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现佛光生灵参拜
马寨主寻八路被弟谋害
王金凤看着日本军和特务队走下青龙关,越过元帅池,爬上凤凰台,消失在龙脊岭下。心里一直在揣摩,敌人撤退会不会跟王富贵有关呢?她钻出灌木丛,理了下搭在额前的头发,直奔忠义寨。她要向马群英和忠义寨的弟兄揭露王富贵,告诉他们烧鸡帽和黑棉袄的尸体被特务们当作八路带往县城了。
王金凤刚走上青龙关北侧通往忠义寨的大路,忽然听到青龙关上有人说话,急忙隐蔽到路边的大石崖下。只见马群英带领一群土匪从青龙关上走下来,王金凤一阵高兴,走出石崖,跑向路口,正要喊叫马群英,突然发现走在队伍后边的王富贵,又急忙躲在路边的小树林中。
王金凤看着马群英骑马带队从她眼前走过,悄悄地走出小树林,远远地跟着他们。她决定弄清他们出寨干什么事再说,现在出去不是时机,因为她在队伍里看到了刘根,刘根正比划着跟身边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按路程时间算,王富贵骑马肯定能追上刘根。他为什么没有杀刘根呢?王金凤认为这里边肯定有蹊跷。
王金凤猜想的没错,王富贵骑马就在她藏身的小树林前追上了刘根。当时,刘根背着那堆网绳走到路口,感觉有点累,正犹豫是走北边陡坡近路,还是走青龙关绕道平缓。忽然听见山下响起马蹄声,便走到路边去看,只见王富贵骑马奔上山来。刘根正要喊王富贵,还未结巴上来,王富贵就看到了他,大叫一声“刘根”,打马已到跟前。那马正狂奔着突然被王富贵勒住,“嘿……”的一声嘶叫,前蹄腾空而起,吓得刘根急忙跳离。那马的前蹄还未落地,王富贵已翻身下马。
“二,二当——家的,您去——哪儿了?”刘根结巴着问。
王富贵没有答话,挥掌真取刘根。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突然听到小树林中一声大喊:“二哥,您回来了。”
王富贵听到喊声,立刻将劈掌变成勾抓,抓住刘根肩上的网堆说:“太沉了,让牲口驮上。”
刘根感激地看着王富贵把网堆搭上马背,冲走出树林的杨金旺喊:“三——当家——的好!”
“老三,你咋在这儿?”王富贵一边问一边理马背上的网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派往慈云寺方向的探子回来说,咱那压寨夫人逃出了慈云寺,可她没有进寨子,俺看她是不是躲在这附近了。”杨金旺站在小树林边拽着他那撮小黑胡子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夜间学猫头鹰叫了三声是召回派到慈云寺方向的探子,那探子回应六声是让他再派人支援。因为那探子发现了王金凤,不知道是拦住还是跟踪,或者是放走。可是,那探子怎么学猫头鹰叫,杨金旺再也没有了回声。探子想,昨天三个当家的亲自把王金凤和另一个女八路送出了寨子,自己要阻拦明显是多事。想跟踪,又接到了回寨子的命令,所以,看清了王金凤去的方向,就回寨子了。探子把情况一汇报,马群英就埋怨杨金旺,说他太粗心,要不然,他就能够与王金凤相见,也知道慈云寺里到底发生了啥情况,也许还能帮帮王金凤,要知道王金凤是他们未来的嫂子。杨金旺也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想出门寻,马群英不让,心里憋得慌就到山寨下面转转。
“啊,有这事?”王富贵整理好马背上的网堆,故作镇静地问。心里却在骂:“小日本真他妈没用,一个娘们儿也看不住。”
“咱嫂子那身手,你又不是没领教过。”杨金旺依旧拽着他那撮小黑胡用他那凸出的螃蟹眼睛瞟向王富贵笑着说。
“你,你,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呀。”王富贵用他败在王金凤手下的事情掩饰住了自己现在的尴尬,撇着老婆嘴笑笑说:“走,回寨子,找大哥去。”
“中,回去。找不到咱未来的嫂子,大哥更着急。”杨金旺说完,放下拽胡子的右手,冲刘根说:“哎,刘根,跟二当家的出去可有收获?”
“有——。”刘根点头应答,这一个字的话,他虽然结巴,但是字音清晰。
三个人走进忠义寨,刘根从马背上卸下网堆,自己背上跟在王富贵和杨金旺身后来到聚义厅。刘根结结巴巴说明了情况,马群英伸手拿起网绳看看说:“这是李铁柱的东西,他们说不定就在那附近。”
“俺也是这儿想的——”王富贵附和说
马群英用右手捋着他那山羊胡子说:“好了,俺想亲自去找她们。你呢,和老三守好山寨。”
王富贵急忙伸着下巴说:“大哥,还是俺带弟兄们去吧,何必劳您的大驾呢!”
