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撒娇鬼

胶带“次啦”撕开,被扔到一边,连滚带爬滚了一段后在桌角刹车。

长长一条撕开的纸带垂在桌边,在老风扇嘎吱嘎吱的转动里飘摇。

姜以玫看着已经扯出小洞的卷面,一连片的薄如蝉翼。看了两秒,催生出想要将它整张揉坏的破坏欲。

真糟心。

一张卷子覆在其上,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映入眼帘。她抬头看周雾尔:“女侠救命之恩,在下先谢过了!”

迫不及待展开卷子,对比惨烈。

姜以玫的字一向丑绝人寰,不像是女孩子的字,蟹爬一样的字体。

她的历届任课老师坦言。

“你的字真好看。”

“其实也就过得去,偶尔下笔的时候事先想想这几个字应该怎么写,长此以往,习惯养成就好了。”周雾尔分享。

姜以玫扫了眼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丑字都顺眼三分:“那…我这字好像也挺好的。”

“你好像很苦恼生物?”

“对呀,这文不文,理不理的科目最烦了!”

“理解很重要。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无法理解,比如题意。”

她这位同桌简直就是学生时期所有人都会多看一眼的校园女神,不仅成绩好还满脸笑盈盈,和谁都凶不起来。

她从书桌里抓了把坚果,偷瞄一眼窗外,捂着塞进嘴里。

无甚滋味,她好像已经落下太多。

自修课结束,卢域牌闹铃准时响起。

“哥哥~快醒醒吧,睡了两节课你够了吧哥哥~哥哥这样,人家好心疼呦。”

卢域掐着嗓子来了段角色表演。趴在追上的人压根不想理他,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发顶蓬松,几缕还翘起来,他眼睫微动,脸颊有红晕。

好想把那几根翘起的毛拉平。

姜以玫也只是想,手痒却不敢实践。

万一这家伙背地里整她呢。

“诶,你是真嚣张是真的牛!运气爆表了呀!今天女魔头请假,牛魔王竟然不逛班?多好的摆烂机会叫你碰上了…诶呀…”

卢域拍着手心数落,一副亏惨了的样子。

课间十分钟一晃而过。

学生结伴下楼,这节是体育课,从高二起就因学业繁忙,这类课程基本是名存实亡。

今天却被强制召唤到操场,还是因为有人来考察。

体育老师安排了男生测引体向上,女生仰卧起坐。操场成了秀场。

姜以玫晃着老腰折腾了四十个,实在是不行了,在最后几秒里躺着望云。

云层渐远,遥不可及。

体育老师松了口,她拖着还在抖的身子逛操场。

她不是故意的。

在第一眼就看到瞿斯闻掀起衣角下清晰流畅的腹肌。

她对这方面向来敏感,眼睛就像帅哥探测器,一看一个准。

他整个状态就不对,从早上出门起,嗓音就闷闷的。现在连走路都摇晃,引体向上自然是没做成。

瞿斯闻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脸疲态困倦。

脊背被轻轻戳了一下,她转过头。何舒塞了一颗水果糖过来,挑眉示意。

“周末有空不?剧本杀去不去?”

“不去了吧,作业都做不完。”她拖着老腰嘶声。

“才开学呢,等月考了就没机会出去了。这个局还能认识些新朋友呀。”何舒又戳了她一下。

两人交集不多,但聊过几次,很投机。

“好。”

走回教室前又瞥了一眼坐在草地上的少年,不知道他垂着头在想什么。

丧气阴郁的颓样在阳光下格格不入。

这种状态延续到放学,在晚上彻底爆发了。

自从上回尴尬不可言说的姿势后,瞿斯闻总是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地悬着。

今天头一次坐在她前座。一头松软的头发在窗口凌乱扑腾。

睡着了?

下一秒,他歪了脑袋,跟着公交车转弯而有直直栽过道的趋势。

姜以玫心一悬,伸手捧住了他的脑袋,扶正,舒气。

手部动作是不太美观,但有效就行。

她暗笑,没想到他还能有随她摆布的一天。

心痒难耐,她几次把瞿斯闻翘起的呆毛压下去。然而下一刻,它们又精神抖擞地向她示威。

整个过程那人只是靠在座椅上,不声不响。

“小姑娘,你男朋友脸色不太好,发烧了吗?”拎着皮包的大妈看两人的亲密劲,出声提醒。

发烧?她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一整天浑浑噩噩的,他也不说一声。

不会已经烧傻了吧?

