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房间角落的长沙发,在那里坐了下来,与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并肩坐着。她并不看我。
“你一定认为,我们很没有修养,”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喃喃地说,“竟然在外人面前,那样子放肆地争吵。”
“但是,似乎你有争吵的理由。”
“你并不是真的了解。”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摇着头说,“伊莱恩有时候很好,但是,我认为她一直恨我,而我哥哥鲍勃则是她的宠物。”
“可是,鲍勃却在战争中阵亡了?”
“对。他跟我是截然不同的人。鲍勃坚强、有控制力,他做什么都很成功。他死后被授予了海军十字勋章。”米兰达·辛普森小姐低声说,“伊莱恩连他踩过的地板都崇拜。我曾经以为她爱上他了。但是,当然,我们每个人都爱鲍勃。我们的家庭自从他死后,就搬到了这里来,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父亲整个人垮掉了,伊莱恩假装瘫痪,而我也很痛苦。我说得太多了,对吗?”
米兰达·辛普森小姐侧面朝着我,姿势优雅。她的唇柔软地战栗着,大眼睛深不见底。她思绪重重。
“我不介意。”我笑着说。
“谢谢。”辛普森小姐微笑着冲我点头,“你看,我没有人可以倾诉。我以前觉得,父亲是那么有钱,自己真是幸运。我曾经是一个傲慢的小泼妇——也许我现在还是,但是,我现在明白了,钱可以疏远你和别人的关系。我们还没有跟圣特雷莎的人们建立关系,在好莱坞的国际圈子里,我们没有朋友。我想我不应该责怪伊莱恩,但是,是她坚持我们在战争期间,搬到这儿来住的。我的错误是不应该离开学校。”
“你上的哪所学校?”我随口试探着问。
“拉德克利夫。我在那儿和别人,相处得也不太融洽,但是,在波士顿我有朋友。去年他们开除了我,因为我不服从校规。”米兰达·辛普森小姐遗憾地说,“我应该回去的。只要我道歉,他们会要我的。但是我太骄傲。我以为我可以跟父亲在一起,他确实试图好好地对我。但是事情并不顺利。他与伊莱恩关系不好,已经很多年了。家里气氛一直紧张。现在他又出事了。”
“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我安慰辛普森小姐说,我感到应该旁敲侧击地问几个问题,“不论如何,你还有其他朋友——比如艾伦和格雷夫斯。”
“艾伦并不是真的关心我。我一度相信他是关心我的……但是,我不想谈论他。”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害羞地摇着头,“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不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想要娶我,这是完全不同的。跟一个想跟你结婚的男人一起时,你不可能放松。”
“从各方面看,他都很爱你。”
“我知道他爱我。”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扬起了她圆圆的、骄傲的下巴,“所以,我无法轻松,因为他令我感到乏味。”
“你要的简直太多了,米兰达。”
我的话说得也很多,仿佛迈尔斯·斯坦迪什的求婚叙事长诗里的人物。
“事情并不总是都如人所愿,不论你多么努力。”我温和地劝着她,“你既浪漫,又非常自我。有一天你会重重地摔到地上。你可能摔断脖子,或者粉碎你的自尊——我希望如此。”
“我说过,我是一个傲慢的小泼妇。”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满不在乎地说,“这应被惩罚吗·”
“不要再将傲慢用在我身上。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她故作严肃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说昨天我吻了你?”
“我不想假装说,我不喜欢那样做。我喜欢那个吻。”我苦笑着说,“但那让我发疯,因为我痛恨被人利用。”
“那么,我的阴险目的是什么?”
“你的目的并不阴险,只是幼稚。你应该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吸引塔格特注意你。”
“我不想谈论他。”米兰达·辛普森情绪激动地说,然后缓和了下来,“那让你非常生气吗?”
“我是这样生气的……”
我用手按着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肩膀,我的嘴唇覆盖了她的嘴唇。辛普森小姐半张着嘴巴,双唇炙热。她的身体从胸部到膝盖,都是冰凉而僵硬的。她没有反抗,但是,她也没有主动迎合我。
“你满意了?”当我放开她后,米兰达·辛普森小姐说。
我凝视着辛普森小姐绿色的大眼睛。她的目光坦然而平静,但是,里面的阴郁深不见底。我十分好奇,在她这如海般深沉的阴郁中,到底蕴藏了什么。
“这让我的自尊心得到了安慰。”
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大笑着说道:“这至少安慰了你的嘴唇。你嘴上沾了唇膏。”
我用手绢擦着嘴巴。
“你多大了?”