马群英把右手从胡子上拿开,冲王富贵一摆说:“那王医生从慈云寺跑出来,路过咱的寨门没到咱的寨子来,你们说这说明啥?这说明她知道她同伴的藏身之地,直接去找她们了。你们去找,她们有戒心,有意躲着你们。俺给她有言在先,俺出面去找,她们看见了会主动出来。再说,俺好长时间都没有出寨子了,出去活动一下,也新鲜新鲜。”
王富贵低着头端着下巴不说话,突然老母猪大眼珠一转,抬起头,一脸虔诚地伸出下巴说:“那,那俺陪您一块去,让老三看家。”
马群英又抬起右手捋上了胡子,捋了两下实然把手放开,冲大家一摆说:“中。老三,严密注视鬼子汉奸的动向,不得放任何生面孔进寨子。他们若攻寨子,俺和老二在外边抄他后路,定有胜算。老二,带足干粮子弹,说不定真得打硬仗。”
马群英正要带人出寨,忽见探子来报,驻扎在慈云寺的鬼子汉奸撤了,前队已经走过凛冽峰,朝青龙关、忠义寨而来。
“老三,检查寨子防御,准备迎敌。老二,带领这帮弟兄,占领朱雀岭制高点。快!”马群英当机立断,一展大将风采。
“大哥,那,你——”王富贵看着马群英伸着下巴一脸茫然。
“俺不离开寨子,一切等事情过去了再说。”马群英冲王富贵一摆右手,回手又捋上了他那山羊胡子。
王富贵见状,犹豫了一下,一挥手冲那帮集合好准备出去找人的土匪喊:“弟兄们,占领朱雀岭。”喊完,跃身上马,带头冲出了忠义寨东门。
王富贵带人占领了朱雀岭的有利地形,松本带着他的队伍已经走上了青龙关,后边跟着郭进宝一帮特务。倒不是王富贵说大话,他要真抗日,忠义寨的土匪全归他带,他真能把进入巩县的日军给灭了。就说今天,别说松本攻寨子,就是路过青龙关,只要忠义寨和他朱雀岭这两部分一夹,松本中队就彻底玩完了。
王富贵站在朱雀岭上的那棵千年僵树下,盼着松本“借道灭虢”,他好从岭上冲下一举吃掉松本,抓住郭进宝,再让郭疯子拿三姨太换他,一雪昨晚被郭疯子污辱之耻。可是,松本中队根本没有攻取忠义寨的意思。他又盼着马群英发出两下夹击消灭松本的信号,可是,看着松本中队过了青龙关,忠义寨中没有一点动静。他就在心中骂马群英放掉了消灭松本中队的绝好时机,真他妈老不中用了,还想娶八路为妻呢?要是他王富贵当大当家的,一定会乘机消灭松本向八路献礼。王富贵越想越气,昨天马群英要是答应他娶李玉贞,他也不至于大晚上跑到郭疯子三姨太那里去,更不会被郭疯子抓住受胯下之辱。郭疯子说得对,要想法取代马群英,自己做大当家的。其实,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罢了。
王富贵急得在千年僵下走来走去,一直看着松本带着日军走到元帅池,才看到忠义寨传出收兵的信号。
“撤乎!”王富贵将他那老婆嘴向上一挑悻悻地喊了一声。
“撤!”刘根扯着嗓门喊到。
王富贵带人稀稀拉拉地走到青龙关,马群英早已等在那里,杨金旺站在马群英右侧,几个卫兵站立其后,一个卫兵牵着马群英那匹大枣红马。
王富贵翻身下马,冲马群英抱拳道:“大哥,僵个儿[1]您咋不下令灭了小日本呢?”
“灭他们易如反掌。”马群英看了一眼王富贵说,“可是,你想了没有?咱这边一打,驻扎在后寺河一线的伪军和驻扎在钟岭、寨坡的伪军肯定来增援,驻扎在孝义兵工厂的山田一郎大队开来了咋办?”马群英说着又扫了一眼王富贵身后跟上来的土匪,用右手捋上了自己的山羊胡子说:“俺是怕咱忠义寨遭殃啊!打日本人必须小心。”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杨金旺点着他那枣核儿脑袋讨好马群英说。他见马群英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又冲王富贵说:“俺当时和二哥想得一样,只想灭掉小日本解气。他们太猖狂了!”
