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浪者

五天时间匆匆而过。

大概是雨季将近,冰湖附近再没有陌生者造访,萧玧一行人也没有返回的迹象。

叶安结束躲藏,重新拿起铁锹,将木屋彻底清理干净。利用三天时间,用树皮和绳索重做窗扇和屋门,又在森林附近找到十几根粗壮的树枝,砍掉凸起的树结和枝杈,简单打磨之后,拼凑成合适的长度,用绳子捆绑架在石块上,为自己搭了一张矮床。

屋内的泥炉还能用,叶安搜集充足的干草和柴火,点燃炉子驱散屋内的湿气和冷气。在燃烧过程中,惊喜发现烟道的设置十分巧妙,不会发生烟气滞留屋内造成危险的情况。

炉火烧了一天一夜,屋内再没有刺鼻的气味,仅有干草和树枝燃烧后留下的热气,以及热水沸腾时氤氲开的水汽。

经过数日努力,木屋变得适合居住,叶安将雪地车停在屋后空地,耗费半天时间,将车身上的标记尽数除去,又搜集来大量的干草和树皮进行伪装,确保不会引来注意,才满意地拍拍手,抱起毛毯和作为炊具用的铁皮盒搬进新家。

矮床放在屋内靠东的位置,和泥炉相距五步左右。这样的距离既能保证温暖,又不会被烟气熏到。

屋内原有的木墩没法再用,叶安索性砍成段,充做木柴使用。

铁皮盒是在后备箱里发现的,叶安仔细清理干净,用来烧水和煮肉炖汤。在盒子两侧嵌入木柄,提起放下时不会烫手,远胜于叶安之前使用的石锅。

木床下边放着几块烧热的石头,专门用来烘干木料。等到石头冷却,叶安检查过床板,确定可以使用,就将干草铺了厚厚一层,用膝盖压实,隔绝地下窜起的冷气和湿气。

一张毛毯被叶安做了外套,余下三张都被他铺在床上。

忙了整个上午,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叶安向炉子里添了两根柴,走到屋外舀起半锅雪,架到炉子上烧滚。随后取下挂在屋角的雪兔,利落的剥皮切块,直接放进锅里。

雪兔是在林边捕到的,在寻找食物时,被叶安用兽皮罩住,几下敲碎了脑袋。

明芳留下三袋盐,叶安没舍得用,取出一把松仁碾碎,等兔肉变色在锅内翻滚,将带着咸味的松仁粉撒进去,用木勺搅动几下,很快有香味飘散。

肉汤需要多煮一会,叶安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用短刀削起餐具。

筷子和勺子相对简单,成品做出来倒也是有模有样。这给了他信心,又找出一块合适的木头,砍成大小差不多的几段,打算给自己做几个碗碟。

事实证明,手艺活不是那么简单。

经过叶安的手,碟子勉强能用,哪怕是个多边形,好歹不耽误盛放食物。木碗则是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看着容量不小,奈何碗壁太厚,两勺就能填满。内里凹凸不平,外层还有些刮手,打磨起来十分费劲,还不如直接用锅方便。

以目前的情况看,要想用上合适的木碗,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肉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雪兔肉在锅内翻滚,骨头都被炖得酥烂。

叶安用筷子夹起一块,顾不得烫,一边吸气一边撕下兔肉送进嘴里。滚烫的肉汁在口中爆开,带着咸味的兔肉越嚼越香。小块的骨头轻易能够咬开,和兔肉一起嚼碎。大块的也不需要费力,用刀背敲两下就能断开,可以直接吸吮里面的骨髓。

叶安连吃五六块兔肉,连骨头都没剩下。随后舀起一勺热汤,胡乱吹了吹就送进嘴里。汤里有了咸味,热乎乎地喝进肚子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锅里的兔肉和肉汤迅速见底,叶安放下汤勺,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迄今为止,这是他吃得最满足的一餐。比起初到这个世界时只能啃生肉吃冰雪,现在的生活简直想都不敢想。

叶安从炉子里抽出一根烧黑的树枝,灭掉上面的火星,在墙壁上找到合适的位置,郑重画下一笔。

房车已经回不去了,留在那里的印记也将成为过去。他将在这里重新开始,重新记录他活下去的每一天。

“明天不用捕猎,再去找些树皮修补屋顶。”

放下树枝,叶安抻了个懒腰,借由窗口洒入的阳光,仔细查看身上的伤口。

胳膊和小腿的血痂部分脱落,不用多久就能痊愈。掌心上的伤口比较麻烦,好在他干活时比较留心,又绑着布条,没有再被扯开。只是结痂后格外的痒,忍不住就想去挠。

叶安揭开手掌边缘翘起的黑痂,撕开得有点大,断裂时有血丝渗出,痛意袭来,他却浑不在意,仅是甩甩手,又将布条缠上。

丢开血痂,叶安拿起烧热的铁盒,用兽皮裹在底部,在毛毯上来回划过几圈,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凑合。”

重新装了大半盒雪放到泥炉上,叶安掀起毯子躺到床上,全身被暖意包围,满足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炉火仍在燃烧,热量自烟囱挥发,室内暖意融融。

窗上的树皮没有订死,两侧留有缝隙,供屋内空气流通。

屋门是几块厚实的树皮,四面和中间用树枝捆扎,十分牢固。为保证安全,叶安特地找到大块的石头堵在门后,除非有变异熊一样的力气,休想轻易闯进来。

叶安入睡没多久,天空又飘起雪花,纷纷扬扬,很快连成一片。

雪花飘落在地,没有形成厚实的积雪,反而有融化的迹象,使得土地变得泥泞。

冰湖之上,萧玧留下的刀痕并未消失。沿着刀痕所在的位置,透明的冰层爬满裂纹,从岸边一直延伸向湖心,仿佛是巨大的蛛网,只等湖中的生命打破数月来的沉寂,从水下撞开冰层,让整座冰湖再次焕发生机。

冰湖对岸,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正在林间艰难跋涉。

男人身材高大,脸上尽是泥灰,头发长过肩膀却脏得打缕。手指甲满是泥垢,挖开积雪,找到一只地鼠,直接抓起来送到嘴里,连皮毛带泥土一起吞吃入腹。

男人忽然直起身,像是发现什么,小心走到林边,藏在一棵树后,向湖对面眺望。那里矗立着一座木屋,之前被变异熊占据。男人不小心遇到过变异熊,在逃命时将同伴绊倒,趁着变异熊撕咬送到嘴边的食物,自己才得以脱身。

自那之后,除非不得已,他绝不会靠近对岸,每次经过都会绕开。

只是这一天,男人看到了屋前的变化,看到尚未散尽的烟气,心中生出疑惑,想到某种可能,不由自主地抓紧树干,锋利的指甲划过树皮,贪婪地咧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