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苏染被陈菁蓉一嗓子喊得,人瞬间清醒了。

“哪个博主?竟然造谣我已婚?”

“不是!这不是重点啊啊啊?!不对!这虽然也是重点!”

陈菁蓉似乎已经逐渐土拔鼠化:“更重要的是后面,下面有水军给你泼脏水!你在家吗?我立马到!”

半小时后,陈菁蓉穿着羊羔绒长袍睡衣,出现在苏染的床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着实有些吓人,昨晚吃瓜吃了个通宵,结果吃到了自家姐妹头上,这可是......害。

“首先,你,真的,没有,背着我,去结婚吧?”

得到苏染摇头,附加一个白眼后,陈菁蓉接着往下说:“那这就有意思了。”

她用手指滑动屏幕,挑了几个网友的评论给苏染看:“本来博主呢,是没有点名道姓的去爆料的,甚至说的十分含糊,隐去了关键信息。”

“但下面这些人,你看看连个头像都没有,网名还是一串数字,点进去什么内容都没发过,一看就是水军嘛!他们就开始有针对性的暴露一些你的个人信息......”

陈菁蓉皱着眉翻评论,苏染凑在旁边看。

【博主说的女方,应该就是S家大小姐吧,好像就是那个克死了自己爸妈的.......】

【有点人脉,就说一句,R氏集团去年新上任的总裁,据说是个很有手段的私生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S家的大小姐可不简单,说是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搞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得,到最后还不是要傍总裁?】

【R氏集团总裁?他算哪门子总裁?一白手套还差不多,迟早进去吃牢饭!】

【心机孤女VS阴狠霸总,兄弟下注啊,赌一把,这俩货谁能笑到最后?】

【我看总裁还是保送的A大,这不会有暗箱操作吧?国外硕士文凭是不是捐楼搞来的啊?】

有多年吃瓜经验的陈菁蓉放下手机,开始掰着指头分析。

“这看上去像是冲着小容总去的,但是为什么要扯上你呢?”

“嗯......应该是因为大众对八卦更感兴趣,搞点男女噱头出来,更有爆点!”

苏染问:“那反正是造谣,要搞个男女噱头,那写个知名度更高的网红或者明星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是我呢?”

陈菁蓉仿佛化身福尔摩斯,开始推理:“是啊......为什么是你呢?不是别人?难道是担心你们两家联姻?”

“不过啊,来这么一出,你爷爷大概......”

苏染刚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陈菁蓉的新男友宋嘉牧打来的电话。

“嗯,没事了,我们这边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对,是殃及池鱼了,容家池浅王八多,你也是知道的。”

容钧和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听宋嘉牧背对着自己打电话,手指轻点,指尖摩挲着沙发的表皮纹理。

“是,当然要让小容总请我们吃饭,让他赔礼道歉,再给你买个包。”

宋嘉牧回头看了他一样,笑了一声,又转过头继续讲电话,声音里透出几分促狭:“他当然没事,私生子上位、手段狠戾的霸道总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容钧和撇了撇嘴角,看着宋嘉牧吊儿郎当地站在落地窗前,给女友打电话的得意劲儿,实在是觉得有些碍眼。

“好啦好啦,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哈,我怕有的人啊,现在是想要把我一脚踹飞。”

“对了,要是我没及时回你消息,你记得报警啊!爱你宝贝!”

容钧和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屏幕上,自己早就编辑好,但犹豫半天仍未发出去的信息,想了想又锁上屏幕,把手机丢在一旁。

上次见面时,容钧和跟苏染交换了联络方式,但这几日两人并没有正式的聊过天。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去靠近一只夜莺,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

给她喂食,给她顺毛,为她提供舒适的居所。

难道这样就够了吗?

即使有夜莺喂养指南,那也不够。

有人说,每一朵玫瑰,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他看不出玫瑰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但他知道,他的夜莺,跟其他的夜莺都不一样。

他要在这荒芜、寂寥长满杂草的世界里,找到一处静谧之地,种满花草,吸引夜莺前来。

他本在等一个机会,等清算完一切,尘埃落定,再去接近、引诱夜莺,来自己的花园里看一看。

但谁知,夜莺好像遇上了寒潮,正准备往南方飞,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远。

等不及了,他决定去追夜莺。

即使不想惊扰夜莺,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夜莺落到别人的花园里。

如果夜莺喜欢别人的花园,他就把别人的花园变成自己的。

无论是靠文明的方式去买卖,去交易,还是像原始人一样,去掠夺,让黑色的土壤被鲜血浸透。

无论怎样,都可以。

他当然知道,占有与丧失并存。

但无论怎样,都可以。

只要夜莺,愿意落在他的肩上。

“我们的小容总,是不是该收网了?”

