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大屋之中本来人声喧闹,其后泰山五老驾到,与关平翻脸,双方唇枪舌剑,引得群豪纷纷聚集到泰山派众人四周。其时大屋中已无人说笑,人人都关注泰山派内讧,虽是议论纷纷,却大半怕得罪了泰山派,是以多是窃窃私语。待得丁玉与何引动起手来,众人纷纷后退,心下惊骇,更是少有人说话,都是屏息看着泰山派两大高手生死相搏。何引先是被击退,却又上演了绝地反击的大戏,将丁玉打成重伤。这一次次剧变让众人目不暇接,群豪看得呆了,连说话都忘了。

待得广智和尚到了之后,大厅中更是静寂无声,众人悄没声儿地各自回归原位,再也不敢聚在一起说话。一些名宿心中都有些忐忑,见玉清子、广智这等大高手到了沙家堡,且身份尴尬。而沙家堡竟然将这两人公然视为武当派和莆田少林寺的掌门人,那是公然与武当派和莆田少林寺做对。今日沙家堡中,一个不慎便会生出惊天动地的剧变,只怕事情很难善了。

此时门口又走进数十名灰衣人。这些人手举托盘,步履轻盈,分成两列,给各帮派首脑的桌上摆好茶杯,然后斟上香茶。一时间大屋中茶香四溢,将原本肃杀之气冲淡了不少。

厉秋风站在人群之中,暗自计算到场的帮派数量。他粗粗算去,大屋左右两侧共摆了一百三十七张桌子。也就是说,已有一百三十七个帮派首脑人物到了沙家堡。只是直到此刻沙一鸣仍然没有露面,大屋正中间的桌椅始终空着。而左首那张桌子后面的主人也一直未到。厉秋风心下暗想:“看沙家堡的安排,右首都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而左首大都是江湖之中的邪门外道。以陆恒和孙泽在武林中的的身份地位,原本排不到左首第二、第三的位置。只是一些威震江湖的邪派高手一向甚少在江湖中露面,且所在帮派与华山、峨嵋、昆仑、泰山、嵩山等名门正派势同水火,双方大架不知道打了多少场,今日若是在沙家堡遇上,一场恶战只怕免不了。想来沙家堡安排的也甚是巧妙,并未邀请这些邪派高手到场。而鹰爪门这几年崛起江湖,虽灭了江湖中不少帮派,只是这些帮派却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各大门派虽对陆恒甚为忌惮,却也找不到与鹰爪门翻脸的借口。是以以陆恒的武功,坐到左首第二张椅子却也说得过去。

至于大圣门,在江湖之中连二流门派都排不进去。这孙泽更是绝迹江湖数十年,甚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头。只不过厉秋风今日见他显示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只怕与陆恒相比,亦不遑多让,坐第三张椅子,倒也挑不出毛病。至于其它邪门外道的高手,一个个也都不是好相与之辈。瞧沙家堡这番安排,并非一日之功,定然已谋划多时。看样子神秘高手挑战沙一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下焦躁,本以为此事是慕容丹砚引发,现在想来却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本来不想再牵涉到江湖风波之中,此次赶来沙家堡,一心只想保得慕容丹砚平安。只是瞧眼下的形势,此事与慕容丹砚压根没有关系,只怕自己上了庄恒云的当,被他骗到这沙家堡中。那庄恒云是东厂的人,不知道东厂将自己诱到沙家堡中,到底有何目的。

他脑中一团乱麻,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头绪。只是沙家堡费了如此心力,将江湖各大帮派召集到沙家堡,显然是有重大图谋。只怕沙一鸣要做的事情,与将群豪诱至皇陵与朝廷反目类似,只是不知道沙一鸣的背后是否又有柳生宗岩插手。

他心下焦急,不由向萧展鹏望去。只见萧展鹏站在关平身后,正自盯着聚在华山派众人身边的康言和丁玉。

此时丁玉头上已无白气升起,脸色由血红转为苍白。康言弯下腰来,在丁玉耳边低声说道:“师兄,你”

丁玉摇了摇头,睁开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对康言道:“你不必担心,我死不了。”

康言道:“是、是,师兄武功高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丁玉“哼”了一声,低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拍马屁了。我这次一时不慎,吃了大亏。这个他妈的老二,想不到一直在算计我,我居然没有半分疑他。他妈的这个王蛋!”

康言道:“师兄,我早就跟您说过老二靠不住。掌门师兄在世时,老二像条狗一样围着他转,和咱们兄弟一直不是一条心。我瞧着他是一心想做掌门人,这才给掌门师兄当狗。只不过掌门师兄突然暴毙,掌门之位传给了关平。老二没了主心骨,才不得不向您低头。这两年他表面上虽然对师兄您言听计从,只是一直不像我这般忠心无二,有时更是行踪诡异。上次咱们围攻关平时,老二留了一手,没有将关平当场打死,我就瞧出他另有打算,师兄您偏偏不信”

“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丁玉不满地看了康言一眼,接着说道:“现在老二已经露出了真面目,是跟咱们彻底翻脸了。不过这样也好,眼下情势未明,胜败未分,还没有到紧要关头。若是那时他突然翻脸,咱们全无防备,这亏可就吃得大了。眼下既然知道他和关平穿一条裤子,咱们就有所防备,不怕他再做什么手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赶回泰山,召集咱们的门人,占了朝天宫,便是占了七分优势,自然是稳操胜券。”

康言道:“师兄说的是。只不过”

他说到此处,稍停了片刻,这才用极细微的声音在丁玉耳边说道:“我瞧着老四和老五,现在也有点靠不住”

丁玉不待他说完,便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事情眼下不要再说,一切等咱们回到泰山之后再从长计议。”

康言点头称是,随后说道:“师兄,您看咱们是现在走还是再等一等?”

丁玉冷笑一声道:“还嫌咱们的脸丢的不够大么?现在各帮派的首脑都盯着咱们,若是现在离开,众目睽睽之下,倒像是被关平那个狗贼将咱们赶走了一般,坐实了咱们是丧家之犬,日后再也没脸在江湖厮混。”

康言陪着笑脸小声说道:“是是,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思虑不周,请师兄见谅。”只是他虽然表面上这样说,心下却是暗想:“你不听老子的话,在老二手下吃了大亏,一肚子火发不出去,便拿老子撒气。老子先忍让你一番,等到老子的徒弟上位,再和你这老混蛋算帐!”

丁玉思忖了片刻,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王良和黄金,低声对康言说道:“老四和老五你给我盯紧点,如果有什么异动,赶紧告知我。若是这两人要像老二一样背弃咱们,事发紧急之时,你可以先行处置。”

康言连连点头称是,见丁玉额头又出了一层薄汗,急忙低声说道:“师兄,你伤势未愈,还是少说些话罢。”

丁玉摇了摇头道:“我已没有大碍。你不要以为我这伤是老二打的。就凭他那点微末功夫,想要伤了老子,再练一百年也休想。”

康言一直以为丁玉托大,这才被何引算计,此时听丁玉一说,这才知道其中另有关节。正想出言询问,却听丁玉说道:“方才是有人在暗中助他,趁我不备,这才伤了老子。只不过老二在中间做了肉垫,虽然伤势不重,只怕此时也不大好受。”

康言听丁玉如此一说,不由得转头向何引望去。只见何引站在关平身边,两人不时小声说话。何引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也略有些呆滞,不似平时那般沉稳。

康言转过头来,小声对丁玉说道:“师兄,方才是关平这狗贼暗算您么?”

丁玉哼了一声道:“就凭这小子想暗算我?那是痴人说梦。暗中做手脚的,是那个杂毛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