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戚闻溪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轻一薄。
而且还是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女人重重地亲一口,甚至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留有对方的口水印。
戚闻溪此刻正在用脸巾疯狂擦拭着自己的脸颊，而始作俑者此刻被她凶了一句后，蹲在了墙角处。
还知道蹲墙角,可以,懂得面壁思过了。
戚闻溪擦拭完脸颊从洗手间,看见鲸潋那幽怨的身板蜷缩在角落里，仿佛世界与她为敌,她只属于黑暗似的。
“你以后还偷亲人吗？”
过了一会儿，戚闻溪走到蹲在墙角不知道干嘛的鲸潋旁，问着。
“……”鲸潋将头都快到膝盖里了,就是倔不吭声。
她哪有错，她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戚闻溪亲了她,她回亲一下有错吗？
人类还真是小气，不是,是戚闻溪这个人类女人真小气。
“娇气的人才喜欢蹲墙角。”戚闻溪故意挤兑了一句。
果然，话一出口，某位祖宗就立马站了起来，傲气地说出：“我，很强的。”
“强大到偷亲人？以后不许随随便便亲人,还亲我一脸口水…”戚闻溪撇撇嘴，怒瞪了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小混蛋,对方也不知道能听进几句话。
哪有随随便便。
鲸潋挑着眉听着戚闻溪的训话，大不了以后趁着戚闻溪睁着眼时候亲不就好了。
***
接近午后两点中饭时间。
这算是戚闻溪这几年第一次误过了每天十二点吃饭的时间点，她饮食一向是有规律，按部就班,没有差池。
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就是完成每天的任务而已。
只不过这次即使过了时间,饭桌上的菜肴也并没有敷衍。
以前都是一双筷子一个碗。
现在是又多了一副，她本以为之前买的双人餐具的另一份会永久束之高阁的。
三菜一汤。
那盘生煎鲳鱼算是直接为鲸潋准备的，戚闻溪对海鲜并不是很感冒，有一点就是她不会吃鱼，从小就不会。
所以戚闻溪便习惯性地将那份香气扑鼻的生煎金鲳鱼放置在鲸潋即将落座的位置面前。
鲸潋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份煎至两面金黄的小东西，她恨不得一下子变成原形态的头颅将那盘金鲳鱼全部卷入饥渴的口腔里。
但她忍住了。
强忍住了。
要知道，刚刚戚闻溪在厨房做鱼的时候，她一直站在对方身旁，戚闻溪以为她要学煎鱼。
很可惜，其实她不是，她不能说出原因。
因为那时候她恨不得让戚闻溪住手，那些鱼不需要用人类的烹饪手法做熟，就那样，对，那样就够了，可以给她投喂了！
奈何戚闻溪听不到她内心的呐喊，反而因为自己一直站在身旁注视着，做鱼做的相当认真，比她预想的还要慢些，等的她口水差一点点就滴了下来。
直到鲸潋眼巴巴地望着那些生煎完美出锅，戚闻溪都没有提前让她尝一口。
吃个食物真的好麻烦。
她有些躁郁，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了，只不过——
“马上就好。”戚闻溪用手摸了一下鲸潋翘起了的头发，这样及时雨的轻声像是山间温泉一下子安抚了急躁野兽的心境。
戚闻溪像对待小动物一样顺了一下鲸潋的毛，因为她看到对方那张皱成苦瓜的脸，想着也是鲸潋饿了。
是她的失策，她没想到生煎鲳鱼那么费时间。
她也是第一次做。
连她自己都饿了。
“嗯。”
鲸潋点点头，本是被饥一渴勾起的汹涌食欲因为戚闻溪的触碰而遁于无形，她只好将视线落在对方的侧颈，借此转移注意力。
戚闻溪的脖颈，细腻白皙，皮层很薄，似乎轻轻齩一下就会发红的。
在对方正在专注做事的时候，鲸潋以一种晦暗不明的深意眼神一直盯着戚闻溪的脖颈。
像是纯洁羔羊的躯軆。
她舔了舔唇，感觉更饿了。
“嗯？”
戚闻溪将餐盘举托在手心，正好转身便撞见了鲸潋正凝望着她。
对视上戚闻溪的探视，鲸潋瞬间别过视线，不经意地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我来。”鲸潋接过戚闻溪手里的餐盘，非常軆贴地帮忙着。
戚闻溪挑了下眉毛，她刚想责问这位祖宗一直站在她身旁不做事是是不是想吃白食的？