“二十岁。”米兰达·辛普森小姐骄傲地说,“对于你的阴险目的,我已经足够大了。你觉得我举止像个孩子?”
“你是个女人。”我故意打量着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身体——丰满的乳房、扁平的小肚子、浑圆的屁股,修长的双腿,我打量着她,直到她感到不安。
“做女人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我知道。”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声音沙哑,流露出了自责的语气。
“我不应该那样放肆。你经历的足够多了,不是吗?”
这是个少女才会问的问题,但是,我的回答很认真。
“简直太多了,我经历过各种事情。我以此为生。”我点头说。
“我想我还没有玩够。”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微笑着说,她突然倾过身来,轻轻地在我的双颊上吻了一下,“很抱歉我惹你生气了。”
我感到失望,那是一个外甥女给舅舅的吻。不过,我确实比她大了十五岁。但是,当我意识到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比她大了二十岁时,我不再感到失望了。
车道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接着,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
“一定是阿尔伯特来了。”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激动地说。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走进屋里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得很远。但是,格雷夫斯还是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尽管他立刻装作若无其事,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猜疑和伤痛,还有他的眉宇间,那几条忧虑的竖纹。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看起来睡眠不足,但动作迅速且果断,对于一个体形庞大的男人来说,他的步伐算得上十分敏捷。至少,看起来他乐于采取行动。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跟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打了招呼,然后转向我问:“情况怎么样,卢?”
“你准备好钱了吗?”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拿出了胳膊底下,夹着的小牛皮公文包,用钥匙开了锁,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咖啡桌上。那是一打多用红色胶带捆绑好了的长方形纸包,纸包是用棕色的银行纸裹好了的。
“十万美元,”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拍着手说,“一千张五十美元的,和五百张一百美元的。天知道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些钱。”
“现在先把钱放进保险箱。家里有一个,对不对?”
“对,在父亲的书房里。”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点头笑着说,“密码在他的书桌里。”
“还有,你需要保护这些钱,还有这一家子人。”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手拿着那些棕色纸包,转身看着我问:“那么,你准备做什么?”
“我不会留在这儿。”我摇头说,“我要去找一个警长的副手来帮忙,这是他们的职责。”
“辛普森夫人不让我给他们打电话。”
“她现在同意了。她要你把事情交给警方。”
“很好!……她终于想通了。”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欣喜若狂地鼓掌说,“我先把钱收好,然后就打电话。”
“阿尔伯特,你应该亲自去见他们。”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看起来像是内贼所为。”我说,“在这个家里,可能有人对电话的内容,非常感兴趣。”
“你比我觉察得早,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点头说道,“那封信就是内部人所为,其中的信息,有可能来自辛普森,但是也有可能不是。假设有内贼,那么,辛普森确实遭到了绑架。”
“我们暂且如此假设,直到这个假设被推翻。”我建议着,“一定要让警方保持镇静。我们绝不能够惊吓他们——如果我们想让辛普森活着的话。”
“这个我明白。但是,你打算去哪儿呢?”
“这个信封上的邮戳,来自圣玛利亚。”
我懒得跟他解释我口袋里的另一个信封。
“有可能他到过那儿做生意,合法或者不合法的都有可能。我要去圣玛利亚那里看一看。”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拉尔夫·辛普森在那儿还有生意。”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诧异地尖叫着,“但是,也许还是值得一探究竟。”
“你试过联系农场吗?”米兰达·辛普森小姐询问阿尔伯特·格雷夫斯。
“今天早上我给车间主任打过电话。他们没有他的消息。”
“什么农场?”我好奇地问。
“父亲在贝克尔斯菲尔德那边,有一个农场,用于种菜。”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嘟囔着,“现在他不太可能去那边,因为那边出了些麻烦。”
“地里的工人们出去罢工了,”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说,“已经有几个月了,还出了暴力事件,情况很糟糕。”
“跟这件案子会有关系吗?”
“我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他可能在神殿里。”米兰达·辛普森小姐说,“他以前在那儿的时候,他的信都是从圣玛利亚寄过来的。”
“在神殿里?”
