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堵死

电视剧《将爱》剧组,魔都同济校园门口,张导拿着喇叭,大喊:“准备下一条!各个部门赶紧动起来,特别是道具组,你们……”

“等一下。”饰演小艾的谢语俽打断他:“导演,我觉得我刚才感情递进到爆发,转换的太突兀了,没有情节依托,所以应该在这加点戏……”

刚才和小艾演对手戏的龚贝邲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向元翘翘抱怨:“又来了,这都加了多少场戏了,还加?再加下去,干脆这戏直接改名为《小艾传记》得了!”

元翘翘看着被叫过来的刁义男,提醒她:“你还有闲心在这抱怨,编剧已经过去了,这戏是加定了。你还不赶紧过去听听,找找状态,不然一会儿出现失误,小心被导演骂。”

因为临时加戏,演员在熟悉、酝酿、揣摩的过程中,状态很有可能一时找不准,导致表演时出差错。虽然事是谢语俽引出来的,但她的“男朋友”是这戏的主要投资人,导演不好对她生气,只能迁怒到别人身上,因此每次改戏之后,和她搭戏的演员若是演不好,被骂是常事。

龚贝邲叹了口气,双手使劲揉搓了一下脸,将脸上的不满掩藏好才过去。

其实不仅仅是和谢语俽搭戏的演员抱怨,心中不满,她也意见多多。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幕后工作人员,除了导演身边的核心人员,其他人都是一口价,即不管人在剧组里呆多久,拿的钱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在同一剧组里呆得时间越长,赚得越少,所以剧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靠不停的混剧组维生。

谢语俽不停的加戏,拖进度,几乎跟抢他们的钱差不多。既然跟他们的钱过不去,就不要指望他们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

剧组主要在取景地在同济,出于方便,在同济附近的朝阳酒店租赁了一层的房间做大本营。下了戏,回到宾馆,给自己找了点事,纾解心情的元翘翘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龚蓓邲面露诧异之色。

因为《将爱》开机时,她在西游中还有一点戏没拍完,因此晚了几天进组,而且她并不擅长交际,所以,和剧组其他演员,保持着碰面时会打招呼,剧外也会说上几句话,不是很亲密的关系,龚贝邲是她进剧这么长时间,第一个上门的。

元翘翘把门只打开了拳头大的缝,露出来半张脸,还有一半掩在门后:“龚姐,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这个样子,龚贝邲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剧组的工作餐,我看你没怎么吃,我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我有点饿了,不如我俩出去逛逛,顺便找点东西吃?”

扒着门边,元翘翘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正在剁馅,准备包饺子,你要不要吃?”

“包饺子?”龚贝邲疑惑的重复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她的邀请:“要!”

元翘翘松开拉着门的手,转身进屋,站到桌子前,拿起菜刀,继续剁馅。

跟在她后面进屋的龚贝邲看着她板着一张小脸,拿着寒光闪闪的菜刀“梆梆”切到砧板上的模样,不知怎地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劲头来,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颈,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饺子馅很快就剁好了,面也和好了,两人一起动手包起饺子来。

龚蓓邲看着眼前齐整的做饭家伙,笑道:“你这里家什事儿倒是齐全。”

“心情不好必须发泄出去才行,不然憋在心里容易作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吃一顿也有利于恢复心情;因此,我就买了东西回来,准备自己做点吃的,不知不觉中,家什就置办齐全了。”元翘翘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这个习惯是她前世养成的。

在她的生活一夕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之后,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为了还债,为了养家,……她开始为生计四处奔波。

高中没毕业的她,碍于母亲的身体,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的上班,只能打零工。面对生活的艰辛,她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经济窘迫的她在心情不好,想要发泄时,要考虑不能得罪人,实用和经济实惠等诸多因素,因此诸如剁馅、做丸子、做肉酱、……成了她那会儿最常做的食物。这样的发泄方式不伤人,而且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更好吃,又省钱,一举三得。

饺子包好,煮好了之后,元翘翘将它们盛了出来。

龚贝邲在放调料的地方翻找了半天,“你这好像没醋了。”

