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计划会变。”肃征多少有些惊讶于她的果断。
“那你可看错人了。”晏青棠站在门口,手扶着这两天在酒店日常用的那个冰蓝色行李箱,“我一向说到做到。”
肃征垂眸打量着面前的晏青棠,她将长发利落扎起,戴了棒球帽,正轻抬帽檐,露出那双柔美而坚毅的眼眸。
“有点沉,加上你的行李箱是不是不好拿?”晏青棠问道,“但这个点我不想专门找酒店的人,你多搬几趟好了。”
“不用。”肃征道。
晏青棠的箱子是多,可其余两个好像在酒店用不上,早就在昨天被酒店工作人员搬进越野车里。等会儿搬他与晏青棠的这个箱子,顺手的事,还用不着分趟。
照理来说,雇主已经上门,就该抬腿出发。但肃征看着自己的潦草居家打扮,多少有些尴尬。
晏青棠也发现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给你十分钟。”
“就在这儿等我吗?”肃征特意向她寻求确认。
晏青棠眉头一皱,不喜他的多话:“就这儿,你快点。”
肃征转身就往卧室走,晏青棠仍站在门口,听到里面响起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不自然。
他出来时,已换上一身宽松的深灰色冲锋衣,里面是件速干衣,裤子也换了冲锋裤,瞧上去干练爽利。但也可见,他并不讲究穿搭,凡事只图舒适方便。
“晏小姐,可以出发了。”他道。
晏青棠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她身后的肃征左右手各拎起一个行李箱,走起路来带着风,关了门后,很快走到她前面。
“我去交房卡,你下地下停车场。”晏青棠安排道。
站在电梯口,帮肃征按下楼层后,晏青棠默默评价:“好像一身牛劲儿。”
肃征没理会她的形容,在电梯门关闭前,对她道:“你要的东西放车上了,等会儿我给你。”
晏青棠“哦”了一声就转身,去办退房手续。
晏青棠来到停车场时,肃征已经把行李箱全都放好。肃征的座位上什么都没有,却给晏青棠配了腰枕。
但比起这个,晏青棠更挂念她要的东西,朝肃征道:“我的自封袋。”
肃征伸长手臂,从车后座给她拿过来,原来还特意给她单独装了个手提袋。
“谢了。”晏青棠垂眸查看完毕后道。
乌鲁木齐的早晨气温偏低,车子发动后,行驶在大道上,肃征将窗降下一半,晨风吹进来时,一股冷意扑面而来,透了几分钟气,就又重新关上,倒也醒神。
路上,晏青棠无聊地望着窗外,城市间的景象其实大同小异,除去那些大多聚集在天山区的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乌鲁木齐绝大多数地方,也是同其他城市一样充满现代化。
一样的大厦高楼,一样的宽阔马路,城里还没有绿起来,道路两旁只有光秃秃的树木。但往远方望去,却能看到积雪覆盖的博格达峰。
早上八点,路上的车已经不少。
晏青棠感觉,新疆地广人稀的特点在乌鲁木齐的交通方面好像并不准。
城区交通经常堵塞,在出乌鲁木齐的高速上,因为前方发生车祸,又堵起车。
为防止晏青棠不耐烦,肃征提前就打起预防针,估算道:“应该要半个小时,你可以玩会儿手机。”
“哦。”晏青棠懒散地应了一声,确实是等得有些乏味。
然而新疆面积太大,点与点之间路途遥远,又只有开车才能到。于是无论是旅游的人,还是晏青棠这样为了野外考察的人,都需忍受道路上的无聊枯燥,只为到达一个又一个目的地。
晏青棠低头打开手机,未接来电满满当当,又点开微信,回了几个好友的消息,正接着往下划,晏雅钧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晏青棠愿意接了,听到那头的父亲一个劲儿嘘寒问暖。
到最后,万语千言,都化为一句笑着的话:“青棠,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回来。”
正如晏青棠猜想的那样,父亲对她在新疆的考察并不在意,他派来生活秘书,其实是等着她在落地乌鲁木齐时就改变主意回家。
“以为错了。”说话时,晏青棠带着从前没有的那种底气,大概是这片辽阔土地给了她力量,“我们已经出发,正去精河。”
“想要细聊,就等几个月后好了,再见,爸爸。”她把手机抬高,要点结束通话。
对面传来晏雅钧急切的挽留:“着急什么?我还没问你……”
晏青棠重新拿回来,听他道:“给你雇的那个人怎么样?”
