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
难升米朝着曹髦俯身大拜。
当新王登基之后,倭国决定再次跟大魏求援,而难升米作为有出使魏国经验的大臣,成为了再次出使的最佳人选。
当初前来拜见曹睿的时候,他还不过三十多岁,年轻力壮。
而到了如今,他已是年迈,发须花白,手持木杖,在行礼时将杖放在了一旁,表示对皇帝的恭敬。
曹髦的贵客团再一次聚集,孙皓等众人坐在了曹髦的左手边上。
他们有所预感,大概是要来新人了。
曹髦此刻皱起了眉头,神色多有不悦。
“当初你们从邪马台前来大魏,只带来粗布作为上贡,明皇帝不曾因为你们是蛮夷小国而轻视,赐金印赏铜镜!”
“那之后都已经多少年了,怎么一次都不曾前来朝贡呢?”
“莫非是有了灭亡的危机,才想起来大魏的声势吗?!”
曹髦一开口就是质问。
难升米也是被吓了一跳。
别看难升米是这般打扮,实际上,两地的来往在很早就开始了,根据从倭岛出土的燕国货币来看,最初的交往能追溯到先秦前汉时期。
而邪马台对中原这边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
这些年里也是在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他们知道当今大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魏国了。
那两个跟他们作对的国家都已经灭亡。
甚至连高句丽,鲜卑人也是被他们所击败。
声势之强盛,让他们都感觉到了惧怕,同时,他们也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他们联合了诸多的小国,都打不过一个狗奴国。
而且都处于灭亡的边缘了,他们很希望能得到这個强大帝国的帮助。
可当曹髦开口之后,难升米忽然意识到:这人跟原先那位皇帝不一样。
当初自己前来朝贡的时候,无论是群臣还是皇帝,都对自己很是亲近,觉得千里迢迢的前来拜见朝贡,实在难得,给与了各种赏赐,还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可这位怎么看到自己就这般愤怒呢?
难升米赶忙再次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们国内动荡不安,女王逝世,新王不作为,导致国家险些灭亡”
这人将对毌丘俭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可曹髦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他不悦的说道:“倘若你们每年都不忘记朝贡,不忘记要派遣使者前来问候,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你们所拥立的君王,可曾先问过朕?!”
“既然朝贡称臣,受朕王印,怎么敢私自拥立君王?!”
“尔等这分明是要谋反!”
“此刻遭受了别国的进攻,就又想要前来朝贡,尔等这分明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眼看着皇帝就要下令关押这些人了,张华赶忙起身,“陛下!邪马台国虽然有过错,但是毕竟是受过我们王印的国家,当初烈祖皇帝派遣使者前往当地,告知诸国,要庇护邪马台,可狗奴国竟敢继续出兵攻打,这才是轻视大魏,轻视陛下的行为!”
“邪马台有过错,当由我们来处置,但是狗奴国乃是外邦,他们如此冒犯大魏,这是必须要严惩的!”
张华此刻说着,群臣脸色平静,在他们看来,这大概就是皇帝跟张华在一唱一和,两人很早就谈妥的。
可是张华知道,皇帝并不曾跟自己通过气。
他方才是真的想要处置了这些人。
张华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对这行使者有如此的恶意。
但是这确实不符合大魏的利益。
他得劝说陛下,让他冷静下来。
曹髦坐在上位,眯起了双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说道:“你们先且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其余的事情,朕往后再与你们说!”
难升米赶忙拜谢。
这伙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此处。
曹髦随即对众人说道:“大魏上国,多以礼仪道德,先前龟兹国派人前来告知,说康居与他们争夺牧场,杀害了他们的牧民。”
“朕令沙州刺史问责这件事,康居王当即前往楼兰,向长史告知事情的原委,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且说要派人献四十匹宝马与朕。”
“长史让他赔偿了龟兹国,并且答应他派遣使者前来洛阳的想法。”
“这就是上国的仁德了。”
“只是这仁德,并非是过分的纵容,平日里忘记了朝贡,不知道要保持恭敬的态度,遇到了事情方才想起大魏,若这般都能既往不咎,说什么仁义道德,圣人礼法,那这就是迂腐不堪的行为了!”
“这样的行为,难道不会让那些真心追随朕的诸王们寒心吗?”
