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卡利市车站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派史提原先不耐烦的情绪转变成一种深深的忧虑,刚才在大中央车站,他真应该打电话给医生的,也许是尼尔生病,麦莎带他去注射,所以才会没有人接电话。
他确定麦莎一定去了他家,就算她改变计划一定会事先打电话给他的。
也许只是电话出了毛病而已。而且他刚才一定得上火车,天气这么冷,天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才会来,车掌还说有些地方的铁轨都冻结了。
妮娜的照片。回家的路上,派史提忍不住地一望再望。当初记者们争相向他要妮娜的照片,他把这张自己最心爱的给了他们,这张是他替她拍的,微风拂着她的卷发,挺直的鼻子有种特别的笑意。围巾轻系在她的颈部。到后来他才知道凶手就是用这条围巾夺去妮娜的生命。
汤罗纳的照片也登在旁边,他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实在很难相信他竟然狠得下心做出这种冷血的事来。
但是也许是汤罗纳的死期将近,才使得他这么心烦气躁的吧。老天,今天的晚报又把往事重抄了一遍,妮娜的照片登得好大,标题还写着:“少妇惨遭毒手”。
一定出了什么事,他感觉得到,他知道的。
火车误点四十分钟才到卡利市,派史提第一个先冲了出去,在湿滑的月台楼梯上奔跑,他匆忙地走到停车场,拿出布来想把挡风玻璃上的雪拍掉,但是有一块薄薄的小冰,怎么弄也弄不掉,他只好不耐烦地打开车箱,拿出除冰器和刮刀。
哦老天!
派史提又拿起电话来,哦,老天,拜托,拜托他们是人好好的,待在皮瑞那里。
他看到妮娜的最后一眼,是她开车送他到火车站的时候。他发现她车子的前面右边轮胎是用备胎,她也承认前晚爆胎了,车上没有备胎,她也照开不误。
挡风玻璃干净了。派史提上了车,不等引擎发热,就急急忙忙踩了油门。他希望能够尽早回家,知道尼尔没有事。他想要拥着麦莎,希望知道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他们会到那里去了呢?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呼吸急促,一颗心不安地跳动着,他看看墙上的钟,九点二十,离他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至少出门这么久了。皮瑞!也许他们过街到皮瑞家去了。如果尼尔生病,麦莎很可能去找皮瑞帮忙。
派史提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又跑回门廊去,看到麦莎的皮包和手提袋放在那里,他打开橱柜,她的斗篷在那里!有什么事会使她连斗篷也不穿就走了呢?尼尔!一定是尼尔的气喘发作,而且十分严重,她才会这样慌了手脚。
总有一天会送掉命!
“如果你要你的孩子和女朋友没事,就等着通知。”下面几个字还划了线强调。“不能报謦。”底下的署名是“狐狸”。
走廊上是很温暖,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使他紧张得手掌直冒汗。“麦莎……尼尔,”他又叫了。
他听了立刻生起气来。“轮胎坏成这样,你还开,真是不要命了。像你这样粗心大意,总有一天会送掉命。”
五分钟的路程却开了十五分钟才到。路上有一层冰。有一回他踩了煞车,可是车子却滑到路中去了,还好路边没有来车。
过了两年近乎麻木的日子,那天早上参加“今天”的节目,主持人介绍另一位特别来宾麦莎给他认识,从那时起他的生活才有了起色。
她答应他马上就去换胎。他在车站时没向她吻别就要上火车,但是她靠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面颊,脸上仍带着那独特的笑,她说,“别气了,好好过一天。记得我爱你。”
所以他没有打电话回家,没有和她妥协。那天晚上他刚下火车,皮瑞就慌忙地跑过来,告诉他说妮娜死了。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就上了火车。他本来想在办公室打电话给她,但是他想最好不要,这样她会以为他真生气了,才会乖乖地受到一点教训。她平常实在太粗心了,有时候他晚一点回家,发觉她和尼尔睡了,但是大门却没有上锁。
他终于到了街口,老天,他家里是黑的,灯全部关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也顾不得路滑,加快速度往前冲,开进了门口的车道,迅速一停,停在麦莎的车子后面。他三步两步打开前门。“麦莎……尼尔,”他大喊道。“麦莎……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