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一本书并不?是容易且快速的事,而林声的生活也并没有因为跟高旭光签了合同?之后有太大的改变。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休息的时候跟沈恪在?出租屋里□□或是到湖边散步。
有时候林声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把那本书的出版版权卖掉了,微信上责编发?来的消息少之又少,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不?过?这?不?重要,林声不?断地告诉自己,把生活过?好了才重要。
在?等?待林声第一本书出版的日子里,沈恪的创作灵感不?断地往外?涌。
因为之前的那三万块钱,手头宽裕了,沈恪就在?林声上班的时候自己出去看展,以前他总是局限于某一种类型的展,这?些?日子,他逐渐打开了自己,看得更多,领域也更广,在?这?个过?程中,经常会有某一个瞬间灵感突然降临,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去画画。
沈恪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创作状态。
他其实并不?能十分准确地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一个顺间突破了当?初困扰着?他的瓶颈,好像一切自然而然就降临了,心?越来越宽阔,视野也放得越来越开。
有时候他会画画到深夜,林声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不?会刻意?陪着?他,早早就睡了,等?到他放下画笔躺到对方身边的时候,明明应该是熟睡中的人,总会下意?识凑过?来抱住他。
可能就是林声到来的时候一切开始变好的。
有一次下大雨,林声坐在?窗前感慨,说时间过?得既快又慢,冬天下大雪的时候还想着?自杀,等?到夏天开始下雨,又开始恨不?得自己能长命百岁。
当?时林声单手托着?下巴,转过?来笑着?看沈恪:“我一直觉得是你救了我。”
沈恪深知自己不?是救世主,他们之间明明是互相拉扯着?在?往前走。
沈恪的画卖得越来越好,每个月送到画廊一幅,当?初他的一幅画勉强卖个两千块,如今却被抬价到了上万块。
画廊老?板说:“等?着?看吧,我手里的那几?幅就快翻倍增值了。”
沈恪觉得不?可置信,他跟林声□□完相拥着?在?床上聊天,说起了这?件事。
林声说:“我还是不?懂艺术,但是有一天我看着?你的画哭了出来。”
沈恪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你去画廊了。”那天林声有些?不?舒服,热伤风,赶上周末就想在?家好好睡一觉,沈恪一个人抱着?新画去画廊,留林声一个人在?家。
林声一觉醒来刚好是傍晚,沈恪还没回来,他在?光线微暗的房间里坐在?床上看向摆在?家里的画,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
说不?好究竟是被哪幅画震撼到了,也说不?好自己流泪究竟是因为画还是因为作画的人,那个时候的他只是觉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力量,把他的心?脏填得满满的。
林声说:“你之前对我说,别想着?什么配不?配,这?事儿轮到我了,那我就配得上。现?在?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你,更何况,我觉得你比我辛苦多了。”
沈恪痴迷于画画,而林声痴迷于他。
在?一起这?些?日子,林声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沈恪画画,喜欢感受对方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里时周身散发?的能量。
林声一直觉得自己往后可能都写不?出像样的小说了,因为他想写的在?那本《凡人虚度》里已经写完了。
可是这?段时间,在?他看着?沈恪创作的时候,自己身体里那种写作的欲望又像是火苗开始燃烧了。
他看见了沈恪画作中的悲苦和热烈,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当?初沈恪在?读了他的书之后为他的作品画了一幅画,那么他能不?能为沈恪的画写一本书?
林声没有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沈恪,他要给对方一个惊喜——当?然,前提是他得写得出来。
沈恪吻他,贴着?他的耳朵说:“今天我生日,送你一个礼物。”
林声怔住了,本来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他顺间被泼了一桶冰水,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粗心?,有多不?称职,身为男友,在?一起快半年的时间,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沈恪的生日。
沈恪看出了他的惊慌,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别自责,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
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就都说过?,彼此都不?是很有仪式感的人,甚至不?会太在?意?各种节日。
但那会儿跟现?在?不?一样,林声觉得就算沈恪不?在?意?,他也应该好好记住这?个日子。
沈恪从床上下去,拿过?了调色盘跟画笔。
他笑盈盈地站在?床边,悠哉地调着?颜料。
“准备好接收我的礼物了吗?”
林声觉得好笑,怎么沈恪的生日,要寿星送他礼物呢?