“诸位往后对待外邦使者,勿要看他的言语,先看他们的所为。”
曹髦严厉的警告了众人,这才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群大臣们面面相觑。
当曹髦回到了西堂的时候,张华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堂内。
“陛下您为何这般生气呢?”
张华开口询问道。
曹髦摇了摇头,“无碍,只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为而已。”
张华苦笑着说道:“蛮夷不都是如此吗?陛下过去也不曾对高句丽,鲜卑这般愤怒啊”
“那能一样吗?”
看着一头雾水的张华,曹髦挥挥手让他坐在身边,“伱方才为何要劝阻朕啊?”
“陛下,邪马台这次朝贡,是我们跟倭岛诸国设立往来的好机会,我听闻,那岛屿上有数十小国,人力丰富。”
“邪马台来求援,我们完全可以趁机出兵,让诸国全部臣服”
“他就是不来求援,朕也可以出兵啊。”
“可庙堂连高句丽的领地都无法攻占,又如何能攻占此处呢?倒不如扶持一国来治全岛,邪马台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啊!”
两人正攀谈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喧哗声。
曹髦一愣,赶忙说道:“坏了!是阿鸯!茂先,你去将人带进来!”
张华赶忙起身,快步走出了西堂,朝着太极殿门口走去,刚走到这里,就看到文鸯将满长武按在地上,神色很是暴躁。
“陛下召我前来,你居然拦着我?!”
“还敢用手来指我?信不信我撕了你的手?!”
看到这一幕,张华只觉得眼前一黑,赶忙叫道:“文将军!放手!快放手!!”
看到张华,文鸯这才松开了手,不屑的看着满长武。
满长武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些摇晃。
身材高大魁梧的满长武,在文鸯面前是一回合都走不过,一招就被放倒。
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可是在力气方面,差距似乎就有点太大了。
张华不悦的说道:“文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对满校尉如此无礼呢?他拦着你,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职责吗?”
文鸯没有回答,可是也不是很在意。
张华只好说道:“陛下正在等着文将军呢!”
文鸯欲言又止,跟着张华走了进去。
满长武却没有什么异样,继续守在这里,文鸯若是再来,他还是敢出手去拦。
两人走进了西堂,还不等文鸯开口,张华就赶忙上前,将外头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曹髦。
曹髦脸色一黑,“大司马写奏表,说阿鸯成长许多,已经不是当初的文阿鸯了怎么今日看来,还不如当初那个文阿鸯呢?”
文鸯赶忙解释道:“陛下,我说是来拜见陛下的,那厮居然伸手拦我,还推搡我,让我后退我收了力”
“这么说,朕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
文鸯低着头,“臣知错。”
曹髦长叹了一声,“阿鸯啊,性情急躁,如何能成就大事呢?”
“朕向来爱你,才能容忍你这样的行为,倘若你是去拜见别人,如大司马,或大将军,你也要殴打他们的执门校尉吗?他们当即就可以下令将你处死了!”
“这是等同于谋反的行为啊!”
“你这个性子,往后怎么坐镇一方?如何统帅大军呢?”
文鸯低着头,也不敢辩解。
“你且出去跟满校尉道歉,回来之后,朕再与你说!”
文鸯乖巧的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他方才回来,已经是给满长武道了歉。
曹髦这才露出了些笑容来,“阿鸯啊,你扬名塞外,众人都知道了你的勇武。”
“而要成为合格的将领,只是有勇武是不够的,你且坐过来吧,朕有些事要问你。”
文鸯就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很快,他就坐在曹髦的面前,说起了自己在塞外的诸多功劳,绘声绘色。
曹髦又问起了他的家事。
两人攀谈了很久,文鸯方才问道:“陛下为何要找那两个吴人呢?”
“自然是为了海外的事情,这两个人,都是去过很多地方的航行大家,朕觉得他们可以委以重任。”
文鸯摇着头,“我感觉他们不值得信任,他们先前遭受处罚,对陛下有怨言,当地负责开垦的官吏告诉我,他们常常聚集在一起,在私下里说大逆不道的话,还嘲讽那些愿意归顺的吴人。”
“陛下若是要用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小心,不能太过相信。”
“哈哈哈,好,朕就听从阿鸯的劝谏,对他们多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