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许成和之语,都是颇为惊疑。刘涌等人与许成和交往多年,知道他老成持重,极为谨慎,若无把握,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只不过这事过于离奇,实是让人难以相信。是以刘涌道:“许掌门,此事是你亲见么?”
许成和摇了摇头,道:“许某曾去过鹿头山,只是很可惜未逢雷雨,是以并没有亲眼见过这奇异的情形。只不过我青城派一位前辈确曾亲眼见过,回到青城山之后大病了一场。他在本派之中德高望重,从来不打诳语,绝对不会欺瞒我等晚辈。”
邓遥在一边说道:“依许掌门的意思,这大殿之中确实也与鹿头山一样,是在闹鬼不成?”
众人听到邓遥说出了一个“鬼”字,人人脸上变色,心下俱都是惊疑不定。
厉秋风此前心中已隐隐有了一丝线索,此时心中暗想:“许掌门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自是不会信口开河。依他所说,再与皇城东筒子夹道和这大殿之中的情形相比较,这些鬼影都是在雷雨之时出现,且鬼影出现之时,东筒子夹道和这大殿之中都有红墙,而鹿头山的山谷两侧的石壁却是红色的岩石。只不过东筒子夹道和鹿头山的山谷中出现鬼影之时,那些鬼影都能发出声音。而这大殿之中的鬼影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更加没有半点异声。三者相较,都与雷雨和红色墙壁或岩石有关。至于司徒桥所说的永泰公主陵中闹鬼,却与东筒子夹道和鹿头山山谷不同,与这大殿的情形相同,都是有那种奇怪的会发光的石头悬于头顶。石头、红墙、雷雨,这三者相互交错,都与这鬼影大有关联。只不过永泰公主陵中的墓志铭所说的诸葛遗阵又是什么东西?”
厉秋风思忖之间,只觉得倚靠在自己身边的慕容丹砚的身子瑟瑟发抖。他心下暗想:“慕容姑娘虽然武功不弱,毕竟是一个女孩儿家,听到这些鬼啊怪啊的不免害怕。”念及此处,他低声对慕容丹砚说道:“慕容姑娘,你不必惊惧。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鬼怪,尽可以放心便是。”
慕容丹砚颤声说道:“若不是鬼怪,那、那又会是什么?”
厉秋风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也猜不透。世上怪事颇多,总有一些事情是咱们无法知道的。只不过厉某曾听一位前辈说过,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就算这世上真有鬼怪,也不是人的对手”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悚然一惊,却是大殿藻井处的云团中又划过了一道闪电。闪电过后,只听头顶“喀喇”一声惊雷响起,殿中余火瞬间全部熄灭,整座大殿中变得一团漆黑。
此时寒气更盛,好在众人都是身具武功之人,各运内力抵御奇寒。朱三家虽然练的是外家功夫,于内力一道未窥门径。只不过他自小耕种田地,打熬得一身好骨肉。长大后又在军中效力,身子颇为结实,倒也抗得住奇寒。
但是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众人俱都有些慌张。刘涌高声说道:“各位朋友各占原位,千万不可慌张失措”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在眼前一亮的瞬间,刘涌却见到清风道人赫然站在他身前,右手长剑舞动,正向他面门刺了过来。
华山派与太华派百年仇恨,结下的梁子极深。双方高手死伤无数,刘涌有数位师门长辈便是伤在太华派手中。此次沙家堡之会,刘涌带领二十余名华山派弟子与清风道人狭路相逢,实是大出刘涌之意料。在沙家堡中,若是清风道人助泰山派围攻华山派,自己一行人非得全军覆没不可。只是刘涌没有想到清风道人竟然会助华山派,摆脱东厂指使下的泰山派和江湖中的邪魔外道的围攻。其后两派并肩御敌,刘涌以为清风道人见识高远,与华山派摒弃前嫌,心下也颇为欣慰。进入这地下洞窟之后,清风道人更是事事与自己迎合,刘涌心中对清风道人最后几分提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涌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清风道人竟然趁机发难。
那闪电一闪即逝,清风道人的长剑却已到了刘涌面前。刘涌见势不妙,拔剑迎击已然不及。当下身子微微一侧,只觉得一道寒风从他脸颊边堪堪掠了过去。
刘涌这一下可以说得上是死里逃生,心下又惊又怒。躲过清风道人这一剑的同时,右手已然拔出宝剑,直向清风道人刺了过去。此时大殿之中虽然已是一片漆黑,他却借着方才闪电的光亮,已然看清了清风道人立足的方位,且算定了他出剑之后身形变换之所在。是以拔剑反击之时,决无半分犹豫。
