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至死不渝

“喔,还有这种事?”石岩问。

“我来这里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给任华开脱什么罪责,今天发生这事儿,说实在的,我也有过错。”温情有些落寞地说。

“温教授,这话又从何说起呢?”石岩有些不明白。

“其实,通过几次了解,依我看来,任华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而且还具有双重人格障碍和极强的暴力倾向。”温情极为认真地说。

听到温情这番话,石岩也是完全没有料到:

“你是说任华患有精神疾病?”

“可以这么说。通常,在我们面前,任华是一个温良贤淑,待人和善的人,可是,这只是她的一面,其实她还隐藏着另一面,一个几乎与之前的表现完全对立的一面。”温情说。

“这一面几乎不为人知,却是真实存在的。可惜,对于这一点,我没有能够及时提醒大家,我尽我所能试图对她的疾症进行治疗,可惜收效甚微,我没有做到一个心理医师应尽的职责。做为一个心理医师我感到很失败。”温情充满自责地说。

至于王子娟是如何去到顶楼的,石岩他们随即进行了初步调查。

据同病房的住院病人讲,王子娟是接到了一个电话后,忽然离开病房的。

“请问,知道电话内容吗?”石岩问。

“没听清,好像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似的。”同房病人说。

“对了,她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有时和姥姥一起过来看妈妈,脖子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钥匙,看着怪可怜的。”石岩知道这孩子是林艺桐。

“出事那天那孩子来过吗?”于是石岩问。

“好像没有。”同房病人回忆道。

王子娟患的是较为严重的胃溃疡,当时院方正在评估是否进行手术治疗,尽管如此,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绝症,因此,为了这事儿而轻生好像也是不可能的。

随后石岩又走访了林艺桐,看得出,妈妈的离世对小艺桐的精神打击很是沉重,孩子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他那个年龄段孩子应有的天真和无忧的模样。

看得出,孩子并不愿意再次提及妈妈的事,将头埋在了姥姥的怀里,不说话。

王子娟住院的日子里,小艺桐就一直跟随着姥姥。

姥姥佝偻着身子搂着小艺桐,这样大的年纪,还要忍受痛失爱女的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光景让人见了,实在是难受。

姥姥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来看着石岩说:

“那天医院里来电话,说是子娟今天就出院,让家里准备一下。不想人就这样没了。”

老人家说着,眼眶里已经浸满泪水。

“大妈,是什么人来的电话啊?”石岩小声问。

“只说是医院的,是个女的。”老人家声音已然哽咽。

石岩不忍多问,辞别了王子娟母亲出来,心里想:

“说王子娟出院肯定是谎话了,而说这话的多半就是任华了。”

一连串的案情似乎已经了然,胡全让、路萍还有王子娟的死,似乎都与任华脱不了干系,一个是坠崖身亡,一个是掉入桥下,一个是坠楼,而从任华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的一首短诗,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首诗潦草地写在一张配药单的背面,是任华的笔迹:

深渊

她的眼睛

是深渊的颜色

使人着迷

无法自拔

在看到这双眼睛之前

世界

原本是平静的

不曾平添这么多的烦恼

就像是那一面平静的湖水

不曾激起许多的涟漪

望着她

就像是凝望深渊

多么危险

充满诱惑

渊深不可测

旧人何以堪

临渊而立

身心俱废

几欲坠下

万劫不复

欲断难断

世间种种

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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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件事情以后,单位里好几天没有见到任小玉的身影,同样的,夏珏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一天胖胖的温阿姨来到办公室里,几个同事凑在一处议论纷纷。

“听说没有?任小玉辞职了,听说是去南方新海了。”这是温阿姨在说话。

大家也知道小玉妈妈任华的老家就在南方某个城市,看来就是新海了。

“是真的吗?这好端端的工作说辞就辞了?”杨铁生有些生疑和惋惜地说。

“错不了,这个月的工资都停发了。”温阿姨定定地说。

夏珏记起小玉妈妈任华的老家就在南方的某个城市,这样看来,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这时候,李主任一脚迈进屋里来,见几个人都在,就开口说:

