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慕容丹砚说话,暗想慕容姑娘对寒山渔村极是忌惮,无非是害怕村中有恶鬼作祟。虽说此前咱们在村子中已经查明恶魔之眼并非鬼神造出来的陷阱,不过村中确实有许多古怪,慕容姑娘心生畏惧,却也不足为奇。
念及此处,厉秋风压低了声音对慕容丹砚说道:“寒山渔村确实有许多难解之事,不去那里也是慎重之举,只是姑娘打算沿着柳生一族当年逃往辽东的道路一路北行,逃离扶桑国,重回东安县,窃以为万万不可。”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柳飞烟曾经说过,柳生宗岩带着寒山渔村的村民向北逃走,一路走过许多高山峻岭,大江大河,可以说是历尽艰辛,村民死伤惨重,能够活着逃到辽东的不足一半。而且柳飞烟讲述柳生一族逃离扶桑国,虽然没有明言是什么时候,不过她说渡河之时费尽心思寻找渡船,可见其时绝非冬天。眼下大雪封路,越往北走越是寒冷,若是再引起雪崩,咱们绝对无法逃生。”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完之后,心中极为沮丧,思忖了片刻,这才黯然说道:“难道咱们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脚长在咱们身上,只要向前行走,总能找出路来。我看叶逢春对这里的地形地势也不是了如指掌,只是知道这条官道通往山外,至于其他地方是否有道路可以绕行,他心中也是全无把握,这才打算挑选精明强干的伙计前去探路。只要咱们能够弄到足够的食物,总能从这里走出去!”
厉秋风话音方落,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欢呼声,他心中一凛,急忙转头望去,却见两个伙计从雪地里拽出一匹马来。慕容丹砚见此情形,心中稍安,口中说道:“既然找到了坐骑,倒是一件好事。”
其后不断有伙计将坐骑从雪中救了出来,只是有两匹马的眼睛被狂风卷起的沙石打瞎,已经无法骑行。叶逢春下令将这两匹马带到岩石背后宰杀,再割下马肉当作粮食。慕容丹砚心中颇为不忍,想要出面阻拦,可是转念一想,两匹马的眼睛已经瞎了,活着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能饱受折磨,念及此处,她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过头去不忍观看。过不多久,几名伙计已经将两匹马斩杀,割下了许多马肉,用布囊包好,分给众人携带。
这些伙计方才死里逃生,知道前路被大雪堵住,不免心生恐惧。此时有了食物,胆气复壮,不再像方才那般惊恐难安。叶逢春正要挑选几名精明强干的伙计前去寻找绕行的道路,突然有一名伙计手指东方,大声叫道:“大掌柜快看,前面有人来了!”
叶逢春心中一凛,急忙转头向东方望去,只见数里之外的雪地上出现了几个黑影,正在向这里缓缓移动。叶逢春心中念头急转,思忖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面前,拱手说道:“这场雪崩极是惨烈,那几座山峰左近若是有人,绝对无法逃生。可是看那几个人影确实是从雪崩之处走来,不晓得是什么人。厉大爷和穆姑娘以为应当如何应付,在下遵命行事。”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厉某已经说过,途中事宜应当由叶先生主持,我和穆姑娘从旁襄助便是。是以如何应付,还请叶先生拿主意。”
叶逢春听厉秋风说完之后,谦逊了几句,恳请厉秋风发号施令,厉秋风只是摇头不许。叶逢春见厉秋风其意甚诚,不似作伪,这才勉强点头答应,口中说道:“咱们还是先躲藏起来,待到那几人走近之后,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来路,再想法子对付他们不迟。”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自无异议,叶逢春这才转身将众伙计召集到了一起,吩咐他们将坐骑牵得远远的,再留下十几名伙计跟在他身边,躲在岩石背后和树林中,待到那几人走到近前之后,众人须得听他的号令行事。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躲在西侧五六丈外的一块大岩石背后,眼看着众伙计纷纷散开,眨眼之间眼前只余下一片空地,再也看不到众伙计的影子。慕容丹砚小声说道:“姓叶的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他手下这些伙计甚是彪悍,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些伙计收拾得服服帖帖。”
厉秋风暗想叶逢春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不过他毕竟在锦衣卫当差,驾驭下属的法子自然学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叶逢春在扶桑国苦心经营,积攒下了万贯家财,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叶逢春出手大方,这些伙计自然愿意为他效死力。只是叶逢春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眼线,此事极为机密,不能向慕容丹砚泄露。念及此处,厉秋风小声说道:“叶逢春极富智计,善能笼络人心,花起银子来又不心疼,这些伙计对他死心塌地,却也不足不奇。”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那几个黑影已经变大了不少,知道这几人正在向这里靠近,是以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只是白茫茫的雪地之上,虽然一眼便能看到这几个黑影,其实距离极远,至少在十几里开外,是以虽然看到人影不住移动,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人影仍然没有走到附近。
慕容丹砚等得颇不耐烦,小声说道:“叶逢春方才说雪崩极为可怕,虽然并未欺瞒咱们,可是众伙计各显神通,全都侥幸逃生,可见雪崩再厉害,只要应对得法,想要逃命并非难事。走过来的这几个家伙离着雪崩的山峰要比咱们近得多,他们也没有丧命,可见雪崩也没什么可怕。”..
厉秋风双眼紧盯着那几个人影,无心与慕容丹砚说话,是以慕容丹砚说完之后,厉秋风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即不再说话。此时叶逢春带着十几名伙计躲在左近的岩石背后和树林之中,压根看不到他们藏在何处,厉秋风暗想叶逢春虽然颇为狡猾,不过他做事滴水不漏,确实是一位得力的帮手。怪不得当年云飞扬对他如此看重,派他到扶桑国来办差,当真是慧眼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