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出这是云轩的声音。他早就料到云轩不会放过自己,是以听到云轩的声音倒也并不惊讶。
圆觉见德赫和晓风道人现身,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头,只是见这两人的举止气派,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她心下暗想,云玄真人虽然性子急躁,不过急公好义,不似云轩、云逸等人那般笑里藏刀。她与厉秋风联手,想来德赫和晓风道人拦挡不住。只是德赫和晓风道人各自又带了十几名弟子,武功自然不弱。自己带着黄旭和慧清等人,定然不是这二十多个和尚和道士的对手。只盼能苦苦支撑一时半刻,待厉秋风和云玄击败德赫和晓风道人之后,再来对付这二十多名和尚和道士。
只不过听到云轩的声音,圆觉却是心下一凛。若是云轩加入战团,只怕厉秋风和云玄抵挡不住三人的围攻。何况云玄也是无极观的弟子,必然要听云轩号令。如此一来,只剩下厉秋风和自己带着的这些女尼,只怕非败不可。
圆觉正自焦急之间,却见人影闪动,从石壁一侧竟然有一大群人赶了过来。待这些人到了近前,赫然便是云轩、云生、云遥、云逸等无极观七名云字辈的高手。七人身后还跟着六七十名无极观的女道士。
水潭岸边这片空地原本就不算太大,无极观众道士赶到之后,更显得拥挤不堪。而且无极观弟子在北,逍遥观群道在西,空明寺众僧在南,已将厉秋风和圆觉等人围在了中间。
云轩走到近前,对着德赫和晓风道人打了一个稽首,口中说道:“德赫大师,晓风道长,辛苦两位了。”
德赫双掌合什,念了一句“阿弥佗佛”,算是回礼。晓风道人却是哈哈一笑,单掌竖在胸前,微微躬身,道:“咱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能与无极观各位真人并肩御敌,是咱们逍遥观的荣幸。十余年不见,云轩真人风采如昔,贫道佩服。”
云轩道:“晓风道长谬赞了。十余年前贫道有幸见过晓风道长大显身手,扫荡群丑,心下便十分佩服。这十几年来道长武功必然大进,贫道能再睹道长的绝世武功,幸何如之。”
厉秋风心下暗想:“这云轩好生狡猾,她如此吹捧晓风道人,无非是想鼓动晓风道人与自己动手,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这老道姑修习无极观武功,看上去仙风道骨,想不到却如此卑鄙。”
晓风道人打了一个哈哈,道:“云轩真人这是给贫道脸上贴金了。云台山七寺十三观,大家拜的神仙和菩萨虽然不同,不过若论起在江湖中的名头,自然要以无极观为首。云轩真人威震武林,足以与华山、泰山、嵩山等名门正派掌门人比肩。敝观只是一处小庙,贫道更是见识浅陋,哪能与云轩真人相提并论?”
厉秋风听两人互相吹捧,各怀心思,暗想这两人都是诡计多端之辈,倒要小心应付。
云轩又与晓风道人说了几句话,这才对圆觉说道:“钟大姊,贫道已经说过了,此事关系重大,还请钟大姊并各位苦乐庵的师父、黄大小姐在敝观盘桓数日。待此事查清之后,贫道一定恭送各位离开无极观。”
圆觉知道她说的净是骗人的鬼话,不过出家人讲究不出恶语,是以她虽然心下不以为然,仍然双手合什,道:“多谢云轩真人的好意。只不过贫僧是方外之人,不欲牵涉到此事之中,还请真人原谅则个。”
云轩笑道:“钟大姊,正是因为各位是方外之人,不能牵涉到此事之中,所以才要留在敝观,这样才不至于到山外又生是非。”
慧清见云轩咄咄逼人,心下恼怒,大声说道:“云轩真人,咱们敬你是一位道家真人。可是你强人所难,难道对得起方外之人四字么?”
云轩尚未说话,她身后十几名嫡传弟子纷纷喝斥慧清。慧净等人见师姐受辱,便也纷纷帮腔。一时间二十多名女道士和女尼吵吵嚷嚷,情形颇为古怪。
云玄见场面难堪,当即沉声说道:“掌门师姐,圆觉大师和厉大侠对咱们无极观确无恶意,他们前来无极观,只不过是受了云真师妹的托付,将黄大小姐送到无极观。不过黄大小姐既然不愿意留下来,咱们也不能勉强。我已答允将她们送出云台山,还请掌门师姐不要与他们为难”
她话音未落,云轩双眉一挑,冷冷地说道:“你说让她们离开,咱们便要奉你的号令让她们离开不成?”
云玄道:“师妹不敢。观中大事,自然要由掌门师姐决定。只不过咱们是修道之人,不是官府,又怎么能强行将人留于观中?!”
