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吴举人和管家等人跑了二十几里路,已经累得要死。不过他们方才险些丧命,哪还敢在城外停留,只能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进了城里。吴举人到家之后,先是洗了个澡。管家这才知道,原来吴举人也吓得尿了裤子。待吴举人洗完之后换了干净衣衫,便要管家准备供品,要到城隍庙给城隍娘娘烧香还愿。
“管家知道自己这位老爷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竟然破天荒要去烧香还愿,自然大出意料之外。吴老爷见管家一脸惊愕的模样,这才说明原委。原来响马商议如何杀掉众人之时,吴举人吓得尿了裤子,绝望之下便想到了修武县城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当年敌军围城,眼看着城破在即,城中百姓向天祈祷,结果城隍娘娘从天而降,带领十神将大显神通,火烧敌军大营,解了修武县城之围。吴举人情急之下,心中暗暗许愿,只要能得脱此难,便要备下三牲供品,到城隍庙中拜谢城隍娘娘。结果他刚刚许下誓愿,就有人大声说话,惊得响马落荒而逃,吴举人主仆才能逃得性命。是以他回城之后,洗净了身子,便要到城隍庙中还愿。”
庙祝说得眉飞色舞,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厉秋风心下暗想“这哪是什么城隍娘娘显灵。想来是藏在大架山中的邪魔外道在山中呆得腻了,趁人不备出山打劫过路客商。只是遇到了吴举人这个铁公鸡,没有弄到什么钱财,便想杀人灭口,免得泄露了行踪。谁知正要杀人之时,其他邪道人物出现,这伙人生怕此事被柳生宗岩等人得知,不免怪罪他们轻举妄动,顾不得杀人灭口,便即施展轻功逃走,吴举人主仆因此才逃了一条性命。不过从此事看来,这些邪魔外道也是一团散沙,不妨想个法子将他们惊走,柳生宗岩失去了这么多帮手,再要耍什么阴谋手段,便不这么容易了。”
厉秋风心中计议已定,便要去找刘涌等人商议。只是庙祝正自讲得高兴,却又讲起了当年修武县城被围的传说。厉秋风不想与他纠缠,只说自己到衙门有事。庙祝一听厉秋风要去衙门,这才讪笑着告辞而去。
厉秋风出了城隍庙之后,直奔城北华山派的落脚之处。守在门外的华山派弟子见他到了,急忙抱拳施礼,口中说道“家师和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已到齐,要弟子见到厉大侠,便请厉大侠到后院议事。”
厉秋风随着那名华山派弟子进了院子。却见院子中站了不少人。这些人中既有华山派弟子,也有昆仑、峨嵋、青城等帮派的门人。
两人穿过正房,从后门进入后院。却见后院中摆了三四十张椅子,此时已高高矮矮坐满了人。
刘涌正自和楚丹阳等人小声说话,见厉秋风走了进来,刘涌急忙起身迎上前来,口中说道“各帮派的首脑人物都到齐了,厉兄弟来得正好,咱们正好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当如何走。”
厉秋风点了点头,看到院子右侧一株枯树下还有一张空椅子,便即走过去坐下。
刘涌见众人都已到齐,便即开口说道“各位朋友,事情已到了紧急关头,咱们也不必客套,刘某有话直说了。”
刘涌将昨晚与厉秋风等人商议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之后,一个个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如此曲折。山西龙虎门掌门人彭岳大声说道“刘先生,咱们敬重你是一条好汉。可是这事情太过离奇,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没有虚假?”
刘涌道“河北各大门派和两湖武林名宿连夜对铁掌帮、红qg会和歇马山庄进行了盘查,结果发现铁掌帮两名堂主,红qg会三名帮众,歇马山庄的副庄主竟然都是倭寇的卧底。只不过这些人彪悍之极,发现身份暴露之后,无一束手投降,个个拔出兵器反抗。一场混战下来,铁掌帮死了七名帮众,红qg会死伤十余名帮众,歇马山庄庄主以下二十多人伤亡,其他帮派也伤亡了十多人,这才将这些倭寇的卧底和眼线尽数杀死。很可惜没有活捉一人,实在是这些倭寇太过凶狠,宁死不降,河北、两湖的各位武林同道不得不下狠手将他们都杀了。”
漓州船帮帮主张旗道“咱们与歇马山庄的歇息之处只隔了一条巷子,怪不得后半夜喊杀声不断,原来是各位江湖朋友在围剿倭寇。早知道如此,咱们船帮也应该出手相助才是。”
厉秋风见此人说起话来大言不惭,心下暗想“你们船帮听到左近传出喊杀之声,即便情势不明不敢轻易出手相助,也应当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可是任凭外面喊杀声震天,这位张帮主既不出手相助,也不派人打探消息,更加没有呼叫其他帮派前来救助。此时却又装出这副嘴脸,当真令人齿冷。与倭寇和柳生一族杀手出手之际视死如归相比,中原武林各帮派人士彼此互相提防,极少有人能像刘先生一样以大局为重。要想让这些人齐心合力与倭寇相抗,只怕比登天还难。”
念及此处,厉秋风扫视着坐在身边的兖兖诸公,只见人人锦衣华服,道貌岸然,心中突然起了厌恶之意。只觉得世间小人遍地,自己何必甘冒其险,去救助这些卑鄙无耻之徒?
厉秋风思忖之间,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冷笑了一声,对张旗说道“张帮主,外面都打成如此模样,你老人家既不出手相助,也不派人到其他各帮派求救,哪还有半分江湖英雄的气概?!好在这场争斗是咱们武林正道围剿倭寇的卧底,若是敌人偷袭,贵帮定然也会如此坐视不管。到了修武县城的帮派虽然不少,可是人人要抱着和贵帮一般心思,最后非得一败涂地不可。”
张旗识得说话之人乃是汉中形意拳掌门人莫知声,当即嘿嘿一笑,口中说道“刘先生昨夜便曾吩咐过大伙儿,要咱们回到下处,严防死守,以防敌人偷袭。咱们船帮虽然听到外面激战正酣,只不过想到刘先生的话,须得守紧门户,这才只顾着守卫本帮驻地,没有派人前去探查出了什么事情。何况歇马山庄人多势众,敌人敢偷袭他们,那是不自量力。敝帮要是擅自前去相助,倒有在歇马山庄面前卖弄之嫌。”
张旗说到这里,冲着莫知声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张某倒要向莫掌门请教,若是异地而处,换了你们形意拳,难道莫大掌门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带人前去救人吗?”
莫知声武功不弱,不过性子严谨,甚至有些木讷。张旗却是船帮帮主,平日里与船户、官府、地痞流氓打交道。论起口舌功夫,十个莫知声也说不过他。是以张旗这番抢白,使得莫知声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脸上神情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厉秋风见张旗巧言如簧,玩弄词藻,将莫知声逼得无言以对,心下对他更为厌恶。其余各帮派首脑人物对张旗这番说辞也极是鄙视,人人斜着眼睛看着张旗,脸上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张旗将莫知声说得哑口无言,心下得意,虽然看到众人的目光中满是鄙视,却也并不在意。只听他洋洋得意地说道“今日到了这里的各位都是一帮一派的首脑人物,每人最要紧之事自然是保护本帮本派的弟子。若是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奢谈什么江湖道义?敝人方才已经和莫掌门说过了,若是在座的哪一个帮派与咱们船帮易地而处,只怕还不如敝帮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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