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的国土上被驱逐出来的残兵败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坐在篝火堆旁,诅咒着‘恩将仇报’的乌纳斯以及收留这只逃亡野兽的加什。
但加什已经死了,乌纳斯以极快的速度在亚述扎根,发?展势力,然而?以雷霆之势一举剿灭了他们。现在逃亡到这里的,都是?在乌纳斯的屠杀之夜仓皇逃出来的。他们不敢再?呆在自己的地盘,连尼罗河岸的埃及也不敢招惹,他们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的逃到了这里,在这片土地上挥刀向更弱者。
劫掠来的黄金被他们堆在战车上,他们的刀口以及战车车轮上,都有深深的血渍。那是?他们的战利品以及反抗者的鲜血。
粗糙的容器盛满浑浊的酒液,他们举杯相碰,里面的酒液迸溅出来。
在这些强盗的狂欢中,一个穿着残破铠甲的锡金士兵,指引着一个男人看着火光所在的方向,“那里就?是?他们的营地了。”
因为大战在即,在他身旁的黑发?男人为了方便作战,摘下了脸上的眼罩。
因为长久没有使用过?这只眼睛,刚刚睁开时的不适让他稍微用手遮挡了一下,等他适应了光线,按在眼睛上的手就?慢慢放了下来。
幽碧色的眼眸,像是?平原上凶悍狡诈的狼。
……
篝火中是?层层交错的人影,根本没想到会在这样?荒凉的土地上遇到罗马战无?不胜军队的强盗们被奥修的突袭打的措手不及。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车根本没有派上用场,驾驶战车的战车队长就?在爬上战车之前被奥修从后?面一刀砍下了头颅。
鲜血溅到了奥修的脸上,他目光中有什么动摇了一下。
这个在罗马养尊处优的男人,曾经也是?双手沾满鲜血,为了活下去不停反抗杀戮的野兽,这鲜血恰是?打开了王宫之中层层礼节束缚下的暴戾。
那在锡金王城中驾驶着战车从反抗者的身体上碾压过?去的强盗们,在数量相当的罗马军队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他们飞速溃败,紧跟着就?有人放下武器求饶。
如果是?从前心情?好,奥修说不定会放他们一马,但那战车上堆积的沾满鲜血的黄金以及战车车轮上挂着的碎肉,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求求你放过?我?——黄金,车上的黄金都给你!”被奥修抓着脖子提起来的男人痛哭流涕的向他求饶。他如果真的视死如归,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国家逃到这里。
“那些女人和孩子向你们求饶的时候,你们放过?他们了吗?”在充满嘲弄的问出了这句话之后?,奥修捏断了他的脖颈。
看到求饶者被杀,那些生出同样?心思的人,不得不握紧手中的刀继续反抗起来。
这一场杀戮持续到了后?半夜,当篝火因为木头烧成?灰烬要渐渐熄灭的时候,一只手握着干柴丢了进去,跳跃的零星火花一下又剧烈燃烧起来。
站在篝火旁的是?奥修,张开拇指吮吸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因为长时间?的劈砍,虎口被震出了伤痕。那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伤口了。
旁边的下属正在清点战利品,奥修随意瞥了一眼,在篝火旁坐下暂做休息起来。
……
奥修通知了锡金的士兵前来清点物资,他本来就?打算在解决了锡金的麻烦之后?就?赶回罗马,但没想到锡金年?轻的执政官在旁人的搀扶下也赶到了这里。
面对满地的尸首,看起来虚弱不堪的执政官竟然面不改色。
奥修有些佩服他的胆色,尤其是?他从一众纪律严明的罗马士兵队列中走来,高昂头颅与自己对视的时候。
“感谢你帮助了锡金。”
奥修从地上坐起来,燃烧了一夜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太阳从地平线上渐渐升了起来,在朝阳的辉光下,奥修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玩笑一样?的说道,“如果非要感谢的话——就?麻烦在赛特回来的时候,和他多说一些我?的好话吧。”
执政官早在被奥修送回来的平民口中,得知了奥修是?赛特‘朋友’的身份,这让他对奥修这么一个陌生人也生出了几?分信任感来,“能得知国王的身份,您应该是?他很好的朋友吧。”
好?
不计一切想杀了他的那种好吗?
