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她都很少地联系他。
不是不想。
而是因为那晚公交站台上,她过度的拥抱举动。
明明可以套上青梅竹马的兄妹帽子,就说那个拥抱是她对他的安慰,对他下意识过分自省的安慰。
但很奇怪,孟知遥这次说服不了自己。
傅瑾昀从小接受严厉教育,他的世界里只有优等生和听话两个字眼。
军事管理的家庭氛围,让他养成一旦违背,就会下意识自省的习惯。会习惯性把问题、错误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明明很多时候,都与他无关。
爸妈工作忙,平时她待在他身边时间最多。
也就成了束缚他的一道存在。
他打游戏玩乐过分了,她会追在后面碎碎念;他更优秀了,她会买礼物鼓励他;他做得不对了,她也会直接生气。
就连两家长辈都说她和他像极天生的一家人。
可一家人的定义,在她看来,只有兄妹不是吗?
还能有什么其他关系呢?
那晚她承认,是她听到他被打伤了还被定性聚众斗殴生气到冲动了,口无遮拦地说他,让他当着朋友的面被教训,丢了面子。
是她的错。
站台的拥抱,也是她不想看他无条件地低头认错。
闹事的不是他,他三好生也不代表要干等着被人打。就算这件事发酵,他吃一个处分,天也不会塌,总有补救的办法。
孟知遥是陪着傅瑾昀一起成长的。
也是亲眼所见一个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怎么骨子里产生某种服从性的。
军人世家的教育出身,严厉、不容逾矩,让傅瑾昀对他的父母,有天性的服从。
连带对她,这些年也似乎渐渐有了这份捉摸不透的服从。
这是孟知遥不想看到的。
少年就该肆意成长,意气风发。
而不像他那晚,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说的没错,今晚是我——”
......
至于她对他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孟知遥看着现在越走越近的傅瑾昀,头脑很乱,心跳也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快。
像要疯了那样。
旁边的周浔最先走近,瞧孟知遥和江迎之一致的无声凝视,啧声:“你俩怎么回事儿啊?见到我不激动也就算了,见我执事哥也没个笑脸?”
周浔可知道了,孟知遥原来私下都喊傅瑾昀黑暗执事的啊。
这么涩涩欲欲?老二次元又活了。
江迎之先皱的眉,“什么执事哥?你喝多了还没醒?”
周浔嗤道:“不好意思哦,我们执事哥不允许我喝酒,我比较听话呢。”
江迎之:“呕。”
“周浔,出国两年,你变得更恶心了。”
“人傅瑾昀直的要命,你少整这死出行吗?”
“......”
老样子,碰面先争锋相对的是江迎之和周浔。
而孟知遥和傅瑾昀四目相对,少有沉默的,在窥伺这一秒,他们的关系该有怎样的开场白。
没想孟知遥先笑了下,“你最近挺忙?都看不见人影?”
怪礼貌的,但不是她先拉黑他,故意回避吗?
傅瑾昀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笑容,眉宇稍扬,像是配合她,漫不经意道:“你不也挺忙?”
“听说新联系上了个有钱帅哥粉丝?聊得热络?”
有钱帅哥粉丝?
聊得热络?
江迎之和周浔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知道他在说JY。
孟知遥轻笑了下:“怎么?你有意见啊?”
随心所欲的挑衅,她回敬他刚刚的玩味。
傅瑾昀不冷不热地睨她,“胆子大点儿,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嫉妒呢?”
“......”
江迎之和周浔都被傅瑾昀这话吓一跳。
周浔:吓,这小子都这么直白了吗?
江迎之:等等!这是不是在告白?!
唯独孟知遥嫌弃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无聊。
傅瑾昀低头,微微勾唇。
粉红泡泡像是不用泡泡枪,就已经自动生成。
这暧昧的气氛可太诡异了。
周浔看了眼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去嗨会儿?”