“咱可不能义气用事啊!一寨子人呢!”马群英感叹一句,放下捋胡子的右手,冲王富贵摆一下说:“好了,咱先找人。老三,回去吧。”说罢,回过头把右手伸向后方。
杨金旺赶紧向右跨一步,牵马的卫兵就牵着枣红马上前。杨金旺顺手抓住马笼头扶住马头,马群英接过马缰绳跃身上马,说了句:“走了!”打马奔向青龙关关门。
马群英按照王富贵和刘根指引的方向,来到刘根他们看守的溶洞下,怎么叫都没有烧鸡帽和黑棉袄的回音。
“警惕!”马群英向众人喊了一声,飞身下马的同时掏出了枪。
王富贵不慌不忙地跳下马,嘴角微微一笑,冲众人摆下手喊:“搜!”然后,向后一撩衣襟,双手按在腰间的盒子枪上,摆出一副处惊不乱的大将风范。
众人搜索前进,一土匪发现了烧鸡帽和黑棉袄被害的现场,大声叫道:“血,血!”
马群英奔向前看,王富贵也跟了上去,并冲众人撇着他那老婆嘴喊:“保护大当家的!”
众土匪“哗啦啦”立刻在马群英、王富贵周围围了个圈。马群英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倒下的印记,倒吸一口凉气,若有所思地说:“谁下手镇[2]狠?”
王富贵一怔,接着老母猪眼睛一转说:“是不是俺大嫂……?”
“她不会伤人?”马群英捋着山羊胡子说。
“夫——人认——识俺仨,不——”刘根挤向前看,听到王富贵猜测是王金凤下的手,急忙结巴着说。他虽然话没说完,但听话的人都听出了话音,就是王金凤不会对烧鸡帽和黑棉袄下手。
“那就是李铁柱!李铁柱的工夫也很深。”王富贵撇着他那老婆嘴的接着说,急于转变人们的视线为自己解脱。
“李铁柱为啥杀他们?”马群英一边捋着胡子一说,“看来是没命了。”
“他想杀人灭口,不让人着他们藏的地方。”王富贵接着说。
“刘根,你不说,他们不知去哪儿了吗。”马群英回头问刘根。
“是,是。”刘根答,一个字,听不出结巴。
“那护士也认识他们俩,不可能啊。”马群英一边捋着胡子说,一边看周围地面。突然,他指着地面说:“看,马蹄印。”
王富贵又一怔,接着说:“那,那是俺夜黑儿[3]来马踩的。”
“不,不止一匹,好几匹呢。”马群英看着地上的马蹄说,“来了不少人。”
“那是谁?八路?”王富贵明知故问。
“不可能。你忘了杨队长来了几儿[4]人?”马群英放下捋胡子的右手,向下一按说,“是郭疯子。肯定是郭疯子夜儿黑[5]回县城闻到了你们跟踪李铁柱的味儿,今儿早气[6]趁你和刘根回去干的事儿。”
“这个狗娘养的!”王富贵愤愤地说,“他妈的夜儿个[7]还要跟咱和好,今儿个[8]就抓咱的人,让俺撞见,非活剥了他不可!”
“撞不见了。”马群英把手枪插进腰间说,“他肯定跟着日本人回县城了。”
“他把咱那俩兄弟也带县城了?”王富贵试探着问。这确实是他思考的问题,尽管他已经确定烧鸡帽和黑棉袄已经死了,但是他不知道郭疯子怎么处理了他俩的尸体。
“他带他们弄啥哩?俩个死人。”马群英瞥了王富贵一眼说,“向山上搜,寻找李铁柱和八路,还有他咱那俩兄弟的尸首。”
“注意了,都向山上搜!”王富贵仰起那凸起的下巴冲众人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喊啥哩!”马群英白了王富贵一眼说,“让刘根带路,到设套的地方看看。”
王富贵推了一把刘根,冲土匪们一摆手,直奔前方的老虎岭。
老虎岭的另一面山势陡峭,李铁柱正攀援着往上爬。上午,他告别了刘会贤和李玉贞,一路狂奔飞向慈云寺,他想早一点知道自己老娘的情况,还有那好心去换老娘也没有音信的王医生。他刚爬到慈云寺北边的玄武镇阳峰上,只听到慈云寺方向“轰、轰”几声巨响,放眼望去,慈云寺祖林中便腾起三股黄烟,那三股黄烟中间的粗大带着两边的起升腾,就像当今要升空的火箭。三股黄烟一边升腾一边向一起聚合,在返照峰的怀抱中云蒸霞蔚,色彩斑斓。这返照峰,位于慈云南侧、祖林背后,山体正面为绝壁,状如明式圈椅的罗圈,高越万仞,整齐平滑,犹如精工打磨似的。峰顶尖尖,状如宝塔,像是上天为在此设佛教祖林而建的浮屠。此壁呈罗圈状,有阳光的时候,总有一处得到照射,折射反光,依次往复,越来越强,整个绝壁分外光亮,辉映着祖林圣地,照耀着慈云禅寺。有人说,这种现象是祖林里安葬的摄摩腾和竺法兰二位高僧佛功不散,由返照峰放射而出,永远照耀着慈云寺。而今天的云团李铁柱到山里来了大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只见那云团变幻着色彩慢慢升腾,升到峰顶,倏地一下飞向高远,越来越淡,直到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只见慈云寺内外一片大乱,松本带着日军和特务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慈云寺。