旁边坐着的肃征眉心轻跳,他望着前方一串串长龙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耳听着晏青棠讲话。
“也就还行。”晏青棠评价道,“开车方面我是满意的,瞧着体格也不错。但也主观臆断,自以为是,讨厌透了。”
她说到这句时,隐隐意识到不太合适,从斜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晏青棠,我听到了。”肃征看向她,淡声道,“你吐槽人,都这么大声的吗?”
“总之凑着用吧,一时也找不到别人。”晏青棠朝着父亲叹了口气,仿佛很是勉强,又转向肃征,坦然自若,“说就说了,我又不怕你听见。”
肃征抬眉,指了指她的耳侧:“那你戴什么耳机?”
“我戴耳机,耽误我骂你了吗?”她说话时总能带着理所当然,看也不看肃征,但最后匆匆挂断电话,“爸,就这样吧,我看前面路快通了,不闲聊了,再见。”
然后她转过身,以眼神命令肃征,示意他该开车了。
前方堵车已经缓解,被吐槽的肃征没机会为自己辩驳,继续驾驶越野车前进。
高速上本就噪音很大,晏青棠又没有聊天的心思,于是两人安静了一路。
早上八点从乌鲁木齐出发,抵达精河县时已经是十二点半出头。
“想吃点什么?”进入城区,肃征将车速放慢。
同样都是在车上待了四个多小时,肃征一直在开车,状态看上去却比晏青棠要好太多。
“没胃口。”即使是精心挑选的越野车,前排的空间也很局限,晏青棠感觉自己四肢都有点发僵,但想到不吃东西在路上更撑不了多久,便问道,“有口味重点的吗?比如辣点的。”
“你能吃辣?”肃征向她确认。
“当然能。”晏青棠自信道,“我一向无辣不欢。”
肃征闻言,心里有了个主意,最终将车开到友谊北路。下车后,面前是一家“啊臻味道米粉”店。
一股香辣味道从刚进店就能闻到。
不得不说,晏青棠对市井生活适应得还不错。这一次,她只是简单拿纸巾擦了擦就坐下,还问起这家店的特色。
肃征点了两份酱香鸡肉炒米粉,肃征那份是中辣,晏青棠本想也点中辣,但被肃征劝住,她便点了微辣。
等端上来后,肃征跟她介绍:“新疆炒米粉据说是几十年前贵州人带过来的,但结合了新疆本地的风味特色,和别处就再不一样了。我看美食都拴在发源地。就拿啊臻说吧,内地也开了很多分店,但吃着跟新疆本地还真是两个味儿。”
他把筷子外面的包装纸拆了,递给晏青棠,才向她解释刚才劝她点微辣的原因:“啊臻是新疆米粉里最辣的,你第一次吃,怕你呛着。”
裹满汤汁的炒米粉装了满满一大碗,鸡肉细密,里面的芹菜切得细长,还加了小块儿的炒馕。
晏青棠抬手挑了一筷子,从黑红而浓稠的酱香汤汁中挑出米粉,吃了一口后,多少对啊臻米粉的“辣”有了切身感触。
虽不至于呛到她,但入口后,辣味儿就充斥整个口腔,咽下时,味道是不错,新疆的各种美食总能治愈她的惨淡胃口。但那股辣顺着喉咙就下去,在胃里总有种沉闷的烧灼感。
这是她吃其他米粉从未感受到的,倒是惹起她的兴趣,吃了几口后,问肃征:“你有没有吃出一股中药味儿?”
“有吗?”肃征又尝了口,随后摇头,多年来他是一点没感觉到。
晏青棠笑道:“那你的舌头还是不够灵。”
在精河县只是歇脚,吃完炒米粉,两人就回到车上继续赶路,下午要赶到赛里木湖。
然而刚上路不到一小时,晏青棠的肚子就疼起来,深皱起眉,看向肃征,抱怨道:“你给我吃的,这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