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轩内。
“二阁主,人找到了。”一暗卫向君泽禀道。
“人在哪?”君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暗卫面露难色,道:“在...猎毒阁势力范围内......”
君泽一顿,目光凝重了些道:“哪个阁主?”
“严时。”暗卫如实禀道,“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在外围走了走。”
君泽蹙了蹙眉,道:“你们做的对,严时心思缜密,小心些总不会出错,速将此消息传给阁主,让阁主定夺。”
“副阁主那边呢?”暗卫问道。
“叫阁主告诉她吧,事关她的父母,我怕她意气用事。阁主去说,还能拦着她些。”君泽倒是看得透彻。
“是。”暗卫一应,便退下了。
谁知出门过于匆忙,一下子便撞上了人。
“嘶——,慢点,这么着急,这是干什么去?”虓揉了揉肩膀道。
这暗卫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此时正揉着脑门回道:“是虓队长啊,抱歉抱歉,太着急了,二阁主赶着让我去送消息呢。”
虓眼神一动,笑道:“你跑得如此着急,是要传口信?”
“是,内容不多,传口信方便些。”小暗卫笑道。
虓似随口一问,道:“什么消息啊?给副阁主传的?”
小暗卫毫无戒心,道:“奥,不给副阁主传,是副阁主父母的事,二阁主怕副阁主意气用事,叫我先跟阁主说。”
“副阁主父母?听说是失踪,不能是让猎毒阁抓了吧?”虓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
小暗卫信以为真,毫无防备地透露出来:“在严时手上,怕是也凶多吉少。”
“那你快去传话吧,别误了时机。”虓似是在为小暗卫考虑,忙道。
“成,那我就先走了,虓队长再见!”小暗卫灿烂一笑,而后飞快地跑掉。
反正这虓队长是三阁主手下的人,三阁主又和阁主亲如手足,与他说这些,应当不妨事。
小暗卫这样想着,可虓却望着小暗卫的背影出了神,忽地运起身形从小路追去,“对不住了,我可不能让你把消息送出去。”
南陌尘房内。
“公子,洛鸿云......”虓立在南陌尘面前,同南陌尘道。
南陌尘抬了抬眼问道:“那个小暗卫呢?”
“已经处理了。”虓如实禀告。
南陌尘步子一停,赞赏地拍了拍虓的肩膀:“干得不错。”
虓脸上透着担忧,道:“公子,我们接下来如何做?猎毒阁那边拿着人,您让我截下消息,若是出了什么事......”
“怕什么?不是还有‘副阁主’在吗?”南陌尘冷着脸,言辞讥讽,“这个副阁主的位子她能不能坐得稳,可不能光看她讨谁喜欢。君二阁主不是提过一嘴,那二皇子与猎毒阁的腌臜事吗?洛锦书坏了非居城这条线,二皇子守佛回来,不可能就此放过。”
“还有几日。”南陌尘落座,气定神闲地说着,“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看看这‘副阁主’,能在二皇子面前掀出什么浪来!”
虓不再多言,恭顺地立在一边。南陌尘看着案上的宣纸沉眸发狠,他原本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却不曾想这妹妹“野心”大了点,越俎代庖,现在名头上还压他一头。
南陌尘倒也不是要坏帝元珩的计划,一是他心里不服,这才暗做手脚,二便是观此事惶恐,洛锦书尚是闺中小姐,帝元珩就把副阁主的位子给了她,若日后洛锦书想要整个天地阁,难道帝元珩也由着她?