江迎之怼他:“都十点了!早你个大头!明天都有期末考!还不赶紧回去复习?”
周浔摊手,“我又不用考。”
他现在肄业,说是回国休假来的,具体的他不说,估计连傅瑾昀都不知道。
江迎之:“那我们要考,行了吧。”
说完,她看向旁边难得安静的孟知遥,挽手,“我们走。”
两人转身刹那。
周浔接收到傅瑾昀那边盯来的眼神:“?”
啥?这是又要他干啥?
周浔摸不着头脑地懵了下,目光定在孟知遥身上,秒懂,大叫一声:“喂!等等!”
江迎之和孟知遥都被吓得抖了下,转头。
江迎之凶狠瞪他,“你毛病啊!”
“......”周浔是真不想引火上身。
但看傅瑾昀的意思,身为一个高阶版僚机,他现在要做的,大概是帮他单独留下孟知遥。
那江迎之这边......
周浔会了,他上前就大方勾住江迎之肩膀,挑着桃花眼轻佻笑道:“搞得好像你一个人回去学就真能学进去似的,我再怎么肄业,水平也比你强吧。”
周浔说的是。
他可是托福118分的王。
更别说其他学科。
江迎之用力拍开他手,怀疑地看他一眼,“你来真的?”
周浔荒唐地给傅瑾昀一眼暗示,“不信你问傅瑾昀,我是不是专门来给你补习来的?不然我城东大老远跑到城西,吃饱了撑的?”
傅瑾昀气定神闲的,默认。
江迎之乐了:“那可太好了!”
立马挽紧孟知遥的手,“那再加我们孟大学渣一枚,一起补!我知道学校旁边有家通宵还有豪华包间的网吧,隔音效果绝对好!走吧,今晚我斥巨资请你们!”
孟知遥:“......?”
“我这真没包间!”
“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期末整个月我这边都早预定满了!”
老板头疼地给江迎之指每个包间,包括厅堂,座无虚席。打游戏的有,但更多的在这复习,成群结队的,全是临时抱佛脚专业户。
“没办法了,堕落街每个网吧都跑过了,没一个空的。”
快速跑下楼的江迎之挠着头,垮着脸儿丧气地看着并排站在学校后街,戏称堕落街街边的三个人,在电话里说。
“......”
孟知遥双手交叉在胸前,淡淡的,对一左一右两个男人说:“我刚说什么来着?”
“来吧,愿赌服输。”
“......”
......
就在两分钟前,楼下三人。
周浔笃定:“我们肯定不至于这么衰,这最后一家绝逼有位儿,我赌能找到,一百块。”
孟知遥嗤笑:“你又不怕输钱了?”
周浔牛逼哄哄:“爷们儿我现在有的是钱,赌!”
孟知遥说:“我赌找不到,期末周的威力你是真不懂,一百块。”
傅瑾昀没说话,一言难尽地看着旁边两个幼稚鬼。
周浔给他眼神,主动说:“别纠结,兄弟和我一起,一百块!”
傅瑾昀:“......”
孟知遥已经准备大笑。
谁想周浔是真没尝过期末周的毒。
看江迎之的反应,两百块全到孟知遥手里,她都快乐死了,拍拍两位输钱先生的肩膀,“没事儿,再接再厉。”
但周浔一七八,肩膀还好拍。轮到傅瑾昀,简直辛苦孟知遥了。
她明明不矮,167cm,碰上他这么个187cm的。
呵呵。
孟知遥眼神警告。
傅瑾昀别扭,还是听话地稍微弯了下身子。
“邦邦”两下,重重送到他肩膀。
男人眉宇锋利,抿唇忍耐的。
这就叫——
樱桃女王的权威。
“那我们这下去哪儿?”江迎之愁眉苦脸的,看手表,“倒计时还剩八个小时就要考试了,今晚我还想睡觉呢,但一大堆没复习完。”
“虽然塔罗牌大师说我明天稳过来着......”