只不过清风道人也真是了得,一剑落空之后,长剑并不回收,手腕一抖,变刺为削,横掠刘涌脖颈之处。此时刘涌剑招已出,却是指向清风道人的左肋。两人在黑暗之中都是凭借着对于敌人剑招和身法的计算出手,剑招的准头竟然不差分毫。此时要害都被对手长剑攻击,知道若是强攻,虽然能伤了对方,自己身上不免也会中剑,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当下各自退了一步,仔细倾听对方的声音,再做下一步打算。
大殿陷入黑暗的瞬间,慕容丹砚吓了一跳,只觉得厉秋风的身子离开了自己,心下更是惊慌失措。待她刚想开口叫一声“厉大哥”,刹那之间眼前似乎有一道红光掠过,却见身前数尺之处竟然站了一个人。这人头发披散,一脸诡异的笑容,正自盯着自己。
慕容丹砚识得此人,他正是五虎山庄大庄主余长远。
慕容丹砚偷偷离开慕容山庄之后,在嵩山脚下的永泰寺中与马东青相遇,听她叙说马家被灭门的惨案,便起了侠义之心。两人一路北上,要找余长远理论,恰好在途中与五虎山庄众人相遇,慕容丹砚便与余长远动起手来。其后慕容丹砚虽然先后遇到厉秋风、柳生飞烟、云飞扬等一众高手,只不过并未与这些人拼死搏杀。是以她生平大敌,便是五虎山庄大庄主余长远。两人激斗一场,若不是余长远瞧出慕容丹砚的武功家数是慕容山庄一派,生怕得罪了天下第一剑客慕容秋水而手下留情,慕容丹砚早就伤在余长远手中了。是以每次想到此事,慕容丹砚都是不寒而栗。更有数次在梦中被余长远追杀,她逃无可逃,最后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宝莲花山下皇陵地宫一战,五虎山庄除二庄主庄恒云外几乎全军覆没。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过,余长远陷入地宫,恐怕无法生还。慕容丹砚听说这生平大敌落此下场,才略略有些安心。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洞窟之中,余长远竟然突然现身。而且一脸诡异,直如恶鬼一般。
此时大殿之中似乎被一层淡淡的红光所笼罩,慕容丹砚顾不得再去看厉秋风到了何处。反手拔出长剑,直向余长远咽喉刺了过去。她知道余长远武功尚在自己之上,此人既然偷偷潜入此处,定然不怀好意。是以下手再不容情,一出手便是慕容秋水所传剑法中的杀招。
余长远脸上净是狰狞之色,见慕容丹砚长剑刺到,右手拔出判官笔猱身直上,直向慕容丹砚小腹扎去。
慕容丹砚这一剑本来就是拼命的招数,想不到余长远比她还要凶狠,一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且判官笔出招之际快若闪电,远非当日两人交手之时可比。慕容丹砚吓了一跳,暗想余长远何时练成了如此厉害的武功?她略一愣神之际,余长远的判官笔已到了她的小腹。慕容丹砚大惊,此时她长剑招数已然用老,想要撤剑挡开余长远这一击已是不及。百忙中她身子向右避开,脚下踉跄,只听“嗤”的一声,余长远的判官笔已自将她右肋下的衣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慕容丹砚吓得花容失色,知道自己方才再慢上片刻,便是开膛破肚的惨祸。
她这一下躲避的甚是狼狈,心中的震骇却又要远远超过恼怒,心下暗想:“余长远的武功确是在我之上,只不过多日不见,他的武功竟然高了十倍不止。难道厉大哥说错了,此人并未陷于皇陵地宫之中,而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笈、灵丹妙药,使得武功大进不成?瞧他此时的武功,竟然不在厉大哥之下。”
慕容丹砚知道此时自己万万不是余长远的敌手,只怕三招两式之内,自己便得死在此人的判官笔之下。她又惊又惧,转头便去寻找厉秋风。只见眼风一片朦胧的红光,大殿之中到处都是人影,刀光剑影晃动不停,人人都在拼命搏杀,一时之间却又到哪里去找厉秋风?
那道闪电划过之际,厉秋风心下悚然一惊,握着绣春刀的右臂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便在此时,闪电倏然消失,大殿之中余火尽灭,一股寒气直扑了过来。
厉秋风一怔,只觉得这寒气之中,竟然有一道阴森森的剑气,直向自己咽喉刺了过来。
这道剑气凌厉无匹,裹在寒气之中,气势更是惊人。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自己所遇到的高手之中,只有云飞扬与自己交手之时,手中的长剑才发出过如此凌厉的剑气。至于柳生宗岩,森田小五郎等剑术高手出招之际都是以招数奇幻见长,并无这样厉害的剑气。而阳震中武功虽高,却是只凭着一双肉掌和长刀对敌,并未见他出剑。
只不过云飞扬已经死在自己刀下,世上又有何人能有如此厉害的剑术?
电光火石之间,厉秋风已无暇多想,右手长刀出鞘,反手直刺向敌人小腹。这是以攻对攻的打法,要迫得对手收剑自卫。
他以绣春刀fǎngong之时,身子也顺势转了过去。此时大殿之中隐隐被一层红光笼罩,却见对面一人头戴纱冠,身穿锦袍,手舞长剑,正刺向自己咽喉,不是云飞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