所以南陌尘想让帝元珩看清些,不要因为洛锦书一人,而将这八年心血付诸东流。
茶叶在杯盏中沉浮,倒映着南陌尘散不开的眉,一叶调皮,将形貌搅散,悠悠破开了这点阴郁。
“洛教习,喝茶。”沐瑶亲自为洛锦书侍茶,垫着碟子,敬了上去。
“哎呦,沐姑姑,您这不是折煞了锦书吗?”洛锦书连忙接过,说道。
“洛教习这是哪里的话。”沐瑶不出声,倒是璇贵妃先行接了话,她从沐瑶手里优雅地接过茶碗,抿唇微笑,“洛教习如今得了九公主照拂,就是让沐瑶她去为你提鞋,也未尝不可啊。”
洛锦书面色如常,谦虚有礼:“是璇钰娘娘抬举锦书,锦书哪敢。”
“不逗你。”璇贵妃笑得和蔼,好似方才话里夹枪带棒说话的不是她似的,“辛苦你费心力为本妃作诗,那诗词描金落于披帛,着实雅致风流。洛锦书,本妃要赏你。”
洛锦书感觉不妙,忙不迭地行礼:“为娘娘分忧乃锦书分内之事,不敢求赏。”
“好一个分内之事。”璇贵妃蓦然冷了笑,“到底是本妃这韶璇宫算内,还是那凤眠宫算内?”洛锦书心中暗自叫苦,此时却不能表现出来,伏身回话:“娘娘太高看锦书了。”
“高看?”璇贵妃轻哼一声,“凤眠宫里那位,不管事已经很多年了,你这个教习之位却是她亲自去求的,傻子才看不出来,你攀附上的是哪一位。九公主固然得宠,可这宠爱,于九公主只有两分,余下的,不过是皇帝爱屋及乌。”
“洛教习,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本妃不拦你。可若是触了本妃的利益,别说你一个小小教习,就是有个几品官职,本妃也照样不饶你。”璇贵妃冷声敲打着洛锦书,见洛锦书安分守常,便也缓了神色。
“娘娘提点得是。”洛锦书没敢说是教训。
“锦书啊,你是聪明人,凤眠宫里那位不缺这份宠爱,纵是你再厉害,也混不出头去。”璇贵妃居高临下,言语劝说,“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她扶着沐瑶的小臂起身,缓缓走到洛锦书面前。
“瑾贵妃失势,本妃念着你的好。你瞧瞧你每次来,这阖宫上下哪个不是对你恭恭敬敬,软声细语?锦书,你得分清,你心偏的哪边。”璇贵妃斜睨着等洛锦书回话。
洛锦书被逼得额上冒汗,摆立场,洛锦书自然敢摆,左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洛锦书怕璇贵妃还有后手在等着她,若是真硬着头皮应下来,行差踏错,便是死路一条。
“璇钰娘娘,锦书愚钝,只知娘娘是上人,我等是下人。上人吩咐什么,我们下人便去做什么,都是没个脑子地过活。娘娘衣裙缀珠,就是少了一颗,我们这些下人也瞧不出来,因这衣裙夺目,是娘娘夺目,少了一颗,也是无足轻重。”洛锦书不卑不亢,斟酌回话,“娘娘疼惜锦书,才予锦书宝珠之意,锦书感激。正如珠对于裙,锦书是有还是无,都遮掩不住娘娘光彩。”
璇贵妃怔了一瞬,旋即笑了:“照你这么说,是本妃把你看得太重了?”
“洛锦书啊洛锦书,本妃没夸错你。”璇贵妃挑眉,“可这世间没有两全的法子,你想明哲保身,本妃偏要拉你下水。”璇贵妃给沐瑶递了个眼神,唇角渐深:“三日后端午庆会,你来当本妃的琴师。”
洛锦书蓦然抬头惊愕:“娘娘!”
“别说你不善琴。”璇贵妃一指抵在唇中,意为噤声,勾唇浅笑,“本妃想查你,你也拦不住。”
还是没躲过去,洛锦书紧张地攥手,妄图推脱:“娘娘!同侍两主,为奴不忠,我朝当死罪论斩,锦书怎么说面上也是九公主殿下的教习,一旦被查,锦书惶恐。”
“这你不必担忧,到时你混在乐师中,本妃叫沐瑶为你拦个屏风就是。洛锦书,本妃只是要你一个态度,你不会不懂。”璇贵妃轻蔑地弯唇。
洛锦书只觉得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面上却还要赔笑应下:“是,锦书荣幸。”
洛锦书心乱如麻,匆匆行过,却突然听见一阵抽泣,她顿步。
是御花园。
洛锦书循声往里走,行至花丛,只见帝疏影正缩成一团,把头埋在小臂间。“四公主。”洛锦书不由得出声叫她。
“啊!”帝疏影猛得一颤,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中尽是惊恐。
这时洛锦书才看清,帝疏影衣襟凌乱,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有着一块块的青紫。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红印,像是被人扇的。
“公主,您这是......”洛锦书下意识地问道。
“嘘——”帝疏影瞳孔地震,连忙抓住洛锦书的胳膊,刚想叫洛锦书噤声。
可还是晚了一步。
“影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只见帝莫麟大步流星,带着一众侍婢走来。他大手一抓,攥住了帝疏影瘦弱的手腕:“快跟父皇回去!”
帝疏影此时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奋力挣脱,死死拽住洛锦书的手腕,眼中尽是求救。鬼使神差,洛锦书一把拉住帝疏影,这边连忙伏身行礼,朗声打断帝莫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不其然,帝莫麟停下了手,目光不善地看向洛锦书,眼神在看见洛锦书的刹那闪烁了片刻:“...你是何人?”
洛锦书低头:“臣女洛锦书。”
“洛锦书?你就是浅眠给小九挑的那个教习?”帝莫麟抬眉,登时收起了眼底的贪婪,他怕惹白浅黛生气,一时间竟也不敢动她,只得言语威胁,“朕的事,还用不上你来干预,快些松手,朕还有事找影儿。”
“不,不!”帝疏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洛锦书,连声小声拒绝。
洛锦书头脑一热,将帝疏影护在身后,抬起头来直视帝莫麟。
“皇上!九公主派臣来叫四公主去趟府里,一会儿九公主等急了,怕是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