李铁柱不知是怎么回事,站在玄武峰上观看。看到日本兵斜举着太阳旗和那步枪头上挑着的红膏药,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敌人要跑了。敌人在佛教圣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慌慌张张地撤离,定是遭到了致命一击。他想到,他脚下的山锋叫玄武镇阳峰,这峰顶犹如一方大石印,当地人称之为“天印”。以中国易学“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观点讲,这座山峰矗立在慈云寺的正北方,应为玄武。玄武峰从日出到日落都在摄取阳光,阳气太重,有失平衡,会祸害众生,上天就落下一块大石印将其镇住,故叫“玄武镇阳峰”。他李铁柱一站上玄武镇阳峰,日本鬼子的太阳旗就倒了,是不是佛祖显灵退了鬼子兵?这玄武镇阳峰的“阳”字是专指日本鬼子的太阳旗吧?说山峰摄取阳光多了会祸害众生,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呀。应该说,摄取阳光越多,越有利于万物生长。只有这太阳旗是个祸根,它挥到哪里,哪里就鸡犬不宁。慈云寺是中国佛教第一寺,万佛加持,怎能容忍您[9]这些业障来祸害人。这玄武镇阳峰,就是专门镇你们的太阳旗的,俺李铁柱爬上玄武镇阳峰就是打开了机关,镇得你们夹着尾巴逃蹿。
李铁柱一边想一边看着敌人撤出慈云寺。他把每个人的脸孔都看了个遍,把每个人的身姿都琢磨个透,没有他老娘,也没有王医生。他焦急地等到敌人的队伍转过凛冽峰,像山中的猴猿似的,伏岩攀树,飞檐走壁,悄悄地摸进了慈云寺。
日上中空,光芒浑黄,像饱经沧桑的老人浑黄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慈云寺。慈云寺静静地沐浴在寒风中,犹如一位盘腿而坐面南打印的大佛。五十三峰环立四周,庄严肃穆,静谧无声。寺圈内弥漫着干柴燃过的青烟,烟熏火燎的气味中夹杂着些许火药味,走近时还能闻到浓重血腥。到处都是血迹,不见一个人影,没有一具尸体。李铁柱感到心颤,不知道慈云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寺圈内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别说往日空中的百鸟朝圣,现在连一只飞鸟也看不到了,天地空寂,死一般的静。
李铁柱找遍了慈云寺的角角落落,既没有见到他老娘,也没有见到来换他老娘的王医生,更没有慈云寺的和尚,从地面和墙壁上的血迹来看,这里经过一番大战,还开了枪,因为他在墙壁上发现不少弹孔。可是,被打死的人的尸体呢?那些受伤的人呢?为什么一个和尚也没有了?祖林,李铁柱突然想到他在玄武镇日峰上看到的情景,快步走向祖林。
祖林在返照峰下已成为一片废墟,昔日金碧辉煌的三座墓塔荡然无存,塔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日军的尸体。李铁柱急忙双手合实置于胸前,口念“阿弥陀佛”。他不知道是日本兵为了搜罗宝贝炸了祖林内的墓塔,产生的有毒气体让哄抢者气绝身亡。他认为,肯定是佛祖显圣秒杀恶人,吓得鬼子汉奸收了兵。
“既然是佛祖显圣,找不到老娘和王医生也是圣意,再找也徒劳无功。”李铁柱把废墟上的尸体逐个看了一遍,又找了一会儿,也不见任何踪迹,就这么自己安慰自己。又想到溶洞里的刘会贤刚刚生产,需要滋补身体,遂决定回去,顺路掏点鸟蛋、燕窝,再看看下的套有没有收获。
李铁柱从祖林向东走到凤竹苑,他不想走原路回去,希望走新路能出现奇迹。倘若是慈云寺的和尚救了老娘和王医生,从这边撤离;倘若是王医生带着老娘,走这条道回吴窑;倘若是佛圣显圣,把她们安置在这条路上。李铁柱一边想一边走一边望。
这凤竹苑依山傍水,背靠卧龙峰,面向揽月湖,修竹参天,奇石镶岸,人隐于其中,犹如神仙,好不自在。至于为什么叫凤竹苑,相传非常稀奇。据说,当年祖林香火非常旺盛,到祖林拜佛祖上香的人成群结队川流不息,一天到晚络绎不绝。每逢农历四月初八,慈云寺都组织隆重的祭祖活动。活动有一套庄严的仪式,有一个专职的组织机构。寺内的僧人都有明确的分工,有祭祖僧、监祭僧、典仪僧、鸣赞僧、吹箫僧、吹笙僧、敲鼓僧等。参加祭祀的不仅有慈云寺及附近的寺院的僧众,还有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寺院的高僧以及政府官员,方圆百里的百姓也赶来一瞻这一盛会。慢慢地形成了一年一度的“四月八慈云寺大庙会”。赶前拖后,庙会能热闹一二十天。
