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零二章

其实众人都是一般心思,以唐无伤的武功,要避开这一箭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他自己便是暗器大行家,只怕普天下没有人能用暗器伤得了他。何况甘敬天手中这副弓箭又大的出奇,若想杀唐无伤,简直是痴人说梦。

甘敬天却是微微一笑,道:“这副弓箭乃是南宋末年一位大侠所制,所用的是千年玄铁,无坚不摧。只是玄铁稀少难求,那位大侠机缘巧合,却也只铸成了一弓一箭。唐大先生,你应该知道这弓箭的来历罢?”

唐无伤心下一凛,蓦然想起故老相传的一件往事,脸色不由大变。甘敬天哈哈一笑,道:“唐大先生,这‘落日神弓’便是上天用来对付你唐门的。见了此物,你还不认输么?”

原来这落日神弓乃是南宋末年一位抗击蒙古人南下的大侠所制,在战阵之上曾射杀过不少蒙古将军,蒙古人对这弓箭又敬又怕,便称其为“落日神弓”。其后这位大侠战死于疆场之上,此弓为蒙古人得到,不知为何又流传民间,变作杀人利器。唐门号称暗器功夫天下第一,对这弓箭自是垂涎三尺,曾派出大批好手到中原查寻,想要将其据为已有,却一直没能找到。不过唐无伤却听唐门上任掌门人提过,唐门之所以要将这落日神弓夺到手中,却是另有原因。要知唐门名震江湖,所依仗的乃是暗器与用毒,武功虽较华山、峨嵋等门派为高,但比之领袖中原武林的少林、武当两大门派那是远远不如。只是暗器与毒物只能在近战中使用,这落日神弓却可在百步外发射,若是施射之人身具深厚内力,这一箭射出当真是无坚不摧。唐门高手与人交手,固然可以用暗器与毒物取胜,若遇上了这落日神弓,敌人只须在远处动手,便可令唐门暗器无法使用,只能是被动挨打的份儿。是以唐门历代高手均处心积虑,想将这落日神弓弄到手中。

唐无伤乍见这弓箭落在甘敬天手中,心下也是剧震,双手竟自微微发抖。他此时方知,自己这些年来竭尽心智想要对付甘敬天,哪知对方却也早就将自己视作眼中钉,早已安排了应付之计。今日唐门已是一败涂地,只怕今后江湖中再也没有唐门的名号。

甘敬天弯弓搭箭,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唐大先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交不交出王建的重宝?”

“不!”

唐无伤一声大喝,他话一出口,身子已自滴溜溜旋转起来,接着暗器破空之声大响,几道乌光带着劲风直向甘敬天飞了过来。另有数十枚极细的金针竟从唐无伤腰间打出,径袭向站在他身后的纪嵩阳。纪嵩阳大惊,生怕针上有毒,不敢硬接,右脚在地上一点,施展出武当派的梯云纵功夫,疾向后退去,将这金针尽数避了开去。不过他一退开,立时将门让了出来。唐无伤身形一晃,便即向门外抢去。

他突射毒针,本就是想将纪嵩阳逼开,自己好乘机逃走,其志倒并不在杀人。但那几道乌光却是唐门最厉害的暗器,名为“伤心锥”。他抢先出手,便是想逼甘敬天躲开这伤心锥,无暇射出落日神箭,自己好趁机脱身,若是甘敬天避不开,那正好将之除去。哪知甘敬天见唐无伤身形甫动,右脚倏然抬起,竟将站在身边的黄九踢得飞了出去,正迎向唐无伤射来的伤心锥。他出脚的同时,右手一松,落日神箭已如流星般飞了出去。只听得黄九一声惨叫,那几枚伤心锥尽数打在他的身上,立时便要了他的性命。黄九身子刚刚下落,那落日神箭正从他头顶掠过,“噗”的一声,正射中唐无伤的后心。这一箭力道好大,落日神箭箭尖从唐无伤前胸突了出来,将他身子带着向前冲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翠烟楼上死一般寂静,只听得唐无伤胸口流出的鲜血滴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唐无伤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胸口突出的箭尖,心中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神情颇为怪异。甘敬天仍是将落日神弓握在手中,只是眼见这生平第一大敌毙命在即,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脸上微露笑容。

蓦然间听得唐无伤一声狂笑,道:“好!好!好一个中原大侠!”甘敬天道:“唐无伤,你处心积虑想称霸江湖,做武林第一人。只可惜你不以真本领服人,却偏偏搞阴谋诡计。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唐无伤嘿嘿一笑,身子晃了几晃,道:“搞阴谋诡计,谁又能胜得过你?甘敬天,我唐门此次是一败涂地,不过你以为除了唐某便可以天下无敌,那是大大地错了!唐某只不过是先走一步,甘敬天,我在奈何桥等你,咱们同赴阴间罢。”

唐无伤话一说完,右手抓住长箭用力一拔,已自将落日神箭自胸口抽了出来。箭一离身,一道血箭从他伤口处直标了出来。唐无伤哈哈一笑,身子慢慢软倒,就此毙命。边铁心怕他未死,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他鼻息,这才对甘敬天道:“甘大侠,这老贼已经死了!”

唐无伤威震江湖十余年,与甘敬天和司徒千羽齐名当世,想不到一日之间,竟与司徒千羽同时毙命,这实是近十年来武林中最为轰动的一件大事。楚天舒初次踏入江湖,便见到如此惨烈的一战,只觉得心下剧跳,似乎气都喘不上来了。

那南海派掌门叶天星道:“唐无伤为害武林,司徒千羽更是出了名的大魔头,甘大侠神机妙算,将这两个武林大患一举除去,实是武林之福,江湖之幸,在下拜服。”说罢长揖到地。甘敬天急忙还礼,道:“叶掌门言重了,甘某只是尽了本份,何功之有?”他言语谦逊,但傲然之色,已是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