“哎吆,大家都在啊,正好,今天有个事儿给大家一块儿说一下,现在财务室的任小玉不干了,走人了,缺人手,领导的意思呢,就是想着从咱办公室里抽个人过去,大家有什么想法啊,都说说看。”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安安稳稳混两年退休了。我不去。”杨铁生先是摆摆手说。

“算账这活儿我可干不来,我呀,一见数字就头疼,上学有一回数学考试考了个负分,到现在数学老师见了我还一个劲儿地要我还帐呢。”周卫进也连连说,一番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那看来这人选就只剩下夏珏了。”李主任看了一眼夏珏说。

“不成,不成。”夏珏也是急急推辞说:“我和周哥一样,重文轻理,写写画画还凑合,就是怕算账。”

“这你不成,我不成,那谁成?”李主任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温阿姨身上。

“大家觉得温阿姨怎么样!”

“成!成!我看成!”大家伙儿异口同声。

“别瞎闹了,我又不是你们办公室的人。”温阿姨说笑着,慌退了出来。

任小玉信手点燃了一支细细长长的摩尔烟,现在的她抽起这种烟来,一副稀松自然的样子,完全不像刚开始那个样子了。

记得信华姐递给她一支香烟的时候,应当是她生来第一次将这东西拿在手上。

小时候任小玉常常看见爸爸林家森背着妈妈,手里拿着一支烟,喷云吐雾。之所以要背偷着抽,是因为妈妈每每看到,就会不由分说将爸爸手中的香烟劈手夺下,扔到垃圾桶里。如果哪一天妈妈回来了,闻到家里有烟味儿,也会对着爸爸大加指责,并气呼呼地将所有窗户打开才算是作罢,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也是如此。

可见妈妈对于吸烟者的深恶痛绝。

由此,小玉从小到大对于香烟总是避而远之,就是连碰也不曾碰过。

其实小玉知道,妈妈之所以如此严厉,是因为爸爸有心脏病的缘故。

然而林家森偏偏就是喜欢这两样东西,最后却也终于因为这两样东西而永远的去了。

后来,任小玉每次去陵园,除了要带上一束美丽的白百合,还总会在父亲的墓前放上一支香烟,斟满一杯酒。

那一次,任小玉面对着信华姐递过来的香烟犹豫了半晌。

“怎么?不会抽?”信华姐笑着问,就要将手里的香烟收回去。

不想,任小玉上前一把夺了过来。

信华姐怔了怔,就用火机为小玉点燃了香烟。

小玉狠狠吸了一口,不想被烟呛着,连声咳嗽起来,惹得信华姐咯咯咯笑个不停。

刚刚被信华姐从两个流氓无赖的无端纠缠之中解救出来的任小玉,对于这位善意相待的大姐姐自然是心怀感激。

从西河市辞去公职的任小玉,只身来到了新海市,年迈的姥姥将小玉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姥姥只有任华一个女儿,如今狠心离她而去,老伴儿也早早去世,如今剩下自己与孙女二人相依为命。

姥姥早年在一家国有银行工作,据说还担任过多年的领导职务,后来年纪大了,就退居二线了,再后来,自然就是退休在家,尽管如此,如今在新海市里还是有些老人脉的。

姥姥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名老干部了,退休待遇优厚,家里置有一幢令人艳羡的独门独院的小洋楼,雇佣着一个保姆。

起先姥姥是希望任华留在身边的,那时候姥爷还在,老两口着急张罗着给女儿找对象,标准自然是要门当户对。

结果这样的一番操作过后,却是事与愿违,愈加促使任华放飞了自我。

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任华在遥远的北方城市西河选择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渴望过、恋爱过、幸福过,也心酸过、痛苦过、绝望过。

后来她还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可否认,任华和林家森曾经相爱过,有那么一阵子,任华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渴望拥有的生活。虽然林家森也有一些令她看不惯的坏毛病,比如吸烟喝酒好玩而且还有点玩世不恭,为此,她也少不了抱怨过甚至大发脾气,不过这些依旧不能动摇她对林家森的感情,在她眼里,只有林家森才能算得上是她真正喜欢的男人。

可以说,任华从始至终都没有丢弃对林家森的感情,至死不渝。

在任小玉一两岁的时候,姥姥岁数还不算很大,身体也还好,对于只身在外的女儿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曾经过来到女儿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帮着照看小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