有一年四月,正是庙会期间。一天晚上,上弦月已经丰满过半,非常明亮,与祖林内浑黄的灯光相映,使祖林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墓塔前设着香案,人们排着队在虔诚地上香,默默地祈祷。一阵微风吹过,墓塔上的铃铛叮当作响,非常悦耳。
随着悦耳的铃声,三座墓塔放出万道金光,霞光把周围五十三峰和整个慈云寺照耀得金碧辉煌。众信徒不知所措,一阵慌乱,忙伏地狂拜。
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轰轰隆隆”的响声,这声音由远至近,由小到大,就像现在的飞机临空一样。随着声响从西北天空飘来一片黑云,遮住了月亮,把大地遮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三座墓塔发出的霞光。那霞光越来越强,光芒万射,把寺圈内的山谷照得通明,像白天一样。
那声音,那黑云飘到慈云寺上空。人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哪里是黑云,全是飞禽。各式各样的鸟都有,有叫上名的,有叫不上名的;有大的,有小的,黑压压一片。那么大的响声就是它们飞动时翅膀扇动的风声。这些鸟飞到慈云寺便俯冲下来,落在祖林前的山峰、树上,一齐向墓塔点头。那些没地方落脚的鸟儿,只有扇动着翅膀停留在半空中。但是,这么多鸟,没有一个发出叫声。
就这样,落下来的鸟点了头飞走了,又落下来一批。这一批飞走了,又来一批,直到三座墓塔突然收回了霞光,飞禽才慢慢消失在夜幕中。人们说,这是百鸟朝圣,专门来参拜祖林的。
在那次百鸟朝圣中,最显眼的就是凤凰。由于好多人们认为凤凰是神鸟,平时对龙凤非常敬畏,所以人们见了凤凰格外激动,人群突然喧哗起来,惊叫道:“凤凰!”
“瞧,这么多凤凰。”
“快看,真的凤凰飞来了。”
监察僧们见百姓们骚动,冲众人挥手示意不要大声喧哗。监察僧的手势最终指向揽月湖畔的竹园,那批朝圣的凤凰以为监察僧让它们到那里去,朝拜完后就飞落到揽月湖畔的竹林里。当人们回过神来,发现那些凤凰栖息的竹园正在卧龙峰下。那卧龙峰的峰顶就像是歪着的龙头,峰顶的山崖就像是龙角,向下延伸的山梁成弓形,犹如长长的龙身。整个山势就像一条回首卧着休息的长龙,所以人们称之为卧龙峰。这卧龙的腰窝上正是祖林,那些凤凰栖息的竹园正在龙脊上,龙凤呈祥,是块风水宝地,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有文人雅士为其取名“凤竹苑”。
李铁柱四顾凤竹园,希望奇迹出现,让他突然看到老娘,或让他老娘突然看到他。寒风吹来,竹园里响声“唦唦”,像是人在竹林中走动,却不见一个人的身影。揽月湖一水两弯,形成两轮瘦月,一个上弦一个下弦,在这严冬中靠岸的水结成了冰,月牙更瘦了。白冰像月,洁白如玉。绿水似月,清光寒冷。四轮明月,四种情景,形象逼真,荡涤灵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们处处想到神灵。李铁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佛不信神的人,可是在敌人的枪口下他不得不怕,在神奇的氛围内他不得不信。他不怕死,他怕他老娘死。他不信神佛,他信因果报应。他双手合实,默念佛号,边走边念。
李铁柱从揽月湖上游湖水入口的狭窄处越过河道。按以往,他会翻过落花峰,攀上自在峰和庆云峰的结合部,直奔刘会贤和李玉贞躲藏的溶洞,因为再陡峭的山崖,对他来说都是路,而且有的还是捷径。今天他没有选择这个捷径,而是顺着河道又向上走,他要走青龙潭那条人们常走的道,他老娘从慈云寺出来不走青龙关肯定走青龙潭。从目前情况看,他老娘没有走青龙关,他决定走青龙潭。
这青龙潭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命名。当年,赵匡胤带领风水先生选址巩县建皇陵,风水先生为讨好赵匡胤,就说“见一青龙跃入山中,寻之入潭,是皇陵宝地东侧的保护神”,赵匡胤听后非常高兴,决定入山参拜青龙。到此一看,潭的形状就像一条巨龙,是峡谷堰塞而成。潭水青青,幽谷静静,奇峰巍巍,树木葱葱,水不比太湖洞庭浩荡雄浑,但纤丽多姿。山不如昆仑、太行高大挺拔,但秀巧奇俊。有长江三峡的幽壑绝壁,有漓江的秀峰倒影。特别是,潭中央弯曲处,一条五六米宽的瀑布从百十米高的绝壁上飞下,正像一巨龙跃入潭中,遂命名该潭为“青龙潭”。
