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路遥怔了怔,她的声音远没有路远嫌弃的那么小,她甚至能保证在关门之前她那句话是连门里的小富婆都能听到的。

一种奇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她仿佛一只被勾住唇舌的游鱼,试探着开口,“我想问你……”

“问我怎样?”

“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我……”

“你什么?”

路远一句紧接着一句的追问逐渐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似乎略显迫切地在寻找着什么。

而路遥却在这紧追不舍的追问下,先前的冲动被驱散,逐渐理智回了笼。

她心知肚明路远根本不会娶她,哪怕有胡可迎在路启鸣那里扛着,他们之间依旧还有千道万道难以跨越的坎儿。

“你愿不愿意回一趟路家,参加我的婚礼。”路遥说。

路远一顿,周身冰凉,嘴角扯起一道凉凉的弧度,“就这?”

路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请求,“路叔生日,你能不能也回去坐坐,路叔已经……五十了呢。”

路远似笑非笑,开口刺她,“路遥,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路遥尴尬地愣在原地。

打算落荒而逃。

却被路远抬起胳膊拦了去路。

眼神冰凉地紧盯着路遥,那份冰凉里掺杂了丝几不可察的怒火,他说,“路遥,你要知道,只有今天,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路遥惶惶然,没能接下路远的话,然后眼看着路远在她眼前摔上了房门。

深冬降雨有些罕见,带着些乍寒。

路遥只觉得,大概天意如此。

让他们有始有终,算是终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唐清欢走的那天晚上,也是这般的降雨,只不过更加瓢泼。

她为路远毁了身子,伤了心神,唐家终究是没能捱下来,将她送往异国,安心养病,能多撑一天便是一天。

足以见得,唐清欢的病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也因此,路远的崩溃可想而知。

那一晚,路远冒着瓢泼大雨翻进了路遥的院墙,终日在街上游荡学来的下三滥手段派上了用场,轻而易举地撬开了路遥的房门。

路遥听见声响警惕地问了句,“谁。”

而后将床头的台灯拍开。

清楚地看见了来人,便将警惕卸下了大半。

“路远?”路遥唤他。

路远被淋得湿透,连带着给路遥屋里的地板染上了大片暗色的水渍。

他不答话,更不接话,却目显阴鸷,整个人沾了水汽,冷得像冰。

路遥大概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识趣地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翻身下床给他找了条毛巾。

“擦擦?”

路远站在原地没动。

路遥叹气,赤着脚踮起脚尖,替他擦着身上满落的雨。

路远终于有了回应,抬起冰凉的五指握住了路遥纤细的手腕,眸光微闪,开口的嗓音低得仿佛透彻的浪卷过的浅滩,留下颗粒摩挲的砂砾。

他说:“陪我吗?”

发梢的雨水划过他的额角,落至眼尾,蜿蜒向下,像一行悲伤的泪。

鬼使神差地,路遥仿佛被鬼魅勾摄了魂魄,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轻声回应,“好。”

这便是最初那一夜的荒唐。

暧昧交缠的喘息被淹没在嘈杂的雨幕里,也藏住了各自的慌乱和不堪。