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元宵佳节,双更哦,晚上还有一次。顺祝各位节日快乐,人月两团圆!——早春芳华
那两匹马就像流星一般划过黄透了的草地,从一片片树林前掠过,在山坡上画出两道优美的弧线,阳光照在那两匹白马上,把马儿照的黄中带红。爱兰珠穿着银红的窄袖白狐滚毛戎装,头发结实得挽着扁髻,发髻上牢牢插着一支晶莹白洁的玉簪,她红润光滑的脸映着斜阳,透出玫瑰般的色彩。她放声大笑着,望着身边俊朗的爱人,而她的爱人也正在望着她,彷佛胸中灌满了蜜糖,甜的要腻了一般。
忽然,爱兰珠在马上站了起来,拉着缰绳,脚尖一个轻点,整个人侧着向八阿哥的马落去。我禁不住惊呼出声,为她捏把冷汗,可顷刻,只见八阿哥双手一个轻揽,爱兰珠稳稳落在他的怀抱中。八阿哥一手搂着怀里侧坐的爱兰珠,一手握着缰绳。爱兰珠抬头看着他,在他的怀里笑着,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八阿哥的下巴抵着爱兰珠的额头,任由马儿飞快的跑着。白色的雌马脱离了爱兰珠的掌控,并未自行离去,而是紧紧跟着八阿哥骑着的雄马。
“好美!”我出声叹道。
那斜阳、那山坡、那树林,蓝色的天,白色的云,有些寒意的微风,彷佛世间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而存在的,这画面凝结了所有的和谐和美好。
突然,肋骨一阵勒痛,再回首,发现自己已经被十四阿哥抱到了马上,倚着他而坐。我欲要挣脱,只听他在我耳后低喃道,“别怕,四哥的卫队早上都跟着走了,这片附近都是我们的人。”
我还是坚持要下马,说道,“我会骑马,不用你扶着。”
他却只是紧紧揽住我,让我整个靠在他的胸前,他温热的气息包围在我的周身,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久违。他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会骑马,你骑马就是我教你的。我怎会不知?”
我们座下火红色的烈马不紧不慢的小跑着,迎着斜阳,天地一片火色,那火红色的马儿像是一把熊熊燃着的烈火,载着我们飞向天边。冷风吹过我颠乱的鬓角,我的耳边回荡着十四阿哥均匀的呼吸声。他用马鞭指着爱兰珠他们刚才跑马在草地上留下的弧线,说道,“羡慕别人,不如自己也试一下。”
我想起了爱兰珠的话,忍不住问他,“十四爷,若我们少年相识,我嫁给你,做你的嫡福晋,你可会像八爷对爱兰珠那样对我?”
他驾驭着马儿越跑越快,大声喊道,“会……”
那声音回荡在草场上,山林间,飞到斜阳射来的方向。
忽然,他拉住缰绳,停下飞驰的烈马,低头深情得看着我,吟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他搂过我的脑袋,贴在他坚实宽阔的胸口,问道,“映荷,你这样呆着,能听到我的心跳吗?”
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廓,听着里面带有回音的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喃喃道,“听到了。”
他双手拉着缰绳,把我圈在他的世界里,说道,“你这样呆着,我也能感到你的呼吸。我想你一辈子都能那么呆着,听到我的心跳。让我感到你的呼吸。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那么眷恋着你,哪怕化身蝴蝶,我也要绕在你这朵荷花旁。”
为什么,我会那么感动,我不是年映荷,我是余星辰,可我还是感动。我直起头来望进他的眸子里,问他,“十四爷,如果我不再是你当年的映荷,你还是会那么待我吗?”
他笑道,“世间又有谁,永远是那个当年的他呢?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你不也没在意吗?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什么人,你都是我心里的人,永远都是!”
忍不住,一行泪淌下来,活了三十年,又死过一次的余星辰,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炽烈的爱情。眼里含着泪,又靠回他的胸前,我轻轻说道,“十四爷,不要再为了我,跟别人动手。不要!”
他把住我的肩膀,正对着他,脸色肃然的说,“映荷,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哪怕我只剩下一只手,我也要先掐死那个让你难过的人。”
我摇摇头,说道,“你不明白。你如今的冲动,将来可能都会成为你的祸事。你不可能一生都是极尽尊贵的皇子,可能有一天,一切的权势都会离你而已,你还是要收敛收敛自己的烈性才好。”
他跳下马,伸手也把我抱下来,搂着我站在山坡顶上,眺眼远望山下的行宫。说道,“不论我是大将军王,还是被禁的囚徒,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就会护着你,不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遥望山下的行宫,那里远不及紫禁城巍峨壮美,此刻看起来是那么渺小,站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怀里一刻,都好过在那深宫中困守一生。瞬间,觉得即使陪着他□□十年,都是值得的。
叔叔觉罗?腊月不过是冷哼我一声,就受到十四阿哥的毒打。李氏因与我争执,兄弟便惨遭横祸。十四阿哥没有原则,不讲是非的维护着他的爱人。
我此刻脑中不停浮现着四阿哥扯断琵琶弦的狠厉,警告我不要挑起姬妾之争的阴冷,现在,我的兄长仍是红透半边天的封疆大吏,他姑且尚能容我有一席之地,将来,年羹尧与他势同水火,年氏满门获罪,紫禁城里的日子何其难捱?
