊讶,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个“啊”的声音。心中暗道:“你没去过让我去,这种毫无根据瞎指挥的人最让人厌恶。”陆浩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我还是到别家医院去体验吧!体验单以后补给你。”那个矮胖女人只顾低头看着什么,从鼻腔里懒懒地顶出了一个字“嗯”。

陆浩脚步沉重地往楼上走去,心里还悸动不已。刚才医院里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尚未消散,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段若隐若现的画面。这两段场景在他的思维中渐渐重叠,令他感到愈发困惑。他疑惑不解,为何自己的脑海中会提前出现这一段记忆?它究竟是来自现实,还是梦境?不论它源自何处,这段记忆都太过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