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转头望去,却见华服女子俯着身子,正在地上四处寻找什么东西,这才想起方才王大人曾经丢给她一锭银子。只是后来黄袍人被王大人推倒之时,这女子一心要扶住黄袍人,只得将手中的银子丢在了地上。后来四周一片混乱,想来银子不知道被谁拾了去。此时女子想到了那锭银子,却已找不到了。只见她脸色煞白,拼命在地上乱抓乱挠。正当寒冬之时,蜀地虽较中原暖和,地上却也甚是寒冷。女子一双手在地上抓挠了片刻,已然冻得红肿起来。站在她身边的两名孩童见母亲势若疯狂,吓得紧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厉秋风见两个孩童虽然衣饰华丽,可是此时灰头土脸,脸上尽是惊恐之色,突然想起自己幼时遭遇匪徒,父亲和其他村民被匪徒杀害的情形。若不是师父恰好经过寨子,自己定然也会死在匪徒刀下。是以看到两个孩童的模样,他心下一痛,当即快走了两步,到了两名孩童面前,俯下身子笑道:“你们不必害怕,看哥哥给你变个戏法玩儿!”
两个孩童倒不是害怕被打被骂,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如此模样,惊恐之下才会放声大哭。此时听厉秋风说要变戏法儿,登时止住了哭声,目光尽数落到了厉秋风身上。厉秋风双手握拳,放在两个孩童面前,然后平平摊开,却见右掌心中放着三枚铜钱。厉秋风笑道:“你们可要看好啦,别让这三枚铜钱跑了。”
他说完之后,缓缓将双手握成了拳头。两个孩童的眼睛紧紧盯着厉秋风的右手,生怕铜钱真的从他手中逃走。厉秋风故意将右拳收回到嘴边,对着右拳吹了一口气。随即又将双手递到两个孩童面前,然后缓缓摊开了手掌。却见他双手空空如也,三枚铜钱不见了影子。
两个孩童大感好奇,盯着厉秋风的双手看来看去。厉秋风倏然握紧了双手,片刻之后再次将手掌摊开,却见三枚铜钱躺在了他左掌掌心。
两个孩童破涕为笑,纷纷拍起手来。厉秋风笑道:“叔叔教你们变戏法儿好不好?”
两个孩童同时点了点头,口中欢声叫道:“好呀!好呀!”
便在此时,数十名公差捕快簇拥着绿呢大轿已到了近前。厉秋风走到仍在地上到处搜寻银子的华服女子身边,低声说道:“王妃,银子是身外之物!不要吓坏了孩子!”
女子猛然抬起头来,看到站在厉秋风身后的两名孩童,这才如梦初醒,急忙站起身来,扑到两名孩童身边,将他们紧紧搂在怀中,两行热泪已流了下来。
此时一众公差捕快已到了众人面前。四名轿夫将绿呢大轿稳稳地放在地上,一名捕快头儿恭恭敬敬地掀开了轿帘。片刻之后,一名身穿大红官服,头戴黑色乌纱帽的胖子从轿中钻了出来。这人约摸四十多岁年纪,面色白净。不过目光无神,脸上肌肉松弛,一望之下,便知他被酒色淘空了身子。
只见这名官员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见到王大人之后,他急忙快走了两步,到了王大人面前,满脸堆欢,双手一拱,口中说道:“王大人,本官听说有人找你的麻烦,急忙赶了过来。幸好没有来迟,大人没有受惊罢?”
王大人“哼”了一声,道:“知府大人若是再迟些来,只怕本官已经变成了一团肉酱。”
知府脸色一变,口中说道:“哎呀,这是哪里话来。是谁敢对王大人不敬,说出来给本官听听。本官定叫他走不出成都府!”
王大人转过身去,指着厉秋风等人说道:“就是这几个人!方才他们煽动刁民闹事,围攻朝廷命官,险些要了本官的性命。知府大人,这就是你治下的好百姓么?!”
知府的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连连向王大人赔罪。最后他对王大人说道:“大人息怒。这件事交给本官处置,一定让大人出了这口恶气便是!”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着厉秋风等人。待见到黄袍人和华服女子站在厉秋风身后,脸色登时一变。只见他向前走了两步,勉强向着黄袍人拱了拱手,口中说道:“王爷不在王府中好生待着,又跑到大街上来做什么?!”
黄袍人一脸悲愤地看着知府,嘴角不住抽搐,心下愤怒之极,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知府原本也不想与他多作纠缠,便将脑袋转向了厉秋风和矮胖子。只见他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阴森森地说道:“来人,将这两个奸贼给本官拿了。带回府衙严刑拷打,问问他们是哪个绿林山寨的响马!”
站在他身后的捕快头儿答应了一声,右手一挥,登时有十几名公差捕快拔出钢刀,挥舞着铁尺、铁链,直向厉秋风和矮胖子扑了过来。
矮胖子双手笼在袖子中,脸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厉秋风抢前了一步,到了矮胖子身前。矮胖子低声说道:“风儿,你不必管我。这场架还是让我来打!他娘的,看到这几个龌龊官儿的模样老子就生气,先揍这几个王八蛋一顿再说!”
厉秋风并未回头,只是沉声说道:“师父,你若是和这些狗官生气,只怕先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这事情就交给徒弟来办,一定让这些狗官吃点苦头。”
厉秋风话音未落,两名捕快已到了他面前。这两名捕快一人持刀,一人拎着铁链。持刀那人将钢刀一摆,刀尖指向了厉秋风胸口,口中说道:“给老子跪下!”
另一名捕快双手拉开铁链,便要向厉秋风脖子上套去。便在此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闪动,紧接着手持铁链的那名捕快猛然倒飞了出去,一直摔出了两丈多远,“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只听那名捕快痛得哇哇直叫,在地上来回翻滚,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了。
手握钢刀的那名捕快还未看清楚,同伴已然倒飞了出去,倒把他吓了一跳。他转头去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捕快,又转过头来看着厉秋风,握刀的右手已然微微颤抖。他强压住心中的恐惧,颤声说道:“你、你不要乱来”
只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厉秋风左手一探,已自扣住了他右手脉门。这名捕快只觉得全身刹那间酸软无力,一屁股向地上坐了下去。同时只觉得右手一松,钢刀已被厉秋风夺了过去。
厉秋风夺过捕快手中的钢刀,随手一掷。只听“呼”的一声响,钢刀势挟劲风激飞而出,射入三四丈外的绿呢大轿中。众捕快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钢刀已穿过大轿的帘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大人和知府二人见厉秋风如此厉害,脸色登时大变,不约而同地向后连退了三步。
矮胖子却撇了撇嘴,口中说道:“好小子,你不让我老人家动手,自己却打了一个痛快。不公平,太不公平啦!”
厉秋风无暇和矮胖子说话。只见他右手一探,已自从怀中摸出了锦衣卫的腰牌,举在自己手中,冷笑着对王大人和知府说道:“两位大人,这块牌子,你们总认得罢?!”
王大人和知府二人向前走了两步,待看清楚牌子上的字迹,心下大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厉秋风盯着王大人,冷冷地说道:“王经承,你不过是礼部派出来办差的小吏,却敢以上官自居,跑到成都来耀武扬威,甚至殴打皇亲,你可知罪吗?!”
王大人额头冷汗直冒,颤声说道:“请大、大、大人恕罪是小人不检点,过于孟浪,还望大人、大人饶了小人这一回”
他说到这里,双膝一软,登时跪到了地上。只见他面如死灰,身子抖如筛糠,再也没有半点方才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