望着鲸潋也主动端盘子的背影，戚闻溪还是有一点欣慰的，最起码对方这时候像个有眼力见的正常女子。
可鲸潋只是想掩饰自己方才想要品尝戚闻溪脖颈味道的冲动。
她一定是饿晕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她想齩戚闻溪的脖子。
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再有这些怪异的想法，鲸潋主动不再进入厨房看戚闻溪做饭，除非对方是叫她进去。
当然她也不能将视线落在餐桌上，所以她来回踱步分散注意力，最后索性就站在餐厅的窗边强迫自己望着屋外的风景。
（媛媛，回家吃饭啦，你不饿呀。）
（要抱着回家家~）
……
隔着窗，鲸潋默默地望着楼下一位大人和人类幼崽的亲昵互动，她们在有说有笑着。
“发什么呆。”
身后突然传来戚闻溪的嗓音，鲸潋这才转过身走了过去。
此刻落在对面的鲸潋望着戚闻溪给自己面前摆放的碗筷。
满满的人类食用的主食米饭以及一双筷子。
她并不想吃这个……米饭，还有就是。
鲸潋拿起用两根树木磨削出来的筷子，褶皱着眉头陷入纠结。
“这，”她支吾了一个字，又重新放了下去。
好麻烦。
她想直接吞掉那些鱼就可以了，用手也行，或者是今早上那把勺子，但勺子好像是吃鱼丸的。
“你没用过筷子。”戚闻溪坐在鲸潋对面，望向对方紧抿薄唇的样子，道出了猜测。
鲸潋的表情足以证明戚闻溪的猜测是正确的。
“或许你可以学会使用这种餐具。”戚闻溪并没有笑话对方连筷子都不会用，而是温和地提出建议，当然她也去了厨房拿过了今早鲸潋还算别别扭扭会舀食物的勺子，防止对方窘迫。
“这边习惯用这种餐具，所以鲸潋你学会了不坏事。”
鲸潋抬起眼看向戚闻溪，不得不说，戚闻溪天生清冷的嗓音娓娓道来，让她听着很舒服，很有说服力。
“那你可以，教我吗？”最终她摒弃了想要拒绝的话，转而歪了下头，将选择权抛给了戚闻溪。
如果是两脚兽教她，她可以勉强学习一下，给个面子。
毕竟对方这么认真努力地给她供奉了食物。
“行。”
戚闻溪没想到鲸潋也没排斥，心里略是欣慰，她正在将一个脱节社会懵懂纯真的年轻女子引入正轨，教会对方一些东西，最起码是件好事。
职业的习惯，如果她真的能稍微教会鲸潋一些东西的话，或许会萌生出一丝成就感。
戚闻溪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右手拿起筷子，纤细修长的手慢慢展现在鲸潋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放置筷子在指关节的位置。
“……就像这样。”戚闻溪演示了一遍，然后夹起面前的胡萝卜片儿，放进了碗里。
鲸潋在戚闻溪期待的目光下，只好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刚才的手法，拿起那两根筷子，夹在指间。
她本以为那是一看就会的简单操作，奈何手上的筷子仿佛是有着自己的思想硬是夹不起那散发香气的金鲳鱼。
戚闻溪满脸黑线地望着鲸潋磕磕碰碰，对方竟然如此贪心，一上来就想夹着一条半斤重的鱼往自己碗里放……
当然她也意识到了问题，便从厨房里拿出专门夹菜的小铁夹，将那盘子里的金鲳鱼夹了一条放进餐碟里，然后端在了鲸潋面前。
算是安抚。
“要不，你先尝试夹一下花椰菜，小一点的。”戚闻溪提示一下鲸潋可以循序渐进，先放弃那半斤重的鲳鱼。
鲸潋望着眼面前的金鲳鱼，咽了下嗓子，她于是听从了戚闻溪的建议将筷子指向了胡萝卜炒花椰菜，在厨房那么久，戚闻溪已经告知她这些奇形怪状的蔬菜名了。
尝试了两次，依然夹不起来。
如果不是戚闻溪在面前，她肯定会将这两根该死的筷子弄断的。
“我看看。”戚闻溪示意鲸潋不要着急，她起身走到一脸挫败的小祖宗身旁，将对方紧摁住住筷子的手拿了过来。
鲸潋这手法大概不是使用筷子，而是想弄断它。
非常僵硬。
就像机器人一样。
“不要这么用力，放松一点，轻轻地一抵，用这里，嗯。”戚闻溪手把手地教着双手冰凉四肢僵硬的鲸潋。
鲸潋坐在椅子上，任由戚闻溪从身后教着她。
对方的手温热又柔軟，她喜欢这种触感，似乎从一开始就喜欢。
鲸潋感觉耳朵尖痒痒的，她微微侧过头看看，原来是两脚兽的发丝垂落在她耳尖上。
然后她又默默转正了苍白渐红的脸，没有提醒，任由对方的发丝轻拂着她的耳朵尖。
“你现在再试试。”戚闻溪俨然一副进入执教的状态，催促着鲸潋用着正确的手势再试着夹菜。
鲸潋只能乖乖听话，去夹面前那颗调皮的花椰菜。
