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它们将四五根布条挪至身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榴弹抽飞出去。然而这一次它们面对的不是一两颗榴弹,而是蜂拥而至的榴弹雨!即使挡下了七八颗,但更多的弹头已然落在它们身边。
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短促且明亮的火光不停闪现,飞溅的熔融金属弹片在地面上绽放出了数十朵烈焰之花!
这就是车载武器与单兵武器的差异。
身管口径越大,弹药携带的力量也就越强!
张志远紧紧扣住扳机不放,任由灼热的硝烟味沁入肺间。他把之前憋了一肚子的火都倾泻在这两只怪物身上。
高爆榴弹的弹片绝不是在身上打个小洞这么简单,它们能击穿木板和砖墙,也能切断肌肉和骨骼。
怪物完全被压制住了。
它们的触手在爆炸火光中摇摇欲坠,下半身的肉体则被轰得肢体破碎。也许它们感受到了张志远的滔天敌意,可它们已无法像之前杀死浅原鸣子一样,一跃数十米跳到车子面前了。
而这种猛烈的火力打击也震惊住了那些逃难的人群。
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彷如来自噩梦深处的怪物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中的恐惧突然又消去了几分。
草叉刺不进、砍刀伤不了、火枪也几乎失效,如果所有自保手段都无效,那他们除开逃命外还能做什么?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一种能摧毁敌人的武器,一台能拯救他们的战车。
——当他们意识到敌人不再是无敌的时候,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自然会被理性重新压制。即将崩溃的人群又渐渐稳定下来,甚至有人举起双手,朝着战车欢呼起来!
当一箱榴弹打完,张志远才松开扳机,“周知,帮我换弹!”
街头前方此刻只剩下一地残骸,不少尸体被榴弹引燃,冒出一股股烧焦的糊味。至于盆栽邪物,此刻也仅留下盆栽,下半身全被轰成了渣滓。
“哇哦!他们能杀死怪物耶!”
“干得好!”
“太棒了,我能加入你们吗?”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欢呼,生生把战场变成了庆功场!
“这里不安全,先去法福街避难,不要停下脚步,更不要跟随我们!”张志远朝周围的民众大声喊道。
“张哥,把这个立起来吧。”周知搬来一箱新弹药后,又将一根旗杆递给了他。
后者将旗帜展开,发现白布上画着一个黑色的门型图案——那正是命运之门医药公司的商标。
“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己用墨水画的,基地里还有好几副。”周知回答道,“我本来想把它插在欢乐女神号上,不过情况与我预想的有小小不同。”
张志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准备后勤事务时还有心思捣鼓这种东西。但旗帜在某些时候确实很有用,它经过千百年的延续,已经成为了团结一词的象征。张志远将旗杆与车顶的机枪支座绑在一起,命运之门的黑白旗帜迎着夜风展开,成为了许多逃难者眼中的希望信标。
……
艾洛蒂驾着车一路往北,十分钟不到便抵达了领主城堡。
它更像是一座城中城,四周有两米高的围墙相连,进门后是宽敞的前院庭园,想要面见城主往往得经过好几道关卡。但现在,前院铁门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到处都能到丢落的武器。“停下,什么人!?”忽然几名身穿全身铠的士兵从两侧阴影中窜出,拦在车辆面前。他们手中的蒸汽枪训练有素的对准了驾驶人位置。
朝阳一眼便认出,这些铠甲是精心定制的,胸前不光有齿轮花纹,肩头还插着一排螺丝钉模样的装饰。
他们是神机教的信徒。
“我找歌薇,她认识我。”
“啊……你就是派人来报信的朝先生吧。”这时信徒也认出了他,连忙让同伴放下武器,“失礼了。歌薇大人就在城堡里,不过她命令我们保护前面的现场,这台大型奇构……可能不适合进去。”
朝阳也没坚持,带着艾洛蒂和雷斯克跳下车,径直朝庭院内走去。
没走几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只见花丛里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凝固的血液把路边的碎石都染成了黑色。从死者的装扮来看,并不全是驻守于此的城卫军,还有一部分是侍从和学者。他们似乎想要逃出城堡,但最终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些邪教徒居然真的敢刺杀领主……”雷斯克喃喃道,“难道他们打算把辉煌堡变成下一座卫城吗?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邪教徒也无法在迷雾地区生存吗?”艾洛蒂问道。
“除非过着像野人一样的生活,摘野果、喝山露,就算这样,还得面对各种已经习惯了迷雾环境的野兽与毒虫。邪教徒也需要吃喝拉撒,没有文明的倚仗,他们是坚持不下去的。”
三人走进城堡,在神机教徒的指引登上淌满鲜血的楼梯来到二楼,再穿过长廊后抵达了领主的书房。
里面只站着一个人。
正是歌薇。
她的十字架已经解放,与手臂合为一体,但她的对面没有敌人,只有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房间的另一角,则瘫倒着一团黑色布带。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是您。”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朝阳心头——这间装饰华丽的书房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的碎片到处都是,吊灯从房顶落下,将木头地板砸出了一个大洞,墙上、地上到处可见深深的切痕。毫无疑问,此地曾爆发过一场激战。
他点点头,走向那具尸体,只看一眼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尽管没有跟此人近距离接触过,但城市里到处张贴的海报、报纸上的新闻头像,都让这个人的样貌广为闻名。
他就是辉煌堡的领主,李奇昂.奥拉伯爵。
“变成邪物的是他的管家,以及一名暖床侍女。”歌薇卸下十字架,重新背回背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赶到时,杀戮刚好蔓延到庭院。如果不是你的通知,恐怕离这儿不远的神机教会都会遭到袭击。”
她的脸上有伤,手臂还在滴血,战斗过程显然不似她说的这般平静。
“珊黛拉知道这个消息吗?”
对方摇摇头,“我暂时没派人去通知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朝阳也跟着沉默下来。城卫军是效忠于领主的军队,不管珊黛拉对伯爵有几份忠心,领主死了而防务官还活着,这事传出去必然会让她处于舆论漩涡的中心,名誉扫地不说,她的军队生涯也算是葬送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