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实听白掌柜话语之中暗藏讥讽之意,心下雪亮,知道此人以为自己有意吹捧厉秋风,这才出言嘲弄自己。他心下暗想,我这番话确实有恭维之意,老白这个王八蛋插不上话,这才故意讥讽于我,想要讨厉大人欢心。只不过这个王八蛋也不想一想,这般砸我的场子,岂不是让厉大人难堪?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我抱定了厉大人这棵大树,便不必惧怕萧东、老胡这些王八蛋。
念及此处,张实没有理会白掌柜等人,接着说道:“众百姓站在岸上看热闹,不晓得大鳄鱼已被周处击伤,见一人一鳄在水中有时浮起,有时沉没,还以为大鳄鱼正在追杀周处,纷纷振臂高呼,为大鳄鱼鼓劲。后来大鳄鱼斗不过周处,便即顺着水流逃走,周处随后紧追,拼死也要将大鳄鱼杀掉。
“众百姓站在岸上,只看到大鳄鱼在波浪之间时起时浮,向下游飘去,还以为它已将周处吃掉,心满意足地游走了,登时欢声雷动。有不少百姓跪在岸上,感谢上天垂怜,让这三个为害乡里的祸害自相残杀。如今三害已去其二,剩下的大鳄鱼虽然凶残,不过只能在河中过活,轻易害不了人,正是最好的结局。众百姓额手相庆,这才离开河岸,回去之后杀猪宰羊,燃放烟花爆竹,庆贺三害去了两害。一时之间四乡八镇尽是喜庆之声,比过年还要热闹。
“周处与大鳄鱼在河中浮沉了几十里,迫得大鳄鱼逃无可逃,只能困兽犹斗。这畜牲发起狂来,比平时更加凶残。周处却是遇强愈强的性子,大鳄鱼发狂,激得周处比它更狂。不只拳打脚踢,还张嘴撕咬。一人一鳄斗了三天三夜,周处毕竟技高一筹,最后将大鳄鱼活活打死。
“不过经过这样一场恶战,周处也是精疲力竭,拼尽力气才将大鳄鱼的尸体拖到岸边。此时他累得困顿无力,便在河岸上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周处打起精神,扛着大鳄鱼的尸体离开大河,想要回到乡里,向乡邻百姓夸耀自己打死大鳄鱼的功劳。只是他刚刚回到乡里,只见各处张灯结彩,热闹无比。周处初时还以为乡亲百姓正在庆贺自己打死白额虎和大鳄鱼,心下兴奋之极。只是转念一想,自己杀死大鳄鱼之时,四周无人看到,为何百姓先行庆贺起来了?
“周处心中疑云大起,将大鳄鱼的尸体藏了起来,又找了一块布遮住了面孔,这才走到大街上,小心翼翼地四处打听消息。他偷听街上的百姓说话,发现百姓们并不是庆贺自己打死了白额虎和大鳄鱼,而是以为大鳄鱼吃了自己而庆幸不已。而且众百姓以为周处已经死了,说话再无顾忌,痛骂周处为害乡里,比白额虎和大鳄鱼还要可恶。三害之中,周处最坏!
“周处此时才知道自己乃是三害之一,而且为祸之烈,远在白额虎和大鳄鱼之上。知道此事之后,周处如遭雷击,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依照他的性子,恨不能将四周的百姓尽数打死,方能消了胸中的怒气。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原本就被百姓视为祸害,若是胡乱杀人,更加坐实了自己为害乡里的罪名。沮丧失望之下,周处离开了家乡,到处游荡。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圣人,得了圣人教化,从此洗心革面,发愤读书,最后成为一代名将。”
张实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厉大人今日大显神威,一刀便斩杀了大鳄鱼,救咱们于危急之中,比周处与鳄鱼苦斗三日三夜,高下立判。何况厉大人原本就是侠义心肠,英雄年少,与周处少年之时残暴无礼不可同日而语。日后厉大人仕途一帆风顺,成就必定远在周处之上!”爱百万\小!说吧
张实说到这里,向着厉秋风一揖到地,一篇明里称赞周处,暗地里夸赞厉秋风的文章就此收尾。萧东、胡掌柜等人虽然知道张实心思机敏,却也没有想到他拍起马屁来也如此厉害,心下暗想,老张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想不到吹牛拍马的功夫也是如此炉火纯青。此人阴险狡猾,只怕不在曹孟德之下。他看准了姓厉的小子是咱们的大靠山,这才不顾廉耻吹捧此人,想要抱紧了姓厉的小子的大腿。看样子老张另有所图,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不过萧东、胡掌柜等人虽然心下大骂张实无耻,嘴上却纷纷出言附和,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厉秋风武艺高强,英雄侠义,日后成就非周处所能相比。
白掌柜此时自知失言,虽然他是为了讥讽张实,可是对厉秋风未免多有不敬,心下后悔不迭。是以他大拍厉秋风马屁,阿词如潮,一顶顶高帽送到了厉秋风的头上。厉秋风知道他的心意,连连摇头,口中说道:“各位言重了,厉某承受不起。厉某与各位都是患难之交,不必如此说话,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萧东等人干笑了几声,这才住口不说。厉秋风接着说道:“既然这里没有什么古怪,咱们须得另寻出路。柳生老贼看着咱们乘船逃开,并未全力追杀,必定是有恃无恐,另有毒计对付咱们。方才咱们斩杀了宗设一伙,又逃出了鳄鱼之口,可是并未脱离险境。下一步应如何行事,大家须得好生商议商议。”
厉秋风说完之后,众人俱都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只听戚九说道:“柳生老贼将这里当作藏匿船只的所在,必定会有水道通往码头。这七八十只船中有不少大船,是以从码头通到这里的水道规模绝对不小。只要咱们在石洞之中仔细搜寻,定能找到水道的出入口。”
戚九话音方落,只听尹掌柜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小子说话如同放屁!大伙谁不知道这座石洞必定有水道出入?可是石洞方圆足有七八里,要将各处都找遍了,非得花上十天半月不可。不过倭寇窥伺在侧,咱们又没有粮食,就算倭寇不来攻打,咱们不吃不喝,又能熬上几日?”
戚九听他说话无礼,心下有气,瞪了尹掌柜一眼,口中说道:“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罢?你说没有粮食,大不了咱们杀了水中的鳄鱼来充饥。只要咱们分头找寻,我就不信找不到水道的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