青龙潭三道弯,与寺河同向,由东向西,东依钵盂峰,西傍回光峰,那跃出飞瀑的是两峰之间的叠翠谷。李铁柱顺着回光峰下的潭边便道向上走,这回光峰位于慈云寺东北,壁如刀切,形如满月,势若锅底。慈云寺由于周围五十三峰环绕,太阳刚西坠,寺圈内的暮色就已经来临。当夜幕刚刚遮住慈云寺,即将落去的太阳光芒便从西边山峰的错缝中射到回光峰上,把回光峰照得通亮,而这状似锅底的绝壁,通过光的折射与反射,产生的光线比太阳射过来的光还强,而这强光正好回照到慈云寺,使慈云寺又明亮起来。所以,人们称其为回光峰。至于说其与自在峰和妙德峰相连,僧侣在此峰修炼,可借观音、文殊的佛灵,使自己所有的佛性灵光返回,可早成正果,乃是佛门的又一种解释,俗家弟子无从考证。而李铁柱今天偏偏就想到了路过回光峰,可借观音和文殊菩萨的佛性,带着老娘和王医生一起回溶洞。所以,他走到那道百米飞瀑前,顺着以往游人开出的道路向回光峰上走。一直走到那道百米瀑布的源头,看看瀑布,看看叠翠谷,再看看回光峰,他也没有借得佛菩萨的佛灵,还是不见一个人的踪影。他在心里骂自己,骂自己以前根本就不相信有佛,现在临时抱佛脚,佛也不会出手来帮。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解劝自己,生死有命,找不到老娘和王医生,要照顾那护士和生产的母子,多结善缘,增强佛性。
想到李玉贞和刘会贤母子,唤醒了李铁柱的责任意识。他快步向叠翠谷里走,到一处河水窄狭之处,他跃过河道,爬上钵盂峰。
钵盂峰因形状如钵盂而得名。钵盂是古代和尚用的饭碗,底平,口略小,形稍扁。这山峰不仅形状像钵盂,而这慈云寺五十三峰中能吃的东西也多产于钵盂峰,当地的人都感到神奇。能吃的瓜果野菜遍地都是不说,钵盂峰上还有吃了可长生不老的灵芝草,吃了可成神仙的千年何首乌,更神奇的是临青龙潭的绝壁上有一个蜜洞,常年向外流蜜。蜜蜂什么时候在洞里面筑的巢,没有人知道;洞里有多少蜜蜂,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有一首民谣唱道:“蜜蜡三千斤,但等有福人,福人来到了,自有人开门。”李铁柱带着老娘刚住进青龙山的时候,缺衣少食,曾用绳子吊着自己攀到了洞口,洞口确实汪着许多蜂蜜。可那洞外高里低,蜂蜜是向里边流的。因为洞里密密麻麻趴满了蜜蜂,李铁柱怕惊动了蜜蜂没敢进去,只是在洞口小心翼翼地采了罐蜜。那蜜很纯,很甜,有股淡淡的香味。现在天寒地冻,恐怕洞口的蜜也冻成蜜蜡块了。李铁柱想下去给刘会贤母子搞点蜂蜜,因为没有绳子,太危险了。他决定先到老鹳窝给她们掏点鸟蛋、小鸟,回头带绳子来再搞蜂蜜。
李铁柱到老鹳窝掏鸟蛋非常顺利,几窝下来弄了十个鸟蛋。他知道鸟的习性,不破坏它们的巢穴,不拿走太多的鸟蛋,一个鸟窝里拿上几个。有了鸟蛋,他就不忍心再捕小鸟,甩着手去查看他下的套儿,看有没有套到猎物。
李铁柱从北斗挂玄峰的葫芦腰部穿过,直奔那山头酷似老虎脑袋的虎头岭。当他看到自己设置的机关被破坏时,大吃一惊。再细看周围,没有杂乱的印痕,连绳套都没有了。他有些不安,要么是套住了大型的灵性动物,要么是来了一个高手或者是来了多人。不管是哪种现象,对他们藏在附近的溶洞里都是威胁。李铁柱正想着,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说话,他急忙跑到老虎鼻子上循声望去。只见马群英、王富贵带领一群土匪正从山那边的缓坡向山上走来。
李铁柱躲藏在老虎头顶那块两间房子大小的大石头后面,静静地看着马群英等人来到他设的机关处。这块大石头不知怎么落在了这个山头上,所以人们叫它飞来石。有人叫他虎脑壳,是因为它就像老虎的脑瓜壳一样。
“大——当家的,就是——这儿。”刘根指着李铁柱下套的地方对马群英说。
马群英看了看周围,捋着他那山羊胡子点了点头说:“看来,他们没有走远。”
王富贵冲土匪们一挥手喊:“弟兄们,别在这儿扎堆儿。散开,四处找找,发现异常就报告。”
“是。”众匪们一边高声应答一边四散。
“找的时候都小心着点儿啊,别再中了机关。”马群英放开捋胡子的右手,挥着冲众人喊。
王富贵也接着喊:“听大当家的,都仔细着点儿,有的机关可是要命的。”
“知道了。”众土匪一边大声答应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四处搜索。
王富贵也向四处看了一番,指着李铁柱藏身的方向对马群英说:“大哥,咱往上走走?”
