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见厉秋风答允和自己一同离开王家庄,心意稍平,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天色已晚,咱们这就走罢。”
他说完之后,向着王升一拱手,便即大步走了出去。秦老五走到魏二宝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魏掌柜,和咱们一起上路罢。”
魏二宝兀自惦记着王升所说的五两银子,正想着如何才能拖延片刻,待银子送到后再走,只听得院子中脚步声响,却是那名庄丁快步走了回来。只见他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袭灰色衣衫,旁边还摆着一锭银子。魏二宝心下大喜,一边向王升道谢,一边将银子放入怀中。
秦老五心中暗骂魏二宝走了狗屎运,又羡慕他得了五两银子,心中十分不快。王升原本吩咐庄丁将魏二宝领到内室换好衣衫再走,秦老王却不断催促。最后魏二宝被他逼迫得没有法子,只得抱着衣衫和秦老五一同走出了正堂。
厉秋风见萧东和秦老五等人走出了正堂,这才小声对慕容丹砚说道:“慕容姑娘,我先回码头去了。东辽县眼下并不太平,听慕容庄主说东厂的番子也在关外现身。是以慕容姑娘千万小心,轻易不要离开王家庄。待大船修好之后,厉某再来与慕容姑娘商议下一步应当如何行事。”
慕容丹砚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厉大哥,那个姓萧的极难对付。你随在他身边,千万小心,不要被他害了。”
厉秋风点了点头,又向王小鱼拱了拱手,这才跟在秦老五和三名船夫身后,大步走出了正堂。
厉秋风等人走出正堂之后,王小鱼脸色兀自苍白,身子微微颤抖。待王管家带人也都走了出去之后,王小鱼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慕容姐姐,你一定要教给我厉害的武功!今日我受那姓萧的如此折辱,若是不报此仇,我死不瞑目!”
王升带了几名亲信庄丁,一直将厉秋风、萧东和秦老五送到了王家庄村口。从王员外家一村口两株大柳树下,道路两边都是手握刀剑棍棒的庄丁,总数不下二三百人。萧东心下暗想,今日我闯入王家庄,没费什么力气便冲入王员外家。只是那时围攻我的不过三四十名庄丁,想来是我猝然攻入庄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当时这二三百名庄丁都聚集起来迎敌,只怕我连庄子都攻不进来。姓王的小丫头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这位王管家做事沉稳,宠辱不惊,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而王员外一直没有现身,不晓得在搞些什么事情。今日我虽然大占上风,却也绝对不能小觑了王家庄。
王升将众人送出庄外,这才拱手说道:“萧先生,朱公子,请恕再下不能远送。日后诸位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王家庄帮忙,尽管到敝庄来找我便是。”
萧东对王升颇为忌惮,不想再与此人打什么交道。是以听王升说完之后,他只是向王升拱了拱手,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即向前走去。秦老五和三名船夫将魏二宝围在中间,紧紧跟在萧东身后去了。厉秋风对王升拱手施礼,口中说道:“多谢大管家关照,在下感激不尽。今日就此告辞,大管家多多保重。”
王升抱拳还礼,笑道:“大小姐吩咐过了,朱公子是大大的好人,要咱们小心侍候。朱公子若是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王升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抬眼望见萧东和秦老五等人已走出数十步外,这才凑近厉秋风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朱公子,方才我家大小姐要我转告你一句话。她说姓萧的不怀好意,请公子千万小心。”
厉秋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多谢王姑娘和大管家提醒,在下自会小心在意。”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向萧东和秦老五等人追了过去。待他到了秦老五身后,却听秦老五正在和魏二宝说话,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魏二宝势孤力单,不敢与秦老五斗嘴,只得陪着笑脸小心应付。直到厉秋风赶上来之后,秦老五自去与厉秋风说话,魏二宝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走到东辽县城北门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城上箭楼挂起了灯笼,守在城门口的十几名军士也点起了火把。只不过这些军士一个个懒懒散散,见厉秋风等人到了,也只是随意盘问了几句,便将众人放进了城中。
众人进城之后,只见道路两侧的人家大半已点起了灯火,饭菜香气飘溢在道路之上,令人食指大动。秦老五冷笑着对魏二宝说道:“魏掌柜,咱们为了救你,折腾了整整一天,两顿没吃没喝。你小子在王家庄吃喝玩乐了两天,还白白得了五两银子,不请大伙吃一顿好的,只怕说不过去罢?”
魏二宝是一个吝啬成性的一个市井小人,素来将钱财看得比性命还重。听秦老五说要他出钱请众人吃饭,比杀了他还难受。是以他假装没有听见秦老五说话,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秦老五见魏二宝如此模样,心下越发恼火,说起话来夹枪带棒,越来越难听。魏二宝却并不反驳,只是紧紧跟在萧东身后。
众人走了半柱香工夫,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魏二宝快走几步,抢到萧东身边,陪着笑脸说道:“萧大爷,小人的铺子就快到了,咱们就此别过。若是萧大爷有生意照顾小人,尽管来找小人便是。”
萧东微微一笑,口中说道:“魏掌柜,萧某这就有生意找你帮忙。你随萧某一同前往码头,将桅杆修补好之后,再回铺子也不迟。”
魏二宝一怔,口中说道:“可是小人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回家,有些事情须得小人回去处置。最迟明日上午,小人一定到码头候命。”
萧东摇了摇头,脸上笑意尽去,已然如同罩上了一层严霜。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盯住魏二宝,阴恻恻地说道:“魏掌柜,这几日你从萧某身上敲了不少银子。今日若不是萧某亲自到了王家庄,费尽了力气,只怕你萧掌柜此时还在王家庄餐风饮雨,受那无尽的苦楚。王家庄那个鬼丫头心思狠毒,手下的庄丁更是如狼似虎。你留在王家庄中,无异于身陷龙潭虎穴。你这条性命是萧某救下的。怎么,现在想要过河拆桥,置萧某所请于不顾么?”
魏二宝见萧东越说越是严厉,心下惊恐,双手乱摆,颤声说道:“萧大爷,您、您这可冤枉死小人了小人、小人哪敢有如此心思?实在是铺子里的事情太多,小人不得、不得不回去处置。再说小人身上也没有带着修补桅杆的斧子锯子”
魏二宝话音未落,秦老五冷笑着说道:“你那个铺子已经被人翻了一个底儿朝天,伙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还在。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你还没有付给他工钱。眼下你若是回到铺子中,要么给老头工钱,要么自己收拾铺子。我劝你还是识相些,随着咱们先到码头。明日你若是需要什么锯子凿子之类,我自然会让人想法子弄来。”
魏二宝越听越是心惊,见萧东和秦老五盯着自己,目光中尽是凶狠之意。而三名船夫更是挽起袖子,只待萧东和秦老五一声令下,便要冲上来对他饱以老拳。魏二宝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若是仍要赶回木匠铺,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倒不如先随他们去到码头,然后再想法子脱身。萧东等人有求于自己,想来不会对自己太过无礼。
念及此处,魏二宝只得点了点头,对萧东说道:“既然萧大爷要小人先去码头,小人听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