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戚闻溪就这样静静地被这只冰凉的手摁紧了自己的后脖颈。
她惊愕地瞪直了眼，看着对方怪异的头靠头的举止。
而警局里的其他人看到她们俩这样亲昵举动先是一惊，但意识到那位光着脚的女子精神有点不正常后，他们就不再惊讶了，只是惯性认为对方很依赖戚小姐。
戚闻溪可以感受到四周惊异又很是理解的目光朝这里投过来，但她根本顾及不了什么。
她甚至怀疑，对方如果再加重力道就能轻而易举折断她脆弱的脖子。
所幸，那双金棕色的眸子里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危险杀意，而是下一秒就松开了她的后脖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在用眼神催促她赶紧做出下一步举动。
这个人究竟想表达什么啊？！
戚闻溪皱着眉快速摸着自己的脖颈，然后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鲸潋看到戚闻溪还是一脸的不知所谓，很显然，自己的思维波并没有传达给这个人类女人，这完全是不应该的。
她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意念传达不了，叫该死的“宝贝”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于是她索性拽住对方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个地方她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居然给她提供泥巴块一样的食物！？
完全就是在亵一渎她的身份。
“喂，你…你等一下，等等，拽着我干嘛！？……”戚闻溪内心有点崩溃，她眼瞅着这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硬生生把自己往外拉着。
明明对方才是需要被留在这里的小疯子。
鲸潋停止了拖拽行为，因为她发现戚闻溪表情有点痛苦，就想到了那时候对方掉入深海里的表情。
这种神情她不太喜欢。
如果思维波传达不了，那她只能用言语再次提醒对方的允诺。
“你…答应我的，饿了，食物。”
如磁带搅碎的嚯嗞沙哑声音从女子喉咙里传了出来，这种声音让听到的人难受地背脊发毛。
即使她有着一张令人艳羡的美丽面孔，可是，她的声音却非常让人难受。
鲸潋此刻正一脸控诉地望着戚闻溪，指责这个人类女人的不作为。
“戚小姐，我们这里……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处理，你妹妹也说了她饿了，你就赶紧带她回家吧，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非要闹到警局里让大家这样看着嘛。”
李队长用着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戚闻溪身旁的黑发女子，原来对方是声带严重受损啊，怪不得这样不吭声的。
真是可怜，心理和生理都让这孩子遭罪了。
虽然觉得戚小姐的妹妹提议要吃鲨鱼有点滑稽，但李队长还是愿意当个和事佬，劝解着这位执意要把妹妹留在这里的狠心女人。
更何况，他们这里忙碌到不能再添一个有点精神问题的病患了。
这不，从外面又进来了一批人，也是家里的事情闹到这里的，因为雨天事故高发，部分人员早已出警，局里人手本来不够，李大队见戚闻溪也没再说话，便赶紧吩咐其他人和自己一同去查看了。
戚闻溪低头瞅着面前这个裹着自己大衣的女子还紧握住自己的手，沉吟了好久，她知道继续和她待在这里也是无用。
她与这位黑头发“妹妹”根本不认识，她的那些海边奇遇的话说出去谁都不相信，也没有监控证明她的真实性。
“行吧，我带你去吃鲨鱼。”
是的，她确实为了哄骗对方跟自己来这里才答应过给食物的，但这哄骗不代表她是个会食言的烂人，相反，她在心里不住地叹气自己被逼无奈的多管闲事。
若是当时在海域那边，就真的一意孤行丢下这个女子不闻不问，趁着对方不注意果断开车离开。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麻烦事了？
答案是不一定，这个谜一样的女孩说不定会一直跟着她的，以对方那惊人的肺活量和奔跑速度。
怕是会上新闻。
戚闻溪感到无比郁闷，直到她被迫拉着对方的手出了警局也没注意到原先突然的暴雨此刻已然变成了温顺的毛毛雨。
鲸潋见戚闻溪走出去的时候忘记拿上了那把放在门口置物架的黑伞了，她在临出门的时候果断伸手拿上了。