“十四爷,”我叫他。
“嗯?”他温柔之极的轻声回应。
“如果有一天,你败了,一切都没有了。像大阿哥、二阿哥一样,被幽禁了。我来陪你。你会骂我吗?骂我是红颜祸水,骂我是不祥之人。”我问他。
他紧紧复紧紧的搂住我的肩膀,搂得我的骨头都有些生疼,道,“不会!我会暖着你的手写字,听你弹琴唱曲,我们会把日子过得比谁都美。”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侧头向我道,“我听爱兰珠说,你现今琵琶弹得甚好,我却是没有听过,何时弹拨一曲来给我听。”
我点点头,答应道,“我练好了,就弹给你听。”说完,我转过身,正对着他,拉了他的手,道,“总有一天,我会陪你,静静的,让你听我弹十年的琵琶。”
他伸手揽我入怀,下巴抵住我的额头,轻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陪我,不止十年。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我挣脱他的怀抱,冲他一皱鼻子,笑骂道,“想的美,难道我卖给你了不成?!”
他笑道,“就是卖我了!”
我微挑下巴,笑睨他。却不防望见了不远处更高山顶上的爱兰珠和八阿哥。高挑的爱兰珠正像一个娇羞的小女孩般依偎在八阿哥的怀里,八阿哥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紧紧搂着爱妻,一手执着马鞭,指指点点,给爱兰珠说着远方的景色。在她俩身边,两匹雪白的大马相依相偎,交颈垂首,陪伴着这对神仙眷侣。
◇◇◇◇◇◇◇◇
当夜。
行宫后殿里,昏暗的宫灯闪出跳跃的微光,我坐在梳妆台前,散下及腰的长发,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脑中模模糊糊分析着自己的处境,试想着将来的命运。
原以为,只要拒绝了十四阿哥,与四阿哥安心做个兄妹,就可以安稳到老。现在看来未必太过天真。我不与人争斗,却自有人与我争斗。前几日,不过是不得宠的李氏与我生了嫌隙,四阿哥就能跑到我的屋里摔盘子砸杯。下次,如果是钱氏或者耿氏与我起了冲突,恐怕砸的就是我了。四阿哥不会像十四阿哥那样无条件的维护我,我不是他心爱的女子,将来,后宫之中,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即使年映荷的封号是贵妃,也不过就是一宫主位,到时,一个宫里随我居住的贵人、常在也不知要有多少。一位常年无宠的贵妃,到底可以秉持封号尊贵几天?开始固然还可以凭借娘家的显贵,一旦后台倒塌,年羹尧被处死。我剩下的几十年,要怎么度过。
倒不如由着心意,去陪十四阿哥□□,好歹也就是十年。而且,那十年里,两人相濡以沫,倾心相陪,何等快意?反正,雍正死后,十四阿哥便可获释,到时,我也不过不到四十岁。跟着十四阿哥,他自有爵位俸禄,我们大可畅情于山水之间。他一定会带我去看满洲的白山黑水,去游江南的灵隐西湖。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让四阿哥放我去跟十四阿哥相濡以沫呢?我要用什么做交换呢?
对了,用年羹尧,根据历史记载,雍正初年,年羹尧的确是朝中第一宠臣。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说,年羹尧今日虽与八党过从甚密,但早晚有一天,会倒戈归顺四阿哥。反正,我这个哥哥,绝对是个墙头草的角色,哪有利得,他的鼻子隔着几千里就能闻着,哪还用我参合?不过,四阿哥却是不知道历史的,我完全可以用年羹尧的倒戈作为条件,跟他做这笔交易。想来,一个女人换一片大好河山,这个买卖当是大大的值得。
转念又问自己,“如果四阿哥反悔怎么办?”
又想了想,他应不会反悔,他这人虽脾气急躁,阴沉深藏,却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何况,到时,年羹尧获罪,他在宫里留着一个昔日政敌家的小姐做摆设,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宣告年贵妃薨逝,放我去停灵的宫殿里幽禁。而他也绝不会知道,那幽禁,只有十年。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做了十三年皇帝,就过劳死了。
“吱呀……”殿门被推开,一阵彻骨的冷风吹进殿来。
我有些怒意的回身去看,却见四阿哥穿着貂皮褂子站在门内,春妮忙迎上去请安,道,“王爷不是要明儿才能回吗?”
四阿哥关了殿门,走到炭盆边搓着手说,“面圣之后,我就快马回来了。”
我呆呆坐着,看着他,想着,他为什么那么急急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