“好。”马群英甩了下右手,抬步向老虎头上走,王富贵紧跟其后。
李铁柱见马群英和王富贵向山上走来,急忙钻进飞来石下的小洞里,用草和树枝遮掩住洞口,躲在洞里向外张望。
马群英和王富贵爬上老虎头,走到飞来石处站住,向远处观望,几个土匪也搜索着向这边走来。王富贵挥着手对他们说:“您几儿[10]到那边看看,仔细着点啊。”他冲走近的土匪喊完,回头对马群英说:“大哥,靠石头坐会儿,晒晒太阳?”
马群英看了看四周,在飞来石前的一块小而平滑的石头上坐下,一边向远处张望一边说:“咱这可是坐在老虎头上了啊!”
“那是,老虎是百兽之王,大哥是青龙山的王!”王富贵站在马群英的身后,翘着下巴讨好马群英说。
“这王可不好当啊。”马群英一边远望一边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富贵没有答话,背对着马群英掏出怀中的小酒壶,又从兜里掏出那包早已备好的迷药,将药倒入酒壶中。然后,转过身端着酒壶走到马群英的脸前,把酒壶递向马群英说:“大哥,来,来口暖和暖和。”
马群英左手接过酒壶看都没看一眼,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冲王富贵说:“俺估计李铁柱把她们藏在了离这儿不远的哪个山洞里。你叫弟兄们喊喊话,也学学郭疯子的做法。”
王富贵看了看马群英,迟疑地说:“这个……不好吧,万一叫鬼子汉奸听见了不好弄。他妈的昨晚刚抓到夫人就又让跑了,还不怀疑是咱干的?咱这么一喊,他妈的肯定认为咱是公开跟八路合作了,肯定找咱的茬儿。俺看,咱还是先找找再说吧。”
“嗯,有道理。”马群英又喝了一口酒,回手时突然发现了酒壶上的粉末,放开捋胡子的右手去摸。王富贵见状一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地悄悄拔出了匕首。
马群英用右手拇指抹了一下酒壶口上的粉末,看了看,对着食指捻了捻,在裤子上擦了一下,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王富贵见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匕首插了回去,没话找话地说:“也不着嫂子找到李铁柱了没有,她幺儿[11]人在这山里头摸,真让人不放心。”
“肯定找着了。”马群英又呷了一口酒说,“她去换李铁柱他娘,李铁柱肯定把藏身的地点告诉她了。”
李铁柱听到这儿一怔。心想,马群英和王富贵说的肯定是王医生。这就是说,王医生已经逃出来了。那么,老娘呢?她是不是和王医生在一起。她们逃出来又去哪儿了?