此前有过一、两次,这个案子让我,仿佛一下子跌入了幻境之中,这是在加州工作,令人烦恼的职业风险之一。
“就是在云中的那座神殿——他送给克劳德的那座神殿。”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喃喃自语地说,“初春的时候,父亲在那儿待了几天。它在圣玛利亚附近的山里。”
“谁是克劳德?”我好奇地问。
“我以前告诉过你。”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说,“就是得到了一座山的,那个神职人员。他把那所木屋,改造成了一座类似神殿的建筑。”
“克劳德是个骗人的家伙,”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忽然插话说,“他留着长头发,从来不剪胡子,他还拙劣地模仿沃尔特·惠特曼说话的样子。”
“你去过那里?”我问米兰达·辛普森小姐。
“我开车送拉尔夫去过。但是,克劳德一张嘴说话,我就赶紧离开了。我受不了他。”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摇着脑袋说,“他是一只肮脏的老山羊,他说话的声音很刺耳,那双眼睛是我看到过的,最下流的眼睛。”
“现在,你带我过去怎样?”
“好的,我去添一件毛衣。”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点头答应着。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嘴巴无声无息地动了一下,似乎在表示抗议。他忧虑地看着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离开了房间。
“我会把辛普森小姐安全地带回来的。”我说。
我真应该管住自己的嘴。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像公牛一样,低着头向我走过来。他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胳膊在两侧僵硬不动,双拳紧握。
“你给我听着,阿彻,”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快把你腮帮子上的口红擦了,不然我来帮你擦。”
我试图用一个微笑,来掩饰我的尴尬。
“我可以应付你,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我故作轻松地说,“对付嫉妒的男人,我很有经验。”
“你说得也许没错。”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愤愤地说,“但是,你别打米兰达的主意。不然我就打花你的脸。”
我揉搓着印了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口红的左脸颊,轻笑着说:“别冤枉她……”
“那么,我猜你刚才是跟辛普森夫人,再玩接吻游戏?”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发出了一声伤心的低笑,“别再给我演戏了!……”
“这的确是米兰达·辛普森小姐,但是,这可不是什么游戏。”我慌忙解释起来,“她感到低落,我安慰她,然后她吻了我,就一下。不代表什么,是给长辈的那种吻。”
“我相信你,”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犹豫地说,“你知道我对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感情。”
“她告诉过我。”
“她怎么说?”
“你爱她。”
“我很高兴她知道这一点。我多希望她感到失落时能向我倾诉。”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苦笑着说道,“阿彻,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别向我咨询感情问题。”我连连摇头说,“我肯定会让你感到更糟糕,但是我倒有一条建议。”
“快说。”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语气僵硬地说。
“请你放轻松一点儿,别紧张。”我笑着说,“我们现在手头上,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我们必须冷静。我对你的爱情生活,构不成什么威胁,即便我能那样做,也不会那样去做。我坦白地告诉你,艾伦·塔格特那小子也不是威胁。他对米兰达没有兴趣。”
“谢谢。”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低声说。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不是那种喜欢说知心话的男人,但是,他可怜兮兮地补充道:“她比我小了不少,而艾伦·塔格特又那么年轻英俊。”
门外厅里传来了脚步声,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艾伦·塔格特。
“有人在想我吗?”
他除了穿着游泳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穿。
艾伦·塔格特有着宽阔的肩膀、细腰、长腿,脑袋上是黑色、湿润的发卷,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他简直可以去扮演一个希腊神话中、年轻英俊的男神。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看过去,脸上带着不悦,然后缓缓地说:“我正跟阿彻说你有多英俊呢。”
艾伦·塔格特脸上的微笑,迅速地收缩了一下,但是停在了那里。
“这赞美听起来可真不怎么样,但是管他呢。”艾伦·塔格特转身冲我打招呼,“你好,阿彻!……有什么新消息吗?”
“没有,”我说,“我刚刚告诉格雷夫斯,你对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没有兴趣。”
“你说得对,”艾伦·塔格特轻松地点头回答,“米兰达·辛普森小姐是个好女孩儿,但是,不是我要的类型。失陪了,我去换件衣服。”
“没有问题。”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点头说。
但是,我把艾伦·塔格特叫住了:“等一下。你有枪吗?”
