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在空中来回荡着,他需要利用多次反复的蹬踏才能让自己距离中心点更近,突来造访的生人让那些巨大的蚯蚓开始焦躁不安,它们纷纷扭动着身体张着嘴巴跃跃欲试。老炮在空中不得不收着腿躲避着那些可怕的生物,向导格图此时已经不敢睁眼看了,他想不到祖先口中辈辈相传的山神竟然会是如此的残暴,数量又会是如此之多。
几个来回后,老炮的摆幅已经到了最大值,他深吸了一口气,瞅准了正中的那个比碗口稍大点的木桩对上面喊道:“我数一二三,你们松绳!”
“一、二、三!”大尾巴手中的绳索瞬间松开,老炮借着惯性向着正中的位置纵身一跃,要保证落点准确的同时还要克服身体向前的巨大惯性,饶是老炮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也只能祈祷老天爷能对他网开一面了。
果不其然,在他脚尖碰到柱子的那一刹那,身体便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好在他颇有经验,索性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扑倒在那柱子上,用自己的腹部死死抵住柱子顶,双手同时抱住柱子原地打了一个转儿,这才勉强没让自己给飞出去。
看着老炮蹑手蹑脚的站在那柱子上,超子也不由得感叹道:“这太险了,就算是猴子也不敢保证不掉下去。”
等老炮一落地,那些个虫子顿时便像是炸开了锅似得,你缠着我,我缠着你,纷纷拥挤着要往正中的地方挤来。那场面就好像铁锅里煮开的面条,上下翻滚,而当老炮晃晃悠悠的站到那棵木头上时,他明显感觉到脚下的木头往下一沉,耳边传来了一阵类似罐子破裂的声音,随之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下方发散出来。
而闻到那股味道后,那些虫子又纷纷逃难似得争先恐后的往外逃窜,没一会儿的功夫,以那根柱子为中心,竟是出现了一片宽约一米的空地。老炮低头一看,那柱子的最下方和地面的缝隙里,不断有一种淡紫色的液体在往外溢,这便是那些香味的来源。
卓雄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是凤凰草,”郭老道:“这种草在叶子柄部会有一个小囊球,里面的汁水就是这种香味,蛇鼠虫蚁只要闻到这种气味立刻会避之不及,它还有一个别名叫作蛇灭门。在丝绸贸易的时候西方人对这种神奇的香料趋之若鹜,其价可以和黄金媲美。”
超子道:“那看来这些柱子下面就藏着这些香料,那既是这样,老炮不就没事了嘛。”
郭老道:“虽然凤凰草奇香无比,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挥发太快,所以在过去只有王公贵族们才用得起这种东西。”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那溢出来的淡紫色液体便迅速开始消失,而空气中那种香味也随之越来越淡,大蚯蚓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一些胆子大的已经试图跃跃欲试了。老炮同时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他忙大声喊道:“查先生,接下来该往哪走?”
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后喊道:“下二,坎卦!”
老炮心领神会,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右脚下那根柱子连跳了过去,当他站上柱子的那一刹那,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因为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有下沉的感觉传来,柱子纹丝不动。
那些虫子见状顿时朝他蜂拥而来,大尾巴急的就冲查文斌吼道:“你到底会不会算啊?”
老炮反应也快,连忙从兜里掏出两个固体燃料包裹着自己的衣服就给点了起来,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衣裳击退那些大蚯蚓,一边等待着查文斌新的指示,那场面有多惊险就别提了。
只见此时的查文斌不停用石块在地面上计算着卦象,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不断往下淌着。“右下三,坤卦!”
大尾巴得了指示,连忙趴在那悬崖边吼道:“右下三,右下三!”
老炮此时已经那衣裳都已经快要烧到自己的手臂了,听到指令,立刻丢掉衣服一个箭步想要跃到制定的位置上,不料就在他腾空的那瞬间,两条硕大的蚯蚓昂起高高的身体向巨蟒一般席地而起。可怜那老炮的前脚已经触到了柱子,但是来不及收回的后脚却被那大蚯蚓一口咬住,大山只感觉捆在自己腰上的绳索那一端像是拴着一头牛一般,拉着他不住的往前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纵使他们是有准备的,也已经来不及了。几人合力抱住大山使劲往上拽,而那一头咬着老炮小腿的虫子则在不停的来回甩动着脑袋,老炮的惨叫声响彻了山谷,他像个破布片似得被无情的撕扯着。
像刀片一般锋利的牙齿肆意的切割着肌肉和骨骼,两头的拉扯让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在痛苦中摸到了插在腰间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砍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老炮一边惨叫着一边挥刀,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被这个汉子的勇气给感染了,当腿和身体彻底分离的那一刻,老炮终于是被拖了上来。
那血就跟自来水似得一路飞洒着,被拖上岸的老炮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大尾巴在包里翻着纱布和手术针道:“按住他按住他,我来”
老炮伸出手来拽着大尾巴颤抖道:“没用了,给我一支吗啡吧”
明眼人都知道老炮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失血过多是他们这种条件下无能无力阻止的,即使大尾巴用手从他那支离破碎的大腿根部找到了缩回去的动脉,但一切也已经晚了。这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此时的脸白的就像一张纸,吗啡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
依靠在大尾巴怀里的老炮死死的看着东方黎道:“尾巴,我要先走一步了。查、查先生,”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看着查文斌颤抖道:“你是个好人,我真希望来生也能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如同查文斌所料的那般,走出第二步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老炮走了,但他走的很安详,最后的时候他的嘴角是挂着微笑的,也许在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正在天堂等着自己,这种打打杀杀的冷冰冰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喊东方黎的名字,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但是东方黎却也为他留下了一滴泪,也许那是愧疚,也许那只是一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