她心情很好，非常好。
因为这位人类女人终于要带着她去享用美食，而不是枯燥地待在这里看着进进出出的无趣人类。
她模仿着戚闻溪给她撑伞的姿势，误打误撞打开了伞柄，黑色的雨伞遮挡在了戚闻溪的头顶上方。
戚闻溪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对方漾着波光的眸子。
她似乎很开心，眉眼都是弯弯的，就是因为自己说要带她去吃鲨鱼肝脏吗？
可戚闻溪心里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带对方去用餐，直到她将车停在了回去路经的一家海鲜馆门口。
盛记海鲜馆
这是她开车途中见到的最近的一家饭馆了，她听过这家店铺的名声，海鲜做的还不错，毕竟临近渔港，海产品比较新鲜之前同事组织聚餐还想订这边的，不过最后因为太远就告吹了。
天公似乎都感召着身旁黑发女子的心情，连雨都不下了。
戚闻溪透着车窗望盛记，门口也停了好多辆车，食客还不少。
她打开车柜，摸出了之前放在车里的四百元，幸好车里还有点现金，不然真的寸步难行。
“下车，带你吃鲨鱼。”
戚闻溪甚至能听到身旁女子肚子饥饿的鸣笛，真是太响了，难怪在警局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个“姐姐”虐一待她了。
鲸潋走在前面，戚闻溪走在后面，当然她们的手像胶水粘着的，一直不松开。
这让戚闻溪感到很头疼。
直到进入了饭馆
鲸潋突然松开了戚闻溪的手，只见对方突然兴奋起来，整个人趴在了摆放在大厅里的水晶箱上，金色的眼睛散发着贪婪的饥一渴。
水晶箱内游动的观赏鱼在感知到前所未有的黑暗降临后，集軆翻起了肚白。
好在饭馆太忙，并没有人察觉到观赏区的异常，而前台被招呼的戚闻溪则是选择了靠窗的两人桌，但她只要求服务员上一套餐具就行了。
她不吃。
“你好，你们这有鲨鱼之类的菜品吗？”戚闻溪站在前台，并不急着翻菜单，而是直截了当问了服务员。
说实话，她活了这么久都没吃过鲨鱼这种生物，虽然知道有些是可食用的，但想想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你好小姐，我们这养殖的斑竹鲨是需要提前一天预订的，每天都限量，要不您尝尝其他的，今天刚捕捞的沙梭和”
“啊”
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刚清蒸出锅的菜品经过了她们这里，瞬间吸引了还在“友善”欣赏水箱观赏鱼的鲸潋。
她的喉部发出一个单音字，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服务员手里那份托盘。
戚闻溪见对方完全被食物勾一引住了，然后转头问着前台服务员，“刚刚那个是什么？”
“哦哦，那是前桌客人点的清蒸石斑鱼，两斤重，我们店的招牌菜。”前台立马将菜品单翻至到对应的页码递给了戚闻溪。
戚闻溪看到那上面精致的图片以及……菜品价格，289一份。
如果这个代价是可以甩掉这个包袱的话，戚闻溪愿意出这份钱。
“要一份这个，还有再点个这个吧。”戚闻溪指了指菜单，告知了前台。
然后她回过头看到那个女子仍是一脸期待地跟在人家上菜服务生后面转悠着，一副小馋猫的表情。
连她都觉得惊讶自己看着鲸潋那副模样，竟然嘴角扬起了笑，然后她果断拍了拍脸回过头，准备先付账。
她的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再次牢牢抓紧了。
戚闻溪只好侧过身，望着身旁这位估计又是提要求的祖宗，“怎么了？”
鲸潋似乎在酝酿着，张了张嘴又没吭声，好像很艰难纠结。
“你…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戚闻溪看着对方欲言又止，完全猜不出。
“啊？嗯，谢-谢-”鲸潋嗫嚅着唇，断断续续几个字，这是她刚刚在餐厅电视机里听到的字眼，好像很适合现在用。
这个小神经病居然向她说谢谢？
戚闻溪完全没想到这一出。
“谢-谢-谢-谢-……”鲸潋捏着戚闻溪的手，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虽然她的声音吓人，但神情真挚，令人动容，甚至还带了点委屈。
戚闻溪被迫接受着鲸潋言语和行为上的双重谢意，甚至还被前方好几双眼睛行“善意”的注目礼。
前台几位年长的餐厅阿姨们边看边咋舌着：瞧瞧这可怜的娃多懂事啊，没鞋穿，吃个饭，还要说那么多谢谢，她姐也忒坏了吧，这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