颤颤巍巍的手，僵硬极了。
没想到鲸潋的手指这么不灵活…
戚闻溪忍不住哼笑了一下，她被鲸潋夹菜的动作逗乐了。
“没事，多试几次就好了。”戚闻溪不忍心打击对方，就闭着眼睛鼓励着，然后坐回了位置上。
鲸潋看出来对方是想笑又憋着，两脚兽是在笑话她吗？
她是第一次用这玩意，何况她根本不需要这些餐具。
只不过，为了让对方刮目相看，也为了自己作为深渊之主的尊严，最终鲸潋那双漂亮的手硬是夹起了花椰菜，而且越夹越顺手，最终戚闻溪的碗里被夹了好多油绿绿的花椰菜，堆地像小山。
并且夹完之后还用着非常得意的小表情望着一脸懵逼的戚教授。
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夹地不错吧，快夸我。
“……非常不错。”戚闻溪只好挤出了一句夸赞，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最终放下筷子，算是郑重地要与眼前人说，在吃饭之前提前讲一声，不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算合适。
“鲸潋。”
“嗯？”
“以后你就叫我姨吧，住在一起总得有个称呼方便些。”
戚闻溪思考着，毕竟以后鲸潋在找到家人之前都会和自己住在这里，虽说那时候在警局被误解为姐姐，但她明显要大鲸潋好多岁，论年龄还是叫阿姨比较好。
“姨……？”
“对，戚阿姨。”戚闻溪不服老不行，自己过完年都35岁了，四舍五入就是奔四了。
鲸潋放下了筷子，深深凝视着戚闻溪。
“你多少岁？”鲸潋忍不住询问。
“呃，快35了。”戚闻溪没想到鲸潋问的这么直白，让她有点尴尬。
35？好小的年岁。
鲸潋哼笑一声，张了张嘴，最后轻声地叫出了一声新称呼——
“戚戚。”
“什么？”戚闻溪怪异地看向对面的鲸潋，刚刚那是什么奇怪叫法？
“戚-戚-呀。”鲸潋又微笑着念叨了这几个字，因为她想起了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位大人叫着人类幼崽的叠字称呼，感觉很亲密。
在她眼里，戚闻溪也算是幼崽，同样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
“这个称呼，有点……有点不太好吧。”
没大没小的，还惹人害羞。
戚闻溪摇头表示鲸潋不能这样称呼。
“你还是叫我‘戚阿姨’吧。”
“戚戚。”
“鲸潋，你不能乱叫，我可是比你大很多。”戚闻溪决定纠正鲸潋这种错误认知。
“那就，亲爱的。”鲸潋眯了眯眼，非常不配合，表示只能在这两个里面选。
“你故意的是吧，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叫我‘戚戚’？”戚闻溪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与鲸潋这有意识偏差的小笨蛋讨论。
鲸潋只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刚刚，看楼下有人叫‘媛媛’。”
“对，那是叫小朋友的乳名，一般这样叠字都是大人称呼小朋友的。”戚闻溪双手环詾解释道。
“戚戚，在我眼里，也是小朋友。”
戚闻溪扶住老脸，听着这奇奇怪怪难为情的话，“我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在你眼里是‘小朋友’？”
“有什么…问题吗？你那么小，我会对你，保护地，很好。”
说完，鲸潋温和的看着她的小朋友。
戚闻溪被对方那真挚的眼神弄得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面前坐的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
“啊……”鲸潋尖叫一声。
“怎么了？！”戚闻溪瞬间拉回现实。
鲸潋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尝了一口鱼，结果一不小心吃了那颗调味的红辣椒，瞬间辣红了眼，泪珠翻滚。
“戚戚，帮帮我……”
“唉，就你这样还想保护我。”
戚闻溪拉着老脸服，侍着辣哭了的鲸潋祖宗，决定还是得抽空带鲸潋先去三院看看。
最起码开点药稳定一下，不能让妄想症继续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