沈恪调好了颜料,回到床上,林声准备起身却被他重新按倒下去。
“躺着?别动。”沈恪吻了他一下,“乖。”
林声听话地躺在?那里不?再乱动,大概猜到了沈恪要做什么。
沈恪的画笔落在?林声心?口?处,冰冰凉凉的,让林声为之一颤。
时间已经到了夏末秋初,窗外?正下着?一场大雨,哗哗的雨声为沈恪的这?场创作伴奏,微凉的风从打开着?的窗户吹进来,轻盈地扫过?林声□□着?的身体。
沈恪在?林声胸前画了一簇樱花,浅浅淡淡的粉色,一串花瓣从心?口?处一路向下,星星点点,在?小腹附近消失不?见。
林声闭着?眼感受着?画笔在?自己身上游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跟沈恪的世界融合了。
他就是沈恪的画布,是沈恪所有热情和爱恋的承载者。
他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那一份狂热,他爱这?份狂热。
当?这?幅画创作完毕,雨已经停了,天也黑了。
林声说:“花瓣里面有心?跳声。”
“是因为你,它们才开放。”沈恪告诉林声,樱花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在?沈恪看来,它比玫瑰更能代表爱情。
温柔纯粹的爱情,以及无边的希望。
沈恪亲吻他的心?口?:“等?到下一个春天,我种樱花树给你。”
林声笑着?看他,轻声地答应着?。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林声迟钝地意?识到秋天已经到来的时候,他跟沈恪又该交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了。
在?一起半年,沈恪的收入已经甩出林声一大截,但两个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约定,房租一人一半。
何唤来过?一次,沈恪亲自下厨做饭,请何唤还有加班到快要累死的室友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当?时何唤看到那不?大的次卧被沈恪的画快要占满,问那两人:“你们现?在?收入也还不?错,就没想过?换个宽敞点的地方住?”
“我们挺喜欢这?里的,”林声说,“住习惯了。”
这?半年来,何唤也走了运。
他不?停地给各大公司投递自己写的歌,已经习惯了石沉大海,却在?不?久前终于被看到。
何唤给一个知名歌手写了新专辑里的三首歌,虽然距离他的理想——音乐制作人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好歹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那个圈子。
何唤依旧在?那家酒吧唱歌,但同?时也开始陆续接到一些?约歌的邮件。
这?座承载了太多人梦想的城市里,很多人依旧像当?初的林声、沈恪、何唤一样在?苦苦挣扎,但也有些?人终于熬出了头,在?上山的路上,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林声经常会想,还好那时候沈恪留住了他。
吃饭时,室友听着?他们聊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被他们的经历震撼到了。
相比于林声他们几?个,室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跟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毕业于还算不?错的学校,学了还算不?错的专业,毕业之后直接就进了还算不?错的公司,一直都拿着?也还不?错的薪水。
对于室友来说,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每个月躲不?掉的加班,可他从来没有像林声他们那样艰难到几?乎吃不?起饭的地步。
“跟你们一比,我好像没资格说累了。”
“不?是这?样的。”林声说,“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有权力说累,生活也的确不?容易。”
他给每个人倒了酒:“大家的人生路线不?同?,追求不?同?,没有谁比谁更辛苦,也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只要是尽全力在?生活和工作的人,就值得被夸奖。我们都一样的,苦过?来的人才更知道?珍惜好时光。”
室友这?些?日子正被加班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溃,听到林声的话,没忍住,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光,转身就趴在?旁边的何唤肩膀上大哭起来。
何唤吓了一跳,坐得笔直不?敢动。
林声看着?他自己眼睛也有些?泛红,沈恪握了握他的手,两人轻轻碰杯,喝下了冰冰凉凉的啤酒。
放下杯子的时候,林声的手机响了,责编发?来他那本书的封面,一共三款,让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终于等?来了进度,林声点开图片,递给沈恪看。
三款封面,用的图片都是沈恪的画,当?初开始做设计之前林声就跟沈恪商量过?想用他为《凡人虚度》画的那幅作品当?封面。
沈恪当?然是开心?的,但那时候他非常没有自信,怕出版社不?愿意?。
林声跟编辑沟通,出版社那边讨论过?后答应了林声的要求。
“你帮我选吧。”林声说,“在?这?方面你的审美比我好太多。”
最后还是林声自己选的,因为沈恪说:“这?是属于你的作品,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喜好。”
那天之后没多久,《凡人虚度》的书号拿到了,距离这?本书的出版又更近了一步。
林声提前开始担心?,每天都在?想万一卖不?掉怎么办?
“不?管。”沈恪跟林声在?楼下散步的时候说,“赚钱我们赚,赔钱他们赔,你就安心?当?你的作家就是了。”
林声苦笑:“怎么能不?管……”
“那要不?打个赌吧。”沈恪说,“如果你首印半年内都卖光,你就跟我回老?家见我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