“嫂子夜儿黑[12]在慈云寺可把郭疯子叔侄俩的光棍儿[13]给捋了。”王富贵兴奋地说,“找着她,俺得好好敬她几杯。”
马群英抬眼看了看王富贵,将酒壶递过去说:“好。这酒不赖。给,你也喝口。”
王富贵急忙推酒壶说:“啊,您喝,您喝。这是三姨太偷郭疯子的茅台,我专门给您带的。”
马群英笑了,抬起右手点了点王富贵,然后又捋起了他那山羊胡子。
刘根从山下搜索着走了上来,看见马群英和王富贵,结巴着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没,没啥——可疑的。”
“再往远处走走,注意悬崖上有没有山洞啥的,如果发现有山洞,别着急进去,先派幺儿[14]人在那儿守着,然后回来报告。”王富贵冲刘根说,安排得井井有条。
“对,小心为上。”马群英笑着称赞王富贵,又喝一口酒。他感觉脸上发热,头脑开始麻木起来,听着王富贵对刘根说话,就像是在远处被风吹过来一样,他们的身影也有些飘忽,自己的身体也发起软来。在心里想,茅台,劲儿真大,厉害。
“他——们在——这儿的——可能——不大,不——如……”
“中了中了,别结巴了。按俺说的做,快去吧。”王富贵见马群英已经开始昏迷,知道药力发作了,怕刘根发现,急忙将刘根轰走。
“是!”刘根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向老虎的后脑走去。
王富贵转身看着马群英开始瘫软,遂拉着马群英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焦急地问:“大哥,大哥,您昨了?”
马群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王富贵,无力地抬起右手,少气无力地说:“没——啥。这酒,劲儿真大。好酒啊。”
王富贵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一边搀扶马群英一边说:“大哥,俺扶您去找个避风的地方躺一会儿?”
“中。”马群英一边应一边想用力站起,但是他已经瘫软如泥了。
王富贵个大力大有武功,扶起马群英就像掂只小鸡。他将右手往马群英腋下一托,就将马群英托了起来,驾着马群英就往老虎头的一侧悬崖边走。
李铁柱躲在大石头下的小洞里将这一切全看到了眼里,感觉到王富贵扶马群英到悬崖边不妙,正不知所措,只听王富贵说:“大哥,好好睡吧。”
王富贵声落手起,将马群英轻轻向前一推。马群英矇眬地看了王富贵一眼就掉下了悬崖。
李铁柱惊得目瞪口呆。
王富贵往崖下看了看,然后抬起身向远处喊:“快来人哪——,快来人哪——”
众土匪听到王富贵的喊声从四面八方跑来,刘根第一个跑到,拉着哭天抢地的王富贵扯着嗓子一点都不结巴地问:“咋了?”
“大当家的,掉到悬崖下边了——”王富贵指着悬崖下边哭着说。
“咋了?”
“咋回事儿?”
“大当家的咋了?”
“大当家的呢?”
众土匪陆续跑到虎头,七嘴八舌地问。
王富贵泣不成声地说:“大当家的,站在崖边四处看。俺劝他小心一点,他说没事儿。一转眼,他,他就滑,滑下——去了,俺根本来不及救他。啊……啊……大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哪……”
众土匪听了王富贵的话,纷纷跪下,对着悬崖嚎啕大哭。王富贵一边哭一边往悬崖边爬:“大当家的,是俺没保护好你呀,就让俺随你去吧……”
众土匪一看王富贵悲痛欲绝,一边哭叫一边爬向悬崖,大有跳下去陪马群英的意思,遂一涌而上,拉住王富贵喊:“二当家的。”
“您不能这样啊!”
“您要跟大当家的去了,咱忠义寨可咋整啊。”
王富贵还是装出一副不死不足以谢罪的架式,一边挣扎一边哭叫:“别拦俺,让俺去陪大哥……”
众土匪看王富贵动那么大劲儿,也跟着哭得更痛。刘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止住哭声,冲众人扯着嗓门喊:“别哭了,别哭了!大当家的掉,掉下去了,谁,谁着——他——死了没——有?”
大家听到刘根的喊话,顿时止住了哭声,纷纷质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就是,大当家的也许没摔死呢!”
“没准被树挂住了。”
“兴许有仙人相救哩。”
“大当家的信佛,说不定叫慈云寺的慈云托住了。”
土匪们个个盼马群英不死,猜测都偏向好的一面,说得王富贵心惊胆颤,直后悔用的是迷药不是毒药。想到这儿,他也不知所措,按着他原来的思路一味地哭道:“这么深的悬崖摔下去,能摔不死吗?!”
“二——当家的,不——管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咱——得下去——找找。”刘根结结巴巴地对王富贵说。刘根虽是个结巴,但在忠义寨有一定威信,还能受到重用,就是他临危不乱,会处理事情,王富贵有时也怵他三分。
“对,对。你,你说得——对。下山,绕到山底下,走,快点儿。”王富贵说着连滚带爬地就往山下走。
众土匪也跟随着王富贵往山下跑。
[1]刚才。
[2]这么。
[3]昨天晚上,昨天夜里。
[4]几个。
[5]昨天晚上,昨天夜里,同①看说话习惯。
[6]早晨。
[7]昨天。
[8]今天。
[9]你们。
[10]几个。
[11]一个。
[12]昨天晚上,昨天夜里。
[13]自以为很有能耐或身份、地位的人。
[14]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