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福微笑着开口,“今日心情好,就让你们死个明白,王顺说你们是从南山系而来,但是整个沧澜大陆只有南泥湾才有长角香鲮,这说明什么?”
他顿了下,而后一字一句道:“你们在说谎!”
卫临皱眉,“王顺?你们是一伙的?”
许福摇了摇头,两颊泛起潮红,语气里难掩窃喜:“他只是来店里闲聊时无意中提了一嘴,八九岁的练气二层可不多,还带着个,”说到这他瞥了一眼云梨,“凡人小姑娘,可不就是你们俩嘛。”
“哎,”他叹了口气,“洗髓丹啊,若是当年老夫能有洗髓丹,也不至于穷其一生,也只是练气三层。”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云梨还是被他语气里的心酸震惊了,修行真的这么难么?
“不过,”他正了正神色,疯狂道:“老夫的孙子不能像老夫一样,只要有了这颗妖丹,炼制成洗髓丹,他就能升入四季谷外门弟子!”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卫临眼神一凝,脚尖轻点,湛湛剑刃裹挟着灵力再次逼向许福,剑势凌厉,还未至,许福已觉喉间一片寒凉,隐隐作痛。
当下许福就鼓动全身灵力,祭出一柄与他佝偻嶙峋身形极其不相匹配的巨大铁锤,猛然砸向袭来的青木剑。
铮铮!
撞上巨锤挥动的惯性和许福的全部灵力,卫临当即被震飞,吐出一口鲜艳艳的血。
“师兄!”云梨惊呼,白天的伤还没好,现在又伤上加伤,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云梨正要上前去扶他,不想落地后的卫临吐出血后,左手猛地撑地弹跳而起,空中改为双手握剑,身体旋转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般逼向老者。
将卫临震开的许福正要奚落几句就被他的反应给震惊到了,面对卫临倾尽全力的会心一剑,许福根本来不及施法,只能举着巨锤挡在身前。
不料疯狂中的卫临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将许福连人带锤推到墙上。
云梨心惊肉跳,虽然表面上是师兄压制了老者,将其死死按在了墙上,然而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
正在这时,许福双目精光一闪,大喊一声“小黑!”
从他腰间倏然窜出只小老鼠模样、长着双长长的兔耳朵的灵兽,飞快越过巨锤,直向卫临扑去。
云梨手中幻世绫甩出,卷住快要扑到卫临脸上的灵兽,扬手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法器!你也是修士!”
许福惊骇,一直毫无灵气波动,被他忽视得彻底的小女孩竟然也是修士,据说元婴期修士返璞归真,不动用灵力时就跟凡人似的,不,她不可能是元婴真君,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绝对不可能。
随即他就发现云梨的灵力波动只是练气一层而已,当下将心放回肚子里,虽有意外,但一个小小练气一层修士而已,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意念沟通长耳齿鼠从后面偷袭面前这个疯狂的小子,不想素来听话的灵宠对他的吩咐却无动于衷,一直呆呆地趴在地上。
许福有一丝慌乱,怎么回事?长耳齿鼠可从未有过不听命令之举,与此同时,云梨的攻击到了,幻世绫刷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勒住。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许福瞪大眼珠,张开嘴努力伸长舌头,鼻翼急促翕动,艰难地汲取空气,换成一只手拿着锤子横挡,另一只手扒着幻世绫,想要拽开。
云梨卷翘的长睫急速颤抖,光洁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冒着冷汗,不能犯错,不能犯错,她心中默念,用力闭了闭眼,手中发力,再次收紧了幻世绫。
许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灵力鼓动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大喝一声震开以剑相抵的卫临,丢下巨锤,双手拽着脖子两边的长绫使出全身力气往外拽。
幻世绫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脖子,他收回舌头,狠狠吸了几大口空气,双手绕紧幻世绫,双脚分开呈八字,重心下移,开始与云梨拔河。
云梨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力气哪里比得过他,当下就被拉得一个趔趄,她赶紧学对面许福扎着马步,放低重心,借助自己的体重拖着。
“咳咳。”许福咳了两声,脖子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更是双目喷火,真是老鹰被鸡啄了眼,一时大意,差点折在这小崽子手上,不过这小崽子倒是挺邪性,也不知她对小黑做了什么,迷了它的心智。
眼看幻世绫那头传来的力气越来越大,云梨已经开始一点点往前移,倒在地上的卫临突然暴起,快如鬼魅,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手中青木剑笔直刺入老者心口。
许福只觉心口一凉,愣愣低头,心口处插着柄青木剑,鲜血将周围的衣料染得嫣红一片,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浅金色长绫,瞳孔微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卫临眼神冷酷,灵力注于剑中,手腕一番,长剑在老者心口里转动了一圈,搅碎了心脏,而后倏然拔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
喷射的血液溅在云梨脸上,先是温热温热的,接触到雨夜的寒气,不一会儿就凉了,浸入骨髓的凉。
她呆若木鸡,浑身一阵阵发冷,双手一个劲儿抖个不停,连抬手擦掉脸上血迹的力气也没有,跟上次莫祁山莫名其妙死在他们眼前不同,这次是他们亲自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满脸不甘心的许福“嘭”地往后仰倒在地上,鲜红鲜红的血液仿佛划不开的红绸,云梨眼前一片模糊,耳际一阵嗡鸣。
她狠狠晃了晃脑袋,从眩晕中恢复过来,颤声道:“师、师兄,你没、事吧?”
