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定南笑道“也幸亏这些倭寇骁勇,否则徐家也不会一败涂地。不过我大哥已定下了妙计,倒也不用咱们兄弟出手。眼下胡坤的三千铁骑就埋伏在修武县城外,城内华山、昆仑、青城、峨嵋等各帮派的武林高手也有近三千人。倭寇撑死了不过三四百人。待倭寇的大头目到了之后,咱们便揭穿倭寇的身份,武林各大门派必然群起而攻之,倭寇虽然骁勇狠毒,却也绝对不是各帮派武林高手的对手。就算有少许倭寇逃出了修武县城,只怕也是筋疲力尽。到了那时,胡坤的三千铁骑突然杀出,倭寇若是有一人能逃走,我自己割了自己的脑袋来向爹爹和各位兄弟请罪。哈哈,哈哈。”
厉秋风听聂定南得意之极的笑声,心下暗想,纪定中这计谋算是狠毒之极。不过用来对付倭寇,倒也算是适得其所。云台山无极观、逍遥观、空明寺中的道士、僧人也不下三四百人,尽数被人活活烧死,十有便是倭寇下的手。这些扶桑恶贼在东南沿海肆虐多年,杀伤军民无数,此次被聂家算计,也算是报应不爽。
他正思忖之际,却听那老者说道“老四也不要如此托大。倭寇的大头目始终没有露面,乃是咱们的心头之患。大明立国之初,倭寇便时时侵扰东南沿海一带。只不过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英明神武,我大明将士上下用心,打得倭寇狼狈不堪,几乎军覆没,自此不敢窥伺我大明江山。只可惜后来的几位皇帝昏庸无道,英宗更是荒唐,重用奸臣王振,才有了土木堡之变。大明军中精锐,尽数丧命于此役。虽有于谦拨乱反正,只不过为时已晚。倭寇瞧出便宜,便在东南沿海的岛屿上盘踞下来,成为大明心腹之患。可笑的是朝廷大佬,只将眼睛盯在鞑子身上,视倭寇为疥癣之患,不足为虑。加上朝廷党争日益激烈,内阁几位大人水火不容,哪还有心思去对付倭寇?各地的备倭指挥使只会吃空额,喝兵血,朝廷武备松驰,弄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尴尬局面。海州之战,出面和咱们联络的几个倭寇的头目虽然狡诈多计,武功也不错,不过对这个大头目都是十分敬服。而这个大头目一直没有现身,焉知此人不是有所防备?是以咱们半分也马虎不得,须得小心应付才是。”
聂老五道“聂伯伯说的是。眼下咱们已在黄河渡口遍设眼线,只要一有那个大头目过河的消息,便即飞鸽传。到了那时,您老坐镇封门村,定中大哥在修武县指挥局,调动武林各大门派和汝阳卫三千铁骑、洛阳知府衙门和修武县衙门的公差捕快,大伙儿一拥而上,任那倭寇的大头目再厉害,也非得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可。”
聂老五说完之后,其余几名聂家子弟也纷纷随声附和。那老者又叮嘱了众人几句,最后说道“这次将你们几个叫了回来,除了商议对付倭寇之事外,今年修武县城花灯祭所需的银两也一并交给你们带回去。这是六百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徐家威胁的花灯祭,大伙儿要好好乐上一乐。等到明年开春,咱们聂家的子侄便可扬眉吐气,该下科场的下科场,想买田置地的买田置地。到了那时,我这老头子也算卸下了千斤重胆,乐得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田舍翁”
老者的话音未落,忽听聂定南说道“有人来了!”
厉秋风心下一惊,暗想难道自己不小心被这人发现了不成?正自惊讶之时,却听得正堂之中一阵桌椅响动,想来聂家诸人已站了起来。厉秋风躺在床下,左手扶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若是聂家诸人冲了进来,他虽然此时并不想杀伤众人,却也须得自保,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挥刀杀将出去。
便在此时,只听“咣当”一声响,却是正堂的房门被人一下子推开,紧接着有人仓皇叫道“四爷,那个人、那个人跑啦!”
只听聂定南怒道“你也算咱们聂家的老人了,怎么如此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连声赔罪。只听那老者说道“哪个人跑了?”
只听那人说道“启禀老太爷,就是昨天半夜四爷送到石屋的那个小子。我和老张一早去给他送饭,谁知这个小王蛋拿着刀子冲了出来。我和老张拦他不住,竟然被他逃走了”
厉秋风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早上前去石屋给自己送饭的两个灰衣老者中的一个。那两个老者年近七十,又不懂得武功,估计被自己吓得够呛。待自己逃走之后,这人才赶过来报信。只不过山路崎岖,他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这里。
只听那老者说道“他逃不掉的。不过这人既然是武当派的记名弟子,想来也不是坏人,否则范崇印也不会收他为徒。他能将陆老七送回封门村,确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咱们也不必与他为难。昨夜将他留在村中,一是怕他在山中乱闯,坠入山涧之中,不免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二是怕他另有所图,先关在石屋之中,仔细观察几日,待确认无事之后,再放他出山。眼下他虽然逃出石屋,不过想要离开封门村,只有一条路可走。咱们在洞口守卫森严,这个武当派的小子武功又差劲得很,只怕一露头,便会被咱们逮住。”
聂老五道“聂伯伯说的不错。不过咱们也须得防备这小子狗急跳墙,伤到了聂伯伯可就不好了。您看我们几个是不是暂时留下来,待抓到那个小子之后,再出山办事不迟”
聂老五话音未落,却听那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你们要去办的是头等大事,关系到咱们聂、陆、赵、杜四家的生死存亡。这个小子到了咱们封门村,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有老四在这里陪着我,又有什么人能够伤我?何况这座封门村乃是按照奇门五行设置,这小子一头撞了进来,转也给他转一个昏头转向,只怕不过半日,便会被咱们擒住。”
聂老五讪笑着说道“聂伯伯教训得是。咱们几个兄弟下山之后,立即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守住黄河渡口到修武县城的几处要道,只要发现倭寇的大头目到了,便即飞鸽传,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老者说道“老五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你们马上下山,依计行事,绝对不可马虎托大,若是有谁办事不力,可别怪我家法从事!”
老者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颇为阴森。聂老五等人连声称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厉秋风躲在床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听得聂家诸人又商议了几句,最后那老者说道“老四,你替我送送老五他们。我有些乏了,就不去送他们了。”
聂老五急忙说道“聂伯伯不必客气,咱们自行下山便是。四哥在这里陪着您老人家,咱们一有消息,便会通知大哥他们。”
只听得正堂一阵桌椅响动,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向屋外走去。厉秋风心想那老者和聂定南定会送到门口,此时正是脱身的大好时机。是以他悄无声息地从床下钻了出来,一个箭步到了窗前,轻轻将窗推开,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身子已从窗户翻到了屋外。他回身将窗户轻轻关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后的情形,见四周并无异状,这才蹑手蹑脚地绕向了屋子右侧。只听得院子中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是聂老五等人已去得远了。他生怕那老者和聂定南察觉,躲在屋子后面,直到屋子中一直没有什么异动,他才从右首石墙跃了出去,直向昨晚进村时的那个石洞的方向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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