便在这时,忽听德赫说道:“云玄真人此言差矣。贵观自然不能将人强留于观中,但是对方若是妖魔,将其放出云台山,非将天下搅得大乱不可。云轩真人要将这些人留在无极观,正是要为天下做一件大好事,这是至高无上的大慈悲。阿弥佗佛。”
厉秋风冷笑道:“大和尚,你将如此卑鄙无耻之事,说得这样堂堂正正,厉某倒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德赫微微一笑,道:“事已至此,咱们也不必做口舌之争。这云台山乃天下名胜,是修心养性的好所在。厉大侠和圆觉大师留在无极观中,每日欣赏山色美景,清心寡欲,少了许多名利之争,修为自然一日千里,终成正果。阿弥佗佛。”
厉秋风看着德赫,突然哈哈大笑。这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在水潭和石壁之间回旋震荡。德赫、晓风道人没有见识过他的手段,只不过听他以内力将笑声传了出去,心下俱都是一凛,暗想无怪乎此人能在皇陵、永安城、虎头岩沙家堡连败各路高手,单凭这份内力修为便不可小觑。两人收起了轻视之心,心下暗自戒备。
厉秋风笑声甫歇,这才对德赫说道:“大和尚,你和这些男道士女道士在这云台山的寺观之中,明面上是拜菩萨和太上老君,实际上是在这里看守着一个大秘密。是以你们表面上是高僧真人,实际上与狱卒无异。你们自己在这里坐牢,还想着将咱们也送入牢狱之中。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一片慈悲心肠。你自己下了地狱,却想将咱们也拖了进去,与佛祖的教诲背道而驰。你修的是什么道,坐的是什么禅?!可笑,可笑之至!”
厉秋风此言一出,不只德赫脸色大变,晓风道人和云轩也是一脸惊愕。过了片刻,晓风道人转头对云轩说道:“真人说的果然不错,这人确是魔教余孽无疑!”
德赫被厉秋风一通抢白,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只不过厉秋风这番话正说中了他的痛处,一时间也无法反驳。听得晓风道人指斥厉秋风是魔教余孽,正中下怀,当即口中说道:“阿弥佗佛,与这魔教妖人不须多费口舌。咱们并肩齐上,先将这妖人拿下再说。”
晓风道人却摇了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咱们既然是来无极观助拳,自然要听从云轩真人的吩咐。无极观是正主儿,咱们是客卿。无极观威震武林,十二仙姑更是武林宗师。要捉拿这个妖人,自然由各位仙姑出手。咱们岂能反客为主,冒犯无极观各位仙姑的威严?”
德赫心下雪亮,知道晓风道人打算让无极观高手先行出手,他们才可以以逸待劳。当下点头说道:“晓风道长说得不错。是贫僧唐突了,还请云轩真人不要见怪。”
云轩心下暗骂这一僧一道厚颜无耻,只不过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倒也不错。今日之事,无极观是正主儿,确是没有让空明寺和逍遥观先行出手的道理。何况云轩自忖若不是中了厉秋风的诡计,也不会被他所擒。只要自己与几位师妹联手,将厉秋风或擒或杀,倒也并非难事。
念及此处,云轩右手拔出长剑,对德赫和晓风道人说道:“请大师和道长稍候,看咱们无极观将这妖人拿下!”
德赫双掌合什,悄无声息地带着十几名和尚退出到五丈之外。晓风道人见空明寺群僧后退,便也带着逍遥观的道士向西侧退出数丈。云轩右手紧握长剑,剑尖斜斜指着地面,厉声说道:“无极观弟子听令!大家齐上,将这魔教妖人拿下!”
云生、云遥、云逸等六人齐齐拔出长剑,各自踏上一步,与云轩并肩而立。火把映照之下,七柄长剑闪烁着寒光,声势极为惊人。
云轩见云玄仍然站在厉秋风身边,厉声喝道:“云玄,你难道要背叛无极观,与云真那叛徒一般,受魔教妖人的欺骗,被天下英雄唾骂不成?!”
云玄见同门拔剑相向,心下好生为难。她已瞧出云轩要擒杀厉秋风另有所图,只不过身为无极观弟子,自入门之日起,便知道魔教是武林公敌,更是无极观的死对头。这些年来,云玄苦练武功,便是准备有朝一日魔教再兴风浪之时,要凭着一身本领杀敌护道。眼下云轩以除魔护道的名义要擒杀厉秋风,云玄确是无法反驳。她正为难之时,却听圆觉说道:“阿弥佗佛。你们口口声称别人是魔,如此执着,实是入了魔道。贫僧奉劝各位放下执念,消去戾气,方能得脱苦海,回头是岸。阿弥佗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