“应该很好吧。”
执政官向他深深颔首,“虽然锡金饱经苦难,但对于每一个帮助锡金的人,我?们都会铭记于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您前往锡金的王宫。”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奥修,在执政官的邀请下又动摇起来——锡金的王宫,赛特从小长大的地方吗?如果能够去看看的话,是?不是?就?更接近了他一点呢。
……
锡金的建筑有一种精妙的美感,与罗马雄浑的建筑相比,这里更具感官上的美感。
奥修第一次看到了那只与赛特肩背上的鹰相同的建筑,这栖息在锡金王宫穹顶上的雄鹰,四面攀爬着茂密的藤薇植物。
察觉到什么的执政官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到仰望穹顶的奥修。
“那是?庇护锡金的鹰神。”他这么和奥修解释着。
“它和赛特身上的那只鹰很相似。”奥修说。
执政官提到赛特,眼中都流露出一些骄傲,“因为赛特就?是?鹰神的化身,他就?是?锡金的神。”
顺着石柱攀爬到穹顶的藤薇上飘落了几?片花瓣,这宫殿霎时就?有了几?分春光温柔的味道,“赛特住在这里吗?”
执政官点了点头,“他与他的姐姐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几?年?。”
年?幼的公主在这美丽的宫殿里奔跑,追逐着她的赛特,在花瓣簌簌摇落时将笑声洒满了这里。
透过?从穹顶缝隙照射下来的光,奥修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赛特——他那个时候没有这么英俊,也没有这么冷酷,他是?真正尊贵的王子。也许自己在那个时候与他相逢,他还会温柔怜悯的向木笼里的自己投来一瞥。
“国王在公主十六岁那年?,将她远嫁给了埃及的法老。所有人都知道公主的痛苦,可是?——如果没有她的牺牲,锡金也许早就?覆灭了。”执政官是?王室最忠诚的拥簇者,他讲述的口吻都仿佛是?在叙说一个让人心痛的美丽故事?,“赛特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本来该留在这里的。”
如果他真的留在这里,奥修也不会遇到他了。
“也许是?分离的痛苦,让他任性的舍弃了自己的国家。”执政官说,“我?以前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在斗兽场救下了我?。”
“他已经救了很多很多人了,送他们回到了锡金。”
“他和他的姐姐同样?在拯救锡金,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罢了。”
奥修似乎在听?他说的锡金的历史,又似乎没听?,他向前走去,扶住这里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窗户外?是?一棵突兀的大树,树上挂着一个秋千。秋千多年?没有人坐过?,当微风吹拂而?过?时,却仿佛有人围着它玩耍一样?轻轻的荡着。
这是?奥修第一次来到赛特曾经呆过?的地方,纵使赛特很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他却仍然能看到一些过?往无?忧的日子。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是?爱着的,是?一个比美丽皮囊更动人的灵魂。
……
密涅瓦死了。
在告诉自己是?被伊西斯毒害,彻底的将西塞罗与墨丘利最后?的一丝转圜余地打碎的密涅瓦,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听?闻这个消息的墨丘利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跪倒在密涅瓦身旁,握着她的手深深将头低下去的西塞罗。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慢慢上前,扶住了西塞罗的肩膀。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
“别太难过?了,西塞罗。”墨丘利也不知道密涅瓦为何会突然去世,现在他站在西塞罗的身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密涅瓦和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已经接近崩溃的西塞罗,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苍白的安慰还能再?说些什么。
“密涅瓦是?怎么死的?”
他手掌覆盖着的肩膀忽然停止了颤动,西塞罗的声音传来,“是?伊西斯,她买通了一个草药师在药剂里下毒——杀死了她。”
听?到西塞罗的回答,墨丘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僵硬住了。
如果这个是?事?实,他自西塞罗回来后?做的一系列修复两人关系的努力都成?了枉费。
西塞罗将握着密涅瓦手掌的手收回,他没有哪一刻有这样?的清醒过?。密涅瓦的手掌无?力的垂落了下来,被修饰的完美的手指已经变的冰冷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如果是?真的,他又能做什么呢。伊西斯是?他的母亲,他难道要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西塞罗似乎知道了他戛然而?止的原因,他轻轻笑了一声。
“哥哥,你知道伊西斯这么做所以才将她送离了罗马,对吗。”
“不!”墨丘利知道西塞罗误会了,他矢口否认,可是?他的否认在密涅瓦的死亡下如此苍白,“我?……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母亲下的毒,毒死了为了帮助他退出王位竞争,流亡到埃及的弟弟的生母。
墨丘利看着西塞罗,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却感觉仿佛横亘这一条再?难逾越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天使:努力一下二更?
渣作者:好
十分钟后——
渣作者:我不是鸽了,我是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