卫临瞧着云梨没出息的样子暗暗摇头,女孩子就是矫情,人都死了,还怕成这样。
“吱!”地上的长耳齿鼠与老者身上同时闪过一道白光,而后它原地跳了两下,突然飞快窜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许福死了,他与灵宠的契约也就解了,恢复了自由,长耳齿鼠自然不想再被人捉住,给人做灵宠。
卫临坐下调息了一会儿,起身从尸体上翻找出储物袋塞进怀里,扛起尸体就往外走。
云梨一把拉住他,口齿不清地问:“你、你去哪?”
“抛尸啊,不然你想跟他住一起?”
“啊,哈,”云梨喉间发紧,明明是一块长大的,她却像刚认识他一样,抛尸这种事情也能说得如此平常,师兄是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那个,我,”瞅了瞅昏暗的房间,被风吹得晃晃欲息的烛火,似乎是不甘心的许福又回来了,阴森森的,虽然半夜三更去抛尸也很恐怖,但也比一个人待在屋里强,当下云梨便慌张道:“我跟你一起去。”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天空乌云滚滚,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要撕碎天空。
拐过好几个街口,卫临在一个狭窄的巷道深处放下老者,又给尸体施了除尘术。
朱歌给的小册子上,除了观灵术外,还有风行术,水灵术,土盾术,缠绕术,除尘术等几个常用小术法。
因在朱歌眼里,云梨就是个还未引气入体的凡人,这一路云梨就没和卫临一起学习新的术法,因而卫临不得不强撑着施展。
不得不说,除尘术堪称修士最有用的基础术法之一,是水灵术搭配风行术的混搭术法,无论是居家除尘清洁,还是杀人夺宝后抹除证据,都方便快捷,深受修士喜爱。
云梨回头望去,倾泻的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网挡住她的视线,朵朵水花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地面,将他们来回的痕迹清洗得干干净净。
云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个世界不是她之前的所处的和平世界,这里充满了危险,猛兽、打劫、杀人、欺骗,无所不有,她要努力适应,逐渐强大!
回到住处,虽用除尘术清洁了二楼,二人还是隔应,便去了楼下,打开老者的储物袋,嚯,竞有一百来块灵石,其中还有一颗是中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打家劫舍金腰带?
此外,还有一本功法,可惜是土系功法,对他们没用;一个白玉小瓶,让人惊喜的是,里面竟然是两颗回春丹!
修炼一途危险重重,回春丹这种疗伤丹药自是修士必备,只有他们两个穷鬼,才会连这也没有。
最后就是老者的武器,那柄巨大的铁锤,又重又丑,云梨直接收进储物袋,打算以后找机会卖出去。
翌日,云梨二人早早就出门去了坊市,一来需要买些修行基础读物,补充常识,二来也是打探情况。
虽然他们昨晚处理得很妥当,但保不齐修士有什么特殊的法子,若是有人查出来是他们,他们也好尽快跑路,不被人于家中捉住。
装模作样地四处逛了逛后,二人拐进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摊区。
“卖妖兽喽,新打的碧眼风虎、青鳞蛇、剑齿豹……”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符篆,斗法保命必备,这位道友,买符篆吗?传送符,避水符,爆裂符,遁地符,定身符有需要吗?”
卫临二人正在搜寻买书的摊子,冷不丁被一热情的卖家拦住,一个劲儿给他们推销。
符篆?云梨偏头看了看他摊上整整齐齐的三叠黄色底、画着红色图案的纸张,这就是朱歌说的生财方法之一,制符?
看出了她的好奇,摊主从最左边那叠抽出三张,卖力地给她展示:“这是一阶火球符,爆发极强,特别适合咱们这些练气初期修士!一块灵石五张,特别实惠!”
云梨暗暗翻了白眼,这人虽是在对她说,眼神却时不时瞅向卫临,还有,一块灵石,这也太贵了吧,虽说昨晚刚得了笔意外之财,但也不是这个花法呀。
云梨摆摆手,果断道:“我们不买符篆!”
与云梨被吓跑的小家子气不同,卫临面不改色特别有风度地冲摊主颔首示意后才施施然离开,虽然他内心也是吐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