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开始不安了,”我告诉吉莉安,“他开始惊慌。他知道我就要把他揪出来了,吓坏了。”
“你在说谁,伯尼?”
“呃,问得好。要是我知道他是,我的身心都会健康得多。”
“你说了是格拉堡杀死她的。”
“我知道。”
“不过要是格拉堡杀了她,那又是谁杀了格拉堡?”
“格拉堡没有杀她。”
“可那样很讲得通啊。制造假钞、牙科手术刀,还有其他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
“如果格拉堡没杀她的话——”
“是别人干的。而且他还杀了格拉堡,然后嫁祸于我,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公寓杀掉那只大猩猩,那就再说了。总之不管那人是谁,他还把克里斯特尔的一些珠宝放到我的公寓里,以把我拖进命案,尽管我早就是嫌疑人了。我可真聪明,是不是?用臭名昭著的牙科手术刀杀了格拉堡,还在尸体底下放上克里斯特尔的手镯。”
“他们是在那儿找到手镯的吗?”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们在哪儿找到的?是奈斯旺德找到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钻石,翡翠,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把东西打包让别人偷走后,就没再见过。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它们在哪儿?我连它们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你用不着对我发火,伯尼。”
“对不起,”我说,“我眼看就要脑袋不保,没法静下来细想。这事简直糟糕透顶,全是间接证据,根本说不通,可我看也足够定我的罪了。”
“可是你没干啊,”她说,然后稍稍眯起眼睛,“你说你没干。”
“我是没有。可你要是把十二个陪审员请到法庭,让他们看到所有证据,我就站在那儿说我没干,他们会因为我那样做太愚蠢就相信我吗?呃,我知道我的律师会怎么说。他会要我谈条件。”
“什么意思?”
“他会安排我自首,承认有罪以求减刑。检察官会很高兴,这样可以不用审判,十拿九稳地把我定罪。然后我会上诉要求把罪名改成过失杀人或行窃时意外致死,最后我就可以混个——我不知道,也许五到十年徒刑之类。我有可能三年后就被放出来了。”我皱皱眉,“当然,现在格拉堡又死了,情况可能不同了。放着两具尸体,他们说不定会坚持判我二级谋杀,那么就算我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至少也得五年见不着天日。”
“可你是无辜的,律师怎么可以要你承认有罪?”
“他什么都不能要我做,不过他可以给我建议。”
“所以克雷格才会换律师。那个布兰肯施普一开始就当他有罪,可弗瑞尔先生不这样。”
“所以现在克雷格出来了。”
“嗯。”
“就算我找到相信我的律师,但对我不利的证据那么多,只有疯子才会陪我上庭。”
她开始说什么,不过我没在听。我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我追踪着它——像一条在追自己尾巴的狗。
我拿起电话簿。弗兰奇姓什么?艾克曼·法兰西丝。艾克曼。没错。我找到她的名字,登记为艾克曼·F,地址是东城二十七街,离所有她钟爱的酒吧只有几个路口。我拨了她的号码,听着电话铃在响。“你打给谁,伯尼?”
我挂断电话,又找秃比·科克伦的号码,开始拨。没人接。我又试了一次弗兰奇的号码。还是没人接。
“伯尼?”
“我成了瓮中之鳖。”我说。
“我知道。”
“我看我得去自首。”
“可如果你是无辜——”
“我是谋杀案的通缉犯,吉莉安。说不定我真得自诉有罪以求减轻刑罚。虽然想到这一点就不舒服,但看来也由不得我了。说不定我运气足够好,审判的时候也许会有什么新的证据冒出来。也许我可以雇个私家侦探专门调查这个案子,我这业余的没什么运气。不过我要是再继续四处招摇的话,难保什么时候会被警察一枪打死。再说尸体一天比一天多,我可受不了。如果我一天前自首的话,格拉堡命案就没法嫁祸给我了。”
“你打算怎么办?到警察总局去?”
我摇摇头。“基希曼要我向他报到。他说那样我比较安全。他是希望逮到我可以居功。我是希望自首的时候有律师在场。他们可以让你七十二小时都不跟人接触,不用正式拘押,仅仅是来来回回地把你从一个管区送到另一个管区。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我这个优惠,但我可不想冒险。”
“那你要打电话给你的律师?”
“我正在想。我的律师代表我出面一直表现不错,因为我都是有罪的,可他代表无辜的人出面又有什么用呢?克雷格的那个埃洛尔·布兰肯施普也是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说,“我要你打电话给克雷格。让他找到他的律师,那个叫什么的……弗瑞尔吧,我要他们俩和我在他的办公室见面。”
“弗瑞尔先生的办公室?”