“既然没了,那就凑合一下吧。”

“不行,吃饺子没醋怎么行?”龚贝邲在这方面异常的坚持。

元翘翘看了她一眼,找出钱包,开门往外走,“你在这等着,我下去买醋。”

“刁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元翘翘拎着一瓶醋回来,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刁义男,笑问道。

“我打算出去找点食,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将手里的醋瓶子对着他晃了晃,元翘翘说:“我和龚贝邲包饺子,都煮好了,才发现没醋了,所以下来买瓶醋。”

饺子?刁义男听了她的话,眼睛顿时一亮,“算我一份的话,够不够吃?”

“应该没问题,我们包的挺多的。”

就这样,元翘翘下来买醋,顺便带回一个吃白食的。

龚蓓邲看到跟着元翘翘过来的刁义男,利落的又拿出一双碗筷来。

刁义男吃了一口饺子,夸道:“好吃。这饺子馅是人工剁的吧?用机器绞出来的不是这个味。”

龚蓓邲笑笑,指着元翘翘说:“她现剁的馅,饺子皮也是现和的面,现擀现包,不是从外面买的机器轧的那种。”

“难怪这饺子这么香,原来都是手工的。还是手工做的好吃,机器弄得,不管怎么做,吃起来都差着点味。”刁义男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嘴里不住的夸着。

三个人很快把两大盘饺子干光,一人盛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龚蓓邲问:“刁哥,明天是不是拍酒吧里的戏?小艾的戏份都改出来了?”

刁义男笑道:“不知道,要看导演的安排。谢语俽说小艾比较叛逆,所以想加几场表现她叛逆的戏码,我正琢磨呢。”

又要加戏?元翘翘和龚贝邲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刁哥辛苦了。”元翘翘不解的问:“只是你怎么做起跟组编剧来了?”

在剧组开机之前,成熟完整的剧本出来了,除非特别要求,不然,就没编剧的事了。跟组编剧地位比编剧低,在剧组里要随叫随到,哪怕没戏也要跟着,很累。

“我想多学点东西,所以就过来了。”刁义男满心感慨的说:“我要不来,就谢语俽这个作态,也得请个编剧跟着,谁知道到时会把这剧改成什么乱七八遭的模样。”

龚贝邲神色不满的说:“可这么加来加去的,拍出来的戏还能看吗?情节拖拉冗长,加的戏和戏的主题干系不大,单纯的为了突出谢语俽演的小艾,变相的削弱了其他主角的戏,这故事不就主次颠倒了吗?”

“放心,这是老张好不容易支起来的摊子,而且又是捧静蕾的,哪能让人给毁了。”刁义男向她俩透了个底:“就算拍了,也不等于播出时就这样,后期不是还有剪辑呢嘛。反正人家身后的金主有钱,也舍得往她身上花,就当陪她玩了呗。”

闻言元翘翘心中暗道: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时期的幕后主创还是比较有节操的。虽然一样是帮金主捧人,但至少拿钱之后,还是有拍部好戏的心思的,不像二十年后,为了捧金主的人,胡乱给其加戏,结果把本来一部有可能是好戏的剧变成了垃圾。

龚贝邲撇了一下嘴,不屑的道:“好大的手笔,从导演到编剧,还有演员、摄影、灯光、剧务、场记等等,全剧百十号人陪她玩,真了不起。”

刁义男笑笑,神色淡淡的道:“也就这么一回了,今后谁愿意陪她玩,就陪她玩去吧,反正估计咱们剧组里的,大多是不会奉陪了。”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影视剧的幕后人员和演员不是同一个圈子,而且剧组里的人都混圈多年,自有洽饭之处,用不着讨好谢语俽这个还需要金主给资源的主,最主要的是,她在金主那地位不稳。

况且现在还不是二十年之后,资本横行的时代,影视剧制作人员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因此,目前能在这个圈里混下去的,要么演技好,脾气差点,大家也能包容;要么本事一般,但会做人,人缘好,花花轿子大家一起抬。像谢语俽这种两边都不沾的,她在圈里的路基本上已经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