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胡坤冷笑一声,口中说道:“好,好,你是铁了心要帮着老黄对付咱啦?”
张百行道:“我不是要帮老黄,而是要帮大家。老胡,你要明白,咱们五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绑在一条线上。有一个活不了,其他人也别想活!”
胡坤“哼”了一声,冷笑道:“花家当年不就是没活成嘛,可是咱们四家倒是活得好好的。”
他此言一出,屋中登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只听一人沉声说道:“老胡,你此时提起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秋风听出说话之人乃是洛阳知府韩去思的师爷纪定中,心下不由一凛,暗想此人最为古怪,以白丁之身,隐然凌驾于韩去思、黄崇等人之上。听他此时说话,对胡坤也是颇不客气。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视汝阳卫指挥使、洛阳知府、修武县知县如无物?还有胡坤提到的花家又是何方神圣,总不会是赫赫有名的京城花家罢?
他正思忖之间,却听胡坤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不想落得一个和花家同样的下场,阖宅上下百十口,鸡犬不留,就此绝了后。”
只听张百行冷笑道:“你以为打翻了这条船,咱们都绝了后,你便可高枕无忧,子孙满堂,永享荣华富贵了不成?”
自从纪定中开口说话之后,胡坤似乎便没了最初那般嚣张。此时听张百行出言讥讽,倒也没有发怒,只是沉声说道:“老张,你不必挖好了坑让咱往里面跳。咱知道聂、陆、赵、杜、花五家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几百年间都绑在一起,谁都逃不掉。只不过眼下有人却想着害死别人,自己抽身逃走。刀子都架到咱们的脖子上来,还要咱视而不见,那可不行!”
胡坤话音方落,却听黄崇说道:“老胡,伤人的话可不能随便说!你今日带兵闯进修武县城,无非是想取了我的脑袋,给你儿子报仇。可是你要知道,我怎么会杀死胡世侄?就算我要杀他,也不会在修武县城杀,给你留下把柄。你老胡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疆场上征战过,官场中的勾心斗角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为何今日如此糊涂,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便闹将起来?若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咱们五家只怕就此倾覆,下场比无极观还要惨!”
厉秋风越听越是糊涂,越听越是心惊。胡坤提到聂、陆、赵、杜、花五家,除了京城花家颇有名气之外,自己却不晓得江湖中还有什么聂、陆、赵、杜四家,而且也不知道这几人口中所说的花家是否就是京城花家。后来黄崇又提到了无极观,说“咱们五家”的下场比无极观还要惨。可是“咱们五家”又是哪五家?
他正思忖之间,只听胡坤冷笑道:“老黄,你别跟咱打马虎眼!咱的儿子死在修武县城,老蔡的儿子从修武县城离开之后,在返回山西的途中被害。再往前数,史掌门的大公子在洛阳城外被杀,杨掌门独子随后也被人杀死!你敢说这些事情与你没有干系?!”
胡坤说完之后,屋子中安静了片刻,随后只听黄崇缓缓说道:“蔡世侄之死,我确有照顾不周之处。至于胡世侄遇害,我与你都在刘家老宅酒宴之上,怎么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至于史家公子遇难,那是雷拳门卫乾做事糊涂,与我又有何干?你将杨公子之死也栽到我的头上,更是荒谬之极。咱们已经知道是史念阳下的手,难道也要推到我的身上不成?!”
胡坤冷笑道:“四人之死,看似与你没有关系,可是这恰恰是你的高明之处。你故意做出不在现场的假象,无非是迷惑咱们,不至于怀疑到你身上。以你老黄的智谋,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去动手杀人的地步。”
胡坤说到这里,却听纪定中说道:“老胡,你又没有证据,可不要胡乱说话。胡世侄遇害,大伙儿都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能胡乱猜测,甚至怀疑到老黄身上。须知咱们乃是世交,若是没有迫不得已之事,老黄怎么会害死胡世侄?!”
厉秋风听纪定中如此一说,心下暗想:“姓纪的说话阴阳怪气,明里是劝说胡坤,暗地里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他若是真想替黄崇辩解,只须说一声老黄不会杀人便可。可是他却口口声声说没有证据证明是黄崇杀人,也就是说,他并不否认杀人凶手是黄崇,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证据罢了。纪定中这话暗含挑拨之意,看样子他与黄崇和胡坤之间,关系倒有些微妙。”
却听胡坤说道:“证据?他妈的,谁说没有证据?一岳不知道老黄女儿的身份,得罪了他的女儿,他便派人将一岳害死,这难道不是证据吗?蔡世侄与老黄的女儿订了亲事,听说老黄的女儿不想嫁到蔡家,其间还离家出走过。蔡世侄到修武县来接未过门的妻子,结果人没接到,自己反倒在归途中遇害。一岳和蔡世侄都是得罪了黄家的丫头,这才遭遇不幸,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老黄今日不将丫头交出来,便说明他心中有鬼,咱可绝对不能答应!”
他说完之后,只听屋中传来重重的“啪”的一声。想来是胡坤激愤之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过了片刻,却听张百行说道:“老黄,你看老胡都这么说了,不妨将旭儿叫出来问问清楚,也免得大家心下再有所怀疑”
他话音未落,却听黄崇冷笑道:“好啊,原来你们都怀疑是我下手杀害了蔡世侄和胡世侄!”
张百行干笑了几声,口中说道:“老黄,我可没说是你下的手。不过为了让大家不再有所怀疑,你将旭儿叫出来,当着老胡、老蔡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何苦大家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彼此猜疑。闹到如此地步,岂不是太过难堪了吗?”
黄崇沉默半晌,这才说道:“既然你们都逼着让旭儿出面,我也就不瞒各位了。旭儿今日一大早便没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话音方落,却听胡坤冷笑道:“各位听到没有?咱们要找的人偏偏不见了。老黄,你敢情在武当派学过武艺,这一招太极拳的如封似闭,使得当真高明。哈哈,哈哈。”
黄崇沉声说道:“老胡,你不必在话里夹qg带棒。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如封似闭,又怎么及得上你汝阳卫指挥使帐下的上万精兵?!”
胡坤冷笑道:“你知道就好!老黄,今日咱把话放在这里。你若不将丫头叫出来,回答咱几句话,咱的三千马队,随时都能踏平你这座修武县衙门。到了那时,你可别怪咱不给你面子!”
胡坤话音方落,却听纪定中说道:“老胡,你这话说得可有些过了。眼下真凶尚未查明,你怎么能如此责怪老黄?”
他说完之后,又对黄崇说道:“老黄,其实在咱们这些人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你放着家中万贯家财不用,一心苦四五经,走的是科甲正途,最后高中三甲,可以说是咱们这些人中最为坚毅勇决之人”
纪定中话音未落,却听黄崇说道:“老兄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幼体弱多病,家父没有法子,只得请了饱学宿儒,教我写字,想得一个功名。免得长大之后,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其它本领,不免受人压迫,最后落得与花家同样的下场。总算祖先有灵,十余年苦没有白费工夫,最后得中三甲,外放做官。只是说什么坚毅勇决,那是胡说道。我若真如纪兄所说,做事果断,早就不会只做一个小小的县令,躲在这里苟延残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