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草原牧民

晏青棠没有拿出那个空瓶子,反而很执着地回他:“那是你的水。”

“但买水不还是花的你的钱。”肃征突然想逗晏青棠,“怎么,还替我心疼上钱了?”

“心疼个鬼。”被他一逗,晏青棠就收了谦让的心思,拿出瓶子,“那你看着倒吧。”

肃征直接拧开瓶盖倒水,给晏青棠倒去刚好一半的量:“公平起见,一人一半。”

“谢了。”晏青棠接过水后,就大口喝了起来。

那拉提景区早春实际上可去的地方并不多,两人又逛了一阵,就返回所住民宿。

回去后,晏青棠记挂着自己的白番红花标本,把标本夹从工具箱里拿了出来,放在干燥的地方,下午和晚上都又换了一次吸水纸。

植物标本的制作过程中,让标本尽量保持干燥这一点最重要。有的人图省事,也会用烘干机加速干燥,但只有实验室专业的烘干机才行,一般的烘干机很难控制好温度,容易温度过高,对植物组织造成过多的损伤。

来到新疆后,晏青棠算是发现了,新疆这地方,有一个很契合她职业的特点。新疆气候干燥,挺适合植物标本的存放。

她完全不会担心她的白番红花发霉。

睡前,晏青棠一边换吸水纸,一边望着窗外。民宿周围亮着灯,四周也都是泛绿的草地。她跟着就想起白天见到的草原,眼下还并不是那拉提最美的时候,春天的野花也并没有全开。

晏青棠突然有些不想那么早走了,改变计划,想在这里多停些天。

她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发给了肃征,肃征没有反对,还立刻去跟民宿方面沟通了,没多久,就又给她反馈,说已经续了房。

晏青棠很满意肃征的效率,随后又和他说起等待春天的无聊,肃征则提议,明天不去空中草原这类地方,直接去周围的普通草原去,说那边的牧民会给她惊喜。

晏青棠答应了,今天去空中草原,全是由于那块儿的白番红花最好找。现在这一站的目标达成,倒是可以去别处逛逛。

她对当地哈萨克族的游牧民族文化有几分好奇,据说他们居住的家,会按一年四季分为冬窝子、春窝子、夏窝子、秋窝子,季节间会有转场迁徙,其中春秋两季是一个地方。

春天是游牧开始的季节,

也是母羊产羔的时期,

像农民迎接金色的秋天,

牧人满怀一百个欢喜。

——闻捷《天山牧歌·春讯》

那拉提草原,是中国著名的牧场,也是世界四大高山河谷草原之一。

肃征与晏青棠起了个大早,开车前往楚鲁特北坡的一座草山附近。

到达时,太阳刚刚从半山腰升起,红橙色的阳光照在青绿的草原上,将草原整片染红。

这里不是主要开发的旅游区,没有什么专门修的路,车很早就停下,全靠人走。

肃征联想到以前听过的故事,往前走时,为了缓解晏青棠的疲惫,特意讲给她听,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拉提是准葛尔蒙古语,意思是‘最先见到太阳的地方’。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从天山深处翻山越岭,军队在风雪中饥寒交迫,士气低落。到达这里时,风雪却停了,云雾消散,火红的太阳升起,眼前是一片绿色的草原。”

“看到太阳后,军队的士兵就大声喊着‘那拉提’,从此就成了这里的名字。”

说话时,肃征指着山顶旁的太阳,在日光下,绿草地有种治愈人心的美,旁边有几匹马在吃着新长出的嫩草,让晏青棠随着肃征的故事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太阳是希望,滋养一方水土。

是古时饥寒交迫的士兵的希望,也是时至今日,草原牧民的希望。

他们继续走着,在山脚下,路过一户哈萨克族牧民的家。

他们是从冬窝子转场过来的,已经搭建好了毡房。游牧迁徙的特点,注定毡房是一种非常简便的住所,拆除和搭建都能很迅速完成,且具有遮阳隔潮、遮风挡雨的功能。

这家人的毡房搭建得很讲究,格栏四周挂着各种图案的壁毡,地上也铺满了花毡和地毯。他们看上去家境不错,相对富有,还在毡房的格栏与辐柱上镶嵌了漂亮的银饰。

不远处,一个哈萨克族青年男子正在给牛挤奶。他的头上戴着羊羔皮做的尖顶四棱形帽,穿着一件套头式高领衬衣,衣领上绣着鲜艳的彩色图案,腰束牛皮带,上面系着小把小刀,穿着皮裤,脚上穿着长筒皮靴。