“克雷格那儿吧。这个地点大家都知道。中央公园南区,也比较方便。现在是十二点半,见面时间就定在四点吧,因为在那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办。”
“你要克雷格也在场?”
我点点头。“当然,要是他不露面的话,告诉他我会把他扔去喂狼。他设计要我去偷克里斯特尔的珠宝。说白了,我就这么一张王牌。他绝对不希望我告诉警察我们有过什么样的安排,要我闭嘴可得付出代价。我希望弗瑞尔站在我这边。我希望由他安排我向警察自首,我也希望得到金钱可以买到的最佳辩护。也许弗瑞尔最终会雇个刑事律师帮忙,也许他会运用私家侦探。我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进行,这些事今天下午我们可以安排。你告诉克雷格,要是他们俩没按计划出现的话,我就揭他的底。”
“四点在他的诊所?”
“没错。”我伸手拿起外套。“我还有事要办,”我说,“得去几个地方。确保他们准时到达,吉莉安。”我走到门口,扭头看着她。“你也过去,”我说,“说不定会很有趣。”
“你说真的?”
我点点头。“我对克雷格是个威胁,”我告诉她,“这是我的王牌,我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弗瑞尔为了让我自首,可能什么都会答应。等我按他们的意思到警察局投案后,他们完全可能食言,不管我的死活。我要你到场作证。”
我忙了整个下午,打了几个电话,乘了几次出租车,找过几个人谈话。在此期间我一直在注意是否有警察的踪迹,偶尔会看到一两个。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走路的开车的,穿制服不穿制服的。好在我看到的没一个在找我——如果遇到在找我的,也是我先看到他们。
三点过几分,我发现了我在找的人。他在第三大道的一家沙龙里,胳膊肘撑着吧台,脚踩在铜杆上,看到我跨进前门,立刻对我睁大了眼睛,并露出笑容。
“威士忌加冰块,”他说,“挪屁股过来喝一杯吧。”
“最近怎么样,丹尼斯?”
“和平时差不多。也只能这么说了。你呢,肯尼?”
我平平地伸出手,掌心向下,像上下颠动机翼的飞机一样摆摆手。“马马虎虎。”我说。
“可不就是嘛。喂,艾斯,给我们的肯尼来一杯。威士忌加冰块,对吧?”
艾斯穿着一件无袖汗衫,脸上挂着茫然的表情。他看来像个已经放弃回到船上的迷途的水手,走一步算一步。他帮我倒了杯酒,又为丹尼斯续杯,然后回到电视机前。丹尼斯举起杯子说道:“你是弗兰奇的朋友,对吧?好,这杯就敬弗兰奇,上帝爱她。”
我啜一口酒。“真巧,”我说,“我正想找她,丹尼斯。”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皱皱眉头。“昨晚我见到你了不是吗?当然是,你在喝咖啡。我们谈到秃比,而且我在等弗兰奇过来。”
“没错。”
“她一直没来。你没听说吗,肯尼?我看是没有。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肯尼。酒加上药。有个朋友她一直放不开,名叫克里斯特尔。你知道克里斯特尔,对吧?”——我点点头——“呃,她喝了些酒,又吞下几颗安眠药。谁敢说她是刻意的还是不小心,对不对?有谁敢说?”
“至少不是我们。”
“就是这样。妈的,多好的女人啊,可偏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是意外还是刻意的,谁知道呢,我只能说愿上帝保佑她的灵魂。”
我们敬了这句一杯。我一直在找弗兰奇,找过她的住处,找过附近几家酒吧。我没听说她出了事,但我听到这消息并不觉得意外。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自杀,或者两者都不是,是有人帮了她的忙——像克里斯特尔·谢尔德里克和沃特·格拉堡被人帮了忙一样。
他说:“我昨晚有个——呃——你知道,那个叫——叫预感的东西。我整晚跟秃比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喝,时不时地去试试她的号码。我在那儿等她,一直到秃比把店打烊。也许我该上她家去,帮点什么忙才对。”
“秃比几点关门的,丹尼斯?”
“谁知道呢?两三点吧。谁会注意呢?你为什么要问?”
“他回到了住处,可没待多久,收拾好行李就走了。”
“是吗?那又怎样?”
“也许他是乘飞机走了,”我说,“也许他碰到个人,出了麻烦。”
“我听得可是糊里糊涂,肯尼。弗兰奇出事跟秃比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说:“嗯,我这就告诉你,丹尼斯。说来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