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顺着那绳索落了地,摇头道:“太沉了,顶不开,神像加上上面塌方的石料一块儿堵死了。”
“他们会来救我们的对吧?”古雪看着查文斌道:“我是说,我们肯定不会被困死这里,没准天一亮就会发现了。”
“那也得是一两天后了,”查文斌环顾着四周的箱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这是十八层的地狱,每一层都是冤魂野鬼。知道那个工人为什么会死嘛?这里头装着的可都是三四岁的娃娃啊!”
“我”古雪一时语塞,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这次任性是有代价的了,但是转眼一想,似乎只要有查文斌在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是愿意来帮忙,那就搭把手吧,”查文斌道:“给帮着叠一些小玩意,元宝什么的,等会儿我得在这儿开坛做法,超度这些亡灵。”
刚好古雪给他送来的那堆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摆了出来,在中国有一个传统: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后通常是不予出殡的。一则,孩童尚小,没有父送子辈的规矩;二则,婴孩的怨气过大,应选择宽阔的地方浅埋,让怨气散掉。一旦有棺木深埋,就容易让怨气形成积压状态,久而久之,便会成为凶灵。
所以在过去,但凡有婴孩夭折的都会找法师来进行超度,化解它们的怨气,并且这一点远要比成年人死亡更为重要。
因为它们年幼,只能在人世间游荡,没吃没穿,又冷又饿,还备受孤魂野鬼的欺负,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这样游荡着,煎熬着成长,怨气也越来越大。最终他们会找到自己的父母,日夜依附在父母身边,进而有所要求,寻求父母的呵护与温暖,但父母们往往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虽然它们不会伤害自己的父母,但毕竟阴阳有别,这活人一旦被阴邪之物缠上,其最终的结果便是自己受到牵连。比如父母身体变差,容易破财,各种不顺等等。当然还有一种极端,就是父母再生孩子后,这个阴灵会觉得那个弟弟妹妹抢夺了父母的爱,继而对他们产生怨恨。
所以,在过去很多时候大户人家会选择把夭折的孩童火葬,再将骨灰送入道观寺庙一类的场所供奉,化解怨气。这东西怎么说呢,其实道士也不很愿意去碰,因为小孩的怨气和成人的怨气不同。
后者是因为经历世事人心,由各种爱恨情仇各种欲望累计的怨气;而前者,一个孩子,本性就是单纯善良的,它就是一张白纸,这种怨,是单纯的怨,也是最极端的一种怨,既可怜又可怕。
这些孩子被关在这里上千年,真要论道行,哪一个又是好惹的?
没有香炉,查文斌就捡了几块石头垒;没有祭品,就用古雪叠的那些小玩意。他一次性祭出了七星剑、天蓬尺、掌门大印,加上手里那枚东岳真形大印,这些法器足以镇住那箱子里的小朋友们不要来捣乱。
正常做斋需要净身沐浴,设坛净坛,但眼下哪里又有这些条件,查文斌也只能一切从简。
点了香,插入石块的缝隙,查文斌又起了符往空中一撒,默念那往生咒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他念咒,古雪就在一旁烧着那些小玩意。一般来说,经文念得越长,超度的效果也就越好,但念到何时停止,道士心里其实有数的。超度念经并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引领亡灵们去到它们该去的地方,道士便是这个引路者。
三根长香升腾后,升多高开始散,散往哪个方向等都是有讲究的。起初的时候,三寸的位置就开散,而随着经文的不断循环,它们会逐渐提升高度,一个好的道士甚至可以让香燃烧后形成的烟柱最后升到七七四十九寸,约合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后才开始散开,且整条烟柱上下完全一样粗,不抖不偏不移。
前面倒也顺利,但烟柱上到第一个七寸的位置时,就发生了第一次抖动,然后两轮经文结束,依旧还停在那个位置。见势不妙的查文斌,连忙起了一张符箓丢向蜡烛,顿时,蜡烛的火苗“轰”的一下窜起,那烟柱也随即突破了七寸,又开始继续往上走。
但随后的每一寸都升的无比艰难,到第十寸时,查文斌连续三道符下去后,那烟柱才升了一丢丢又立刻被压了回来。现在的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口中那诵读经文的速度更是像机关枪子弹一样往外喷射,他只能不停的依靠符箓去缓缓拉升烟柱的高度。
但这道士符要想有法力,就需要画符之人在符箓中注入自己的精血,等于每一道符都是在消耗他自己的元气。如此交错下去,就等于是在拿自己的小命给这些阴灵升烟,况且这进度实在缓慢的离谱,他查文斌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会有被耗干的时候。
终于在坚持了数个升起落下,落下再升起的来回后,查文斌停了。只见他嘴巴一闭,那道烟柱迅速又回落到了三寸的位置,两枚蜡烛的火苗也全都成了蔫不拉几的模样。
查文斌满脸虚脱的样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三根即将烧完的香道:“没道理啊,纵使是千年道行的灵阴也不会强到这种地步,怎么送都送不走,莫不是它们根本就不想走,所以合力在这儿对我唱反调?”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打算来武的,现在的他对付这些个毛孩子那还是有绝对把握的。休息了片刻后起身捏住那七星剑在掌心一转,“噌”的一声,宝剑出鞘。
古朴的银灰色剑身上遍布着斑驳的暗红色斑点,形成了一道道的像蝌似的符文,这是灭魂咒,以他自己的精血所化沁入形成。
七星一出,果然那屋里顿时一片瑟瑟之声传来,查文斌开了天眼,只见那箱子上孩子们互相抱做了一团,全都惊恐的看着自己。就连先前一直凶恶的那个孩子王此时也早没了那种嚣张,倒是对他做出了一种可怜状。
查文斌这就纳了闷,瞧这些阴灵的模样决计不是敢与自己作对,那为何却又不走呢?难不成是这里有什么东西不让它们走?于是他选择了盘膝而坐,闭目入定,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已能与那些阴灵对话。
一手持剑,一手拿印,查文斌怒喝道:“我好心超度尔等,尔等却不知好歹,竟敢戏弄本道!”
“呃,呃,呃”那孩子王模样的阴灵给他做了揖又下了跪,余下的那些孩子也纷纷照做。查文斌奇怪这些孩子为什么不回话,这时只见那男童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两枚尖牙,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口腔不停的比划着,他走近一看,原来这些孩子嘴里的舌头无一例外全都被人连根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