探手在他前额,炽热异常的温度传来。

坏了,真发烧了。

更致命的是,家里没有人……

他大概察觉到有人覆手在额头,丝丝冰凉恰入灼烧滚烫的皮肤。

迷糊间自己抬手摁了个结实,还小幅度蹭了蹭。

人工牌退烧贴姜以玫:……

下一站,梧桐路。

公交车稍停后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

站牌边,姜以玫一手撑在站牌上才勉强站稳身子。

高大清瘦的少年压在她身上,流畅有力的手臂圈着她。滚烫的呼吸喷在脖子上,痒,钻心挠肝。

听着一声声粗重的呼吸,她顾不得脸红心跳,拖着他向前。

不,拄着她向前……

淦,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瞿斯闻,你能不能也稍稍动动脚,否则明天早上我们还在路上呢。那个时候你快要烧死了吧…”

姜以玫回头看着几米开外的站台,很无语。

本也不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垂着的脑袋挣扎了一下,气息滚烫:“好…”

又垂下,唇边好像擦到了校服上。隔着一层制服的薄布料透来,她过电似地抖了一下。

嘶,仰卧起坐后遗症又开始隐隐作痛。

压在身上的滞重感轻了不少,她咬牙切齿,在泳池边恨不得把他摔下去。念在他是个病人才忍住。

终于在全身散架前把瞿斯闻卸在沙发上。她打通了宁晴的电话。

“小玫?常姨走了后,晚饭让闻闻做或者点外卖。闻闻还是很居家的,你尽管使唤他吧。”

姜以玫扫了眼摊在沙发上那人,脸颊微醺,神志不清。

“阿姨,他发烧了。我想问一下退烧药放在哪?”

“好…看到了…”

她取出药堆在茶几上。

退烧贴印在额头,瞿斯闻皱起的眉头稍作舒展。冰凉沁入肌肤,他本能顺着她的手获取更多冰凉。

宁晴的声音传来,通话里的滋滋电流声若隐若无。

“那天淋雨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这病也发得太迟了。那可能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了,他不爱去医院又不喜欢吃药的。”

指间勾缠,交错而握。小臂蹭上滚烫的脸颊,大概觉得舒服,他还多蹭了几下。等到累倦了,才重新沉入沙发。

“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在看要吃哪个药。”

“烧退下去就行,他体质还不错的。就是…生病时比较脆弱……”

姜以玫不动声色抽出手指,在分开的刹那又被纠缠着握紧。

无声叹气。

你不是高冷人设么,这是闹哪一出?

“心灵会脆弱一些,”宁晴斟酌片刻还是选择直白,“就是作。”

“你别惯着他,掰开嘴塞药,走人。”

肌肤相触的滚烫从小臂一路灼烧,直到脸颊都微微发烫。

是真的黏人。

确实作。

他好像梦到了不太愉快的场景睡得并不安稳,嘴里嗫嚅不清,她低下身子。

断断续续听到些害怕,谢谢等词语。

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圈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沙发下,睁着眼一脸疑惑看着两人。

手机通话时间还在流动。

“发生了什么事?”

“哦…圈圈钻出来吓我一跳。”

圈圈:……

白气卷着圈升腾,茶几上瞬间蒙了一圈水雾。

姜以玫扫了眼手背的红痕,怕他再死抓不放,她从后推起这位迷糊的大爷。

她几乎咬牙切齿,还学起电视里老鸨的语气:“吃药啦,爷~”

大爷,吃完睡沙发吧您嘞。

显然她说的不管用,那人开始说糊话。头发汗湿,垂在额前,有点暴雨那天淋湿的感觉。

帅哥,生病也是帅的!

居高临下观摩了一阵,才想起正事。

“…脚疼…要呼呼…”

她一手撑着他的背,反手掏出手机录像。

“你再说一遍?”

瞿斯闻笔直高挺的鼻梁在镜头里格外优越。他突然侧过脸,正对镜头:

“你为什么…拍我?”

“你好看。”

他呆愣了一会儿,慢吞吞点头,后脑勺几根翘了一天的呆毛也跟着晃动。

这也太可爱了吧。

巷子里这么拽,没想到,生病了还怪可爱的。

“你再说一遍,脚怎么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海边初见时就发现他的脚上有伤,这几天他应该忍得很累吧。痛就说啊,瘸了还要装。

你不受罪谁受罪?

姜以玫咯咯笑不停。

“乖乖吃药哦。”语气不由自主软下来。

他仰头,镜头下的眼湿漉漉的,眼尾勾起一抹红。

“不想。”

姜以玫蹲下身,诱哄:“吃完,奖励糖果。”

他低下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仰头带上几丝清明:“不想吃。”

姜以玫板起脸:“别讨价还价,吃完睡觉。”

他扯过她的胳膊,脸埋进去。温热的呼吸刮擦皮肤,钻心的痒又涌了上来。

姜以玫思忖,自己是不是语气太凶了?伤着他了?毕竟某人现在看起来像是三岁。

想着要不要道歉时,那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撒娇意味。

“妈妈…”

晴天霹雳直直击中她。

淦,要不是你生病,高低给你整两拳!

水温渐降,她一把掰开某人的嘴。塞药,倒水,掰上,一气呵成。

带着一股恼意,水杯放回茶几的声音清脆无比,溅出几滴水花,连成一小滩水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9-17 11:57:02~2022-09-20 20: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6255476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烦烦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奇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