四个人全是唯物派选手,傅瑾昀还入党了。
当然不信塔罗牌。
最后是周浔出的主意,他盯上孟知遥手里两张一百,“行了,反正都一身正气的,老办法,去开个标间不就好了么?累的躺着休息,不累的坐桌子前学习,轮流着来嘛。”
“之前最后高考那几天一起复习不就这么干的?”
江迎之没意见。
孟知遥也是:“行。”
唯独傅瑾昀愣了下,稍顿几秒,也说了:“好。”
学校这一条街上有不下五家酒店,标间网上订都还有房。
孟知遥假大方,嬉皮笑脸地用了两人打赌赢来的钱订了房间。
出示了身份证,坐电梯上楼。
电梯门刚关,孟知遥和江迎之异口同声的:“来!讲个午夜鬼故事!医院、电梯、红丝带......”
“叮”的一声,电梯到三楼。
周浔阴测测地伸手,开门前,阴笑说:“护士姐姐,是不是......这样的一根红丝带啊?”
“啊啊啊——!”
孟知遥和江迎之吓人反被吓得要叫出声,傅瑾昀周浔头疼地,老惯例一人捂住一个。
“哎,大半夜了,姑奶奶,安静,你那尖叫声真会扰民!”周浔求饶说。
而傅瑾昀站在孟知遥身后。
她被他双臂环住的刹那,感觉到自己后背撞上他胸膛的力道,温温热热,一阵酥麻而过的电流,烧的她整个人都颤了下。
随即双唇被轻轻捂住,能感受到他呼在她耳侧的热息,滚烫。
她的眼睫也轻颤了下。
是真的不争气。
她的感官全被他霸道占据。
四肢百骸都发麻。
他低头,嗓音沉沉落在她耳朵,哑道:“轻点儿,嗯?”
孟知遥轻轻点头。
傅瑾昀低笑了下,微松开她的刹那,骨节微曲,微凉的指尖轻捏了下她脸蛋儿。
“真乖。”
“......”
傅瑾昀只是稍微松了点儿禁锢她的力道,孟知遥就趁机逃脱,两步快跑出电梯,轻轻喘着气,转身去看还站在电梯里的男人。
长身玉立,冷淡矜贵。
一刹那,孟知遥的心都像弦丝般的,被他轻佻地一拨。
震颤的余音,都震耳欲聋。
像是悸动了5%。
而后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其他两个缺心眼压根儿没注意到孟知遥和傅瑾昀之间微妙的气氛。
一进房间,周浔就舒适地往床上一躺,江迎之则是上进地赶紧拿书拿笔记本准备学习。
就剩下孟知遥和傅瑾昀站在门口。
严谨些来说,是傅瑾昀被孟知遥连人带包地挡门口了。
不等里头两人说话,身后男人低沉玩味的声音又传来:“不准备放我进去了?”
调笑的语气。
“......”
莫名其妙的某种情绪在发酵,孟知遥闷着头往里走。
江迎之把书桌靠里的位置让给她,两个板凳都放好了。
江迎之要看的是中国古代文学史,孟知遥要看的是大学物理。
老师一边一个。
明显,江迎之比孟知遥好学多了。
刚开学半小时,左边的还在废寝忘食的状态,右边的已经昏昏欲睡,做大物计算做到整张脸都快磕到桌上。
终于,孟知遥彻底困到闭上眼睛,意识混沌,脑袋砸下去的那刻。
她潜意识——【完了,脑袋要破了。】
下一秒,她的脸撞上某处柔软。
好温暖,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瑾昀的掌心护住了孟知遥整张脸,任她贴着,手背砸在了桌上。
旁边两个人惊讶地抬头。
傅瑾昀唇语,漫不经意地摇头:【没事,一个小时后,我来喊她。】
他的掌心。
接下来一个小时,都护着她的脸。
没有动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啧啧啧啧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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