他身旁站着一个哈萨克族女孩,大概是在帮他一起挤奶,她穿着一条双层花边的连衣褶子裙,袖口绣着十字绣花边,上身的坎肩对襟两边全都缀满了亮晶晶的银饰。她的头上戴着帽子,帽子顶上缀着光彩夺目的宝石,还插了漂亮的猫头鹰羽毛。

肃征说,这种帽子叫“塔克亚”,是哈萨克族未婚女子才戴的。

那头母牛可能不太配合,让那个青年男子很是懊恼。于是在空旷的草原上,时不时传来女孩的笑声。

晏青棠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孩几眼,看她脖子纤细,五官立体,有种草原上自由张扬的美丽。

而肃征则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阿娅拉。”

那个女孩立刻朝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来,招了招手,也欣喜地喊着肃征的名字:“肃大哥!”

阿娅拉的汉语很好,晏青棠听着都有点听不出她是哈萨克族。如今当地的少数民族大多都是与汉族一起上学,从小学习汉语。

“你认识她?”等阿娅拉走近了,晏青棠后知后觉地问道。

“早些年来过两年。他们家每年都会迁移到这里,我过来也是想看看今年在不在。”肃征看向阿娅拉,用手比划着,“当时你才大概到这儿,现在长这么高,差点就要认不出来了。”

“肃大哥还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阿娅拉笑道。

方才正在挤奶的青年男子也走了过来,他是阿娅拉的哥哥,对肃征的印象也很深。

肃征向他们介绍完晏青棠的身份,他们就热情地拉着两人走进他们家的毡房。

他们的父母外出不在家,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毡房里。

在哈萨克族文化中,十分崇尚尊老,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很受晚辈尊敬。这种尊敬不分男女或者经济上的贫富,人们只是尊敬他们藏在年龄后的丰富的阅历。

坐在中央的奶奶上了年纪,听不懂普通话,肃征用维吾尔语跟她聊天,偶尔也会来几句哈萨克语,他很尊敬地称呼她为“阿帕”,也就是哈萨克语中的奶奶的意思。

肃征相对熟练的维吾尔语和他们所说的哈萨克语都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虽然文字不完全相同,但是口语上相近,可以日常沟通。

奶奶催促阿娅拉的哥哥去把刚才挤好的牛奶提进来。而阿娅拉则拿出了家里自制的奶疙瘩、酸奶,还有奶酪,招待晏青棠与肃征。

等阿娅拉的哥哥把牛奶提进毡房,奶奶亲自把牛奶煮上。

“她说让你尝尝现挤的牛奶。”肃征帮忙翻译,“不过要你等一下,煮过后才能喝,更健康。”

晏青棠坐在毯子上,耐心等着牛奶,听肃征时不时给她翻译他们的聊天。

停火后,热好的牛奶被端来,离很远就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奶香。

晏青棠从阿娅拉手里接过碗,牛奶太烫,她一边吹凉,一边慢慢试着小口地喝了一口,好香,是非常纯的牛奶的正宗醇香。

好像比她从前那二十六年喝过的牛奶,都要好喝太多。

随后又吃起那些端上来的奶制品。

她隐约感觉到各个口味都有些不同,听肃征一介绍,才知道那奶制品也有好多取材,除去羊奶和牛奶这种常见的,还会有马奶和骆驼奶。

“有句谚语说,奶是哈萨克的粮食。”肃征道,“所以不用吃惊,他们甚至还有马奶酒。”

“我可不喝酒。”晏青棠小声对肃征道。

她对于一切酒精都是敬而远之的,幸而这家人并没有摆出马奶酒来。

看着时间临近中午饭点,他们又给晏青棠与肃征端来了烤饼与油饼之类的面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