“我有一对打靶手枪,是点三二口径的。”
“拿一支装上子弹,带在身上。你留在家里,留心守着这里。不要随便开枪。”
“我吃过教训,”艾伦·塔格特开心地说,“你觉得会有事发生吗?”
“不,但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们得有所防备。你能够照我说的去做吗?”
“一定。”艾伦·塔格特点头答应了。
“他不是个坏孩子,”艾伦·塔格特离开之后,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对我说,“但是,我一看到他就受不了。这多么奇怪啊,我以前从来没有嫉妒过别人。”
“你从来没有有恋爱过?”
“在此之前没有过。”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站在那里,缩着肩膀,一副不幸、欣喜而又绝望的表情。他生平第一次恋爱,就想完全得到她。我真替他难过。
“告诉我,”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认真地对我说,“米兰达·辛普森小姐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她父亲的生意吗?”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我苦笑着点头说,“她觉得这个家快要破碎了。她需要一种支撑。”
“我知道她需要。”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傲慢地点着头,“这就是我要娶她的原因之一。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但是我就不跟你解释了。”
“不用,”我说,但是,接下来我冒险地,提出了一个直率的问题,“为了钱,也是原因之一吗?”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目光犀利地看着我说:“米兰达·辛普森小姐自己并没有钱。”
“但是她会有的。”
“她父亲死后,她自然会有。我为他写的遗嘱,她将得到一半的钱。我对钱并没有反感……”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苦笑着说,“但是,我可不是一个掘金者,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可能会提前得到那笔钱。”我严肃地说,“拉尔夫·辛普森先生在洛杉矶,结交了一些危险的人物。他有没有提到过艾斯塔布鲁克太太?费伊·艾斯塔布鲁克,或者一个叫作特洛伊的男人?”
“你知道特洛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持枪的歹徒,”我厌恶地说,“我听说他杀过人。”
“这我不觉得奇怪。”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点头说,“我试图劝说辛普森,眼他跟特洛伊保持距离,但是,他觉得这个人没有危险。”
“你见过特洛伊?”
“几个月之前在拉斯维加斯,拉尔夫·辛普森先生介绍我们认识。”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点头说,“我们三个人去酒吧喝了几杯,那里很多人都认识他。赌场的老板都认得他,这足以证明一些什么吧。”
“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一度在拉斯维加斯有自己的赌场。他做过很多生意。绑架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他是做得出来的。”我严肃地说,砖头问格雷夫斯,“特洛伊是怎么认识辛普森的?”
“我感觉他是为辛普森工作的,但是,我不能够肯定。他是个古怪的家伙。”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天晚上,他看着我和辛普森赌博,他自己却不赌。那晚我输了整整一千块。辛普森赢了四千块。对于他来说,那都是注定要发生的。”格雷夫斯悲伤地笑着说道。
“也许特洛伊想给你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说。
“也许吧。那个浑蛋让我害怕。”阿尔伯特·格雷夫斯咬牙切齿地恨恨说,“你认为此事因特洛伊而起?”
“我正在努力查明。”我说,“阿尔伯特,辛普森需要钱吗?”
“当然不需要!……他是个百万富翁啊。”
“那么,他为什么要跟特洛伊那样的浑蛋做生意?”
“拉尔夫·辛普森先生的手头有时间。得州和俄克拉荷马州的专利税滚滚而来,让他觉得厌倦。”阿尔伯特·格雷夫斯苦笑着说,“辛普森先生天生会赚钱,正如我天生会输钱一样。钱除非是他赚来的,他才开心;而我是亏了钱才开心。”
米兰达·辛普森小姐忽然走进了房间,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立即住了嘴。
“准备好了吗?”米兰达·辛普森小姐说,“不用担心我,伯特。”
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用手去捏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的肩。她浅棕色的大衣敞开着,毛衣下面的乳房,坚挺得如同武器,令人期待而害怕。她披散着的头发放在耳后,明亮的脸颊挑逗性地侧向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温柔地轻轻吻着米兰达·辛普森小姐的面颊。我还是替他感到了难过。格雷夫斯是个强壮而聪明的男人,但是,身穿蓝色细条纹西装的他,在米兰达·辛普森身边略显沉闷。米兰达充满青春活力,对她来说,阿尔伯特·格雷夫斯显得既疲惫、又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