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太愿意跟这群人在一起,便自顾自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走慢点,”他在身后道:“在这里走快了,容易肺气肿。”
胖子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他,问出了那个其他人心中也想问的话。
“以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本事,怎么这会儿连超市里抢促销的老大爷都不如了?”
他也不气也不恼,只是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道:“我老了。”
“也是,您比那黄河里的老王八活的年头还久呢。”
“咳咳……”他又干咳了两声,一旁的人赶忙把氧气送了过去。
风起云贴着查文斌的耳朵小声道:“不对啊,查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查文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人真真假假,性情又难以捉摸……”
他推开一旁的氧气,招手道:“都不用猜了,你自己试一试画道符看看。”
查文斌不解道:“什么意思?”
“你们茅山宗不是有个纸鸢嘛,就那个会飞的鸟,你就画那个符。”
所谓的茅山纸鸢,便是在一张纸上画符,然后再折成鸟的形状。这种纸鸢据说可以御风飞出去好远,是茅山术里一种入门的法术,并算不得什么高级的东西。
不过查文斌真的没时间也没心情被他消遣,没打算搭理他,不想他又道:“试试吧,免得你后面会吃大亏。”
这时,他想起了先前自己在那洞里入定的事儿,几番尝试都失败了。再看看眼前他的模样,查文斌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真的是那样?
于是,他真就半蹲着在自己的膝盖上做了个纸鸢,结果飞出去不到一丈便迎头栽了下来,和一般小孩叠的那种相差无几。
查文斌不服,又伸手对着那地上的纸鸢一指,口中念念有词。正常情况下,这道符是会燃起来的,可是他试了多次,纸鸢就是纸鸢,即没动,也没燃。
见他捡起纸鸢在那左右翻看,他又道:“你再拔出你的剑试试。”
气温太低,七星剑有些冻住了,连拔了几次才抽了出来。它依旧还是那么的寒光刺眼,剑身上的古朴花纹也还是那么的叫人生畏。可查文斌把剑拿在手里,却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见他看着剑发愣,风起云道:“怎么了?”
“好陌生的感觉,”查文斌道:“剑还是那把剑,但却又不像是那把剑了。”
“剑没有变,你也还是那个你,只不过这天地变了。”他起身道:“知道这是哪里嘛?这是昆仑腹地,这是无极之地,是道的终极。我记得他曾经带你去过一个地方吧,在那里,他告诉什么是无,什么是混沌,什么是无极,什么是道。”
“记得,”查文斌道:“他还说过一句话,在那个地方,所有人都可以是神。”
“呵呵,”他笑道:“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所有人都成了神时,神也就不过成了普通的人。”他把手背在身后,在雪地上来回走了两圈道:“神其实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神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在蚂蚁的眼中,一个三岁的孩子就是神。而在那个你的眼里,孩子就只是个孩子,而孩子却会把你当作神。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那只蚂蚁强大到可以挑战这个三岁的孩子时,你会做什么?”
一旁的胖子回答道:“杀死它!”
“很好,”他点头道:“因为你不可能让蚂蚁来越级挑战到你作为人的主宰力。可我们,面对着这巍巍昆仑不也就是一只蚂蚁嘛?
查文斌,你应该很清楚,所谓的道法和巫术一样,都是利用大自然的力。你所擅长的那些让鬼怪们害怕的能力,都是它们给你的。是你所膜拜的那些神,那些让你尊敬的东西。如果有一天,它们发现你也在走一条它们曾经走过的路,你觉得它们会轻易让你走嘛?”
查文斌正色道:“不会,所以修行者才要历经千难万险!”
“哈哈哈哈,”他大笑道:“千难万险,你还真是天真啊!那你来告诉我,你成功了对它们有什么好处?是要让世人忘记它们开始膜拜你,还是要让它们从燃烧了数千年的香火里分一支给你?”
查文斌又道:“修道者,只求自我突破,不讲功利。香火不过是世人对于神灵的心灵寄托罢了,神从来没有说过要世人信仰它,供奉它。”
“你把神想的太美好了!”他摇头道:“不过,这也不怪你,谁叫你们都是从那些愚不可及的书典中学的道。如果靠背典籍就能得道,你们能比得过孔老二的三千门徒?能比的过这天下万万千的读书人?
神从来都只会高高在上,它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为它们来宣扬,来愚昧,来控制那些俗人。可真的有一天,你的能力真的威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给你使各种绊子,挖各种坑,总之目的只有一个,消灭你!”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侥幸你都通过了,变的和它们一样强大了,于是乎它们就说那些困难是对你的考验,也就是所谓的天劫。其实这天有多大,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和这茫茫宇宙比,它们也不过是一只蝼蚁!但凭什么它们就可以用天的名义来胡乱决定别人的命运!
所以,神是这个世上最虚伪的。
都说这昆仑山上有神,但你到了这儿,它们却收了你的神通。你们道教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有哪个灵气比得上这昆仑?可你见过有人在这儿盖庙宇,盖道观嘛?”
胖子嘀咕道:“这鬼地方就算盖了也住不了人啊……”
“哎,你错了,”他看着查文斌道:“你低估了像他这样死忠的决心,事实是,在这儿修行,你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别说他,就连我都一样。这里是无的世界,在一个没有规则没有秩序没有约束的地方,那只能是靠实力说话,这是最基本的丛林法则。
我曾经和你一样,各种钻研修行之道,我以为凭借我的努力,终有一天,我也会变的和它们一样。可是,它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即使我已经做到了极致,可人和神还是两个永远不可能超越的阶级。”
查文斌道:“所以,你就去了外面,做了一个影子神。”
“影子神?”他又哈哈笑了起来,笑的连声咳嗽道:“好啊,你说的好,我的确就像个影子一样,永远只能在别人的背后出现。所以我只有回到这里是,才会变成真正的人,你也是一样。
我们都在它们的脚下,我们都不过是它们眼中的蝼蚁。所以,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即不是那个你熟悉的他,也不是那个可怕的我,而是真真正正的楼言,一个垂垂老矣的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