容钧和抬眼,见着宋嘉牧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更添几分烦闷:“哪有什么小容总?只有想把你丢进海里喂鱼、心狠手辣的私生子。”

宋嘉牧耸耸肩,笑得更欢,挤兑人什么的,最好玩了。

“不过,确实该收网了。”

去岁,容钧和正式认祖归宗。

半年前,容钧和站在容老爷子身旁,看着二叔容承松被打断了一条腿。

容承松卸任,容钧和正式掌权。

那日,容钧和站在台阶上,看着如一条蚯蚓在地上扭动哭嚎的容承松,望着面色各异,但皆噤若寒蝉的容家众人,低头小声安慰容老爷子:“爷爷,别气坏了身子,我扶您过去坐。”

他扮演着贤孙,如他多年前计划的那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但没人知道,容钧和蛰伏多年,步步为营,到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容家老宅,落座在郊外长鸣山的半山腰上。

主楼二楼的书房内燃着檀香,香味沉沉,余烟袅袅。

容老爷子容笙穿着青灰色长袍,神气扬扬地招呼着容钧和:“今日你有空来就好,刚巧赶上有人送的新茶,来尝一尝,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爱不爱喝。”

有人送的新茶,除了容承松,还能有谁?

容钧和眸中寒意渐深,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端起杯品了一口,放下说:“是挺香的,但是给我喝就是牛嚼牡丹,尝不出好坏,还是您老自己留着慢慢品吧。”

荣笙也慢悠悠得喝了口茶,笑道:“不急,年轻时候啊,阅历不够,是分不清东西好坏,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当年上街买裤头,都还被人给骗了。”

“当时我才二十出头,哪受得了那个气啊,受了街坊的奚落,才知道自己买了个高价水货。带上家伙就去找店家算账,可能是老板见我满脸怒气,退钱也爽快,但我还是觉得,这我丢了面子,得找回来。”

容钧和在一旁垂首陪坐,默默地听。

“后来啊,旁边就有人劝,说这老板做生意也不易,家中老母卧床已有数余年,小的又还是个鼻涕虫,说是做人留一线,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我自认不是个什么多有同情心的人,但刚巧那月头,一算命的瞎子,说我近来将有血光之灾,听到旁人说积德,我琢磨琢磨,也就算了。”

“后来呢,就是我和我那窝狐朋狗友,本来说好要一起出海,结果出海那日,我突然腹痛难忍,临出行没上船,结果就碰上海难,最后活着回来的不过两三人。”

“我回过神来时,可真是吓了一跳,说到底,这年轻气盛,是正常,但这做人留一线呐,实在是上了年纪才明白。”

容钧和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只觉得眼皮子直跳,牙倒酸:“您有话不妨直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还需要大人编个故事来哄我。”

容笙前几年眼睛做了手术,眼球转动有些困难,眼白部分也稍显浑浊,这时他看向容钧和,脖子梗着,像是蜡像馆里的蜡像,直愣愣的盯着某处看,实在是有些骇人。

“所以,你还是要赶尽杀绝吗?”

容钧和轻笑一声,坦然回:“如果二叔没有在背后做手脚的话,那确实也没必要。”

容老爷子不置可否,望着窗外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儿,嗤笑一声,说:“说到底,那也是你给他设了局。”

“算不上设局,毕竟您也知道,赌徒是不会回头的。”容钧和毫不在意,“二叔已经废了,不然您也不会这么痛快地让我掌权不是吗?”

“真不知道,你这个性格到底是随了谁,你爸和你妈,可都不是这般刻毒的人。”

容钧和笑了起来,眼尾轻扬,声音中却透着几分冷意:“所以我爸妈,就不适合继承家业